哭嚎的龚明兴被拖远,回过头,那男子已抱拳施了一礼道,“小民见过郡主殿下,小民鲁莽,不知醉酒的是郡马爷,只是与舍妹偶去同庆楼,见其醉得厉害,怕他继续借酒撒疯又怕他一个人归家会出事,所以才连同舍妹一起将他送回来。”
蔻郡主的脸很有些挂不住,借酒撒疯?是了,龚明兴一定是在同庆楼就撒过疯了,人家怕他继续胡言乱语说了不该说的,才强行架着他回了府。
这也不是第一次,蔻郡主厌恶地想到,她娘和她在王府的地位一直就很低,处处都受老妖婆的恶气不说,本来指望着嫁给龚明兴,他能得到父王的赏识,自己也算扬眉吐气,孰知龚明兴就是个瘟蛋,不仅没给自己长脸,反是将她的脸处处丢得干干净净,任她被人嘲笑,如此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谢二位!”蔻郡主强咽下一肚子的愤怒,已准备赶紧送客了事儿,“二位辛苦了,天色已晚,本郡主就不多留二位了,请二位一路走好!”
男子微微一笑,潇洒抱拳,“不客气!”回身揽了女子的胳膊,两人便准备离开。
“诶,等等!”蔻郡主刚想喊下人关府门,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失礼,忙唤住了要走的两人,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女看起来应是外乡人,且不似一般的平头百姓,荷兰晶晶在王府多年耳濡目染,深知有时候稍加笼络,没准儿哪一天就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而在平梁所有的达官贵人,商贾富绅则几乎都忙着趋炎附势她父王,根本轮不到她什么事儿,故倘若能结识平梁以外的非富即贵者,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荷兰晶晶还是还是很愿意放低一些姿态的。
男子缓缓转身,又一次揖首应道,“小民姓凤,单字一个墨,笔墨横姿的墨。”
“噢?”蔻郡主望向戴银纱的女子,却并未继续追问女子的姓名,“凤公子和令妹是打哪儿来?到平梁是公干呐还是私访?”
“回郡主的话,小民非官家人,此次到平梁是特地来拜访一位故友的。”凤墨不卑不亢地答道。
“不知故友是何人?本郡主对平梁府再熟悉不过,没准儿公子的故友,也是本郡主的相识呢。”蔻郡主将目光移回男子的俊容上,心头带了三分惋惜,若是年轻才俊该多好。
男子笑笑,“想必郡主是认识的,不过小民今儿才刚到平梁府,尚未来得及去故友府上登门拜访,所以就请恕小民暂不透露故友姓甚名谁了,等他日有缘,没准儿小民还能再次得见郡主殿下。”
“是吗?”蔻郡主狐疑地揣测了一遍,“你不肯说故友姓甚名谁,难道是怕他怪你到平梁府没事先知会?”
“郡主慧鉴!”
蔻郡主莞尔一笑,“好吧,听你的口吻会在平梁府待上一段日子?那么今儿就请恕本郡主多有不便,招待不周了,他日若方便的话,本郡主定当另行酬谢二位!”
“小民不敢,郡主殿下夜安!”
一路回居宅,凤墨一声不吭,拉长个脸乌云罩面,只管面朝车窗背对竺紫琴。
“喂!你怎么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上车就开始不高兴?谁惹你了?”竺紫琴拉了凤墨衣袖一把,“好了,别莫名其妙闹脾气了,明儿谁去?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不是?”
“你!”凤墨像蹦豆子一样蹦出一字。
第五十五章 布下诱饵
“什么……意思?我惹你了,还是我去?”
“都是!”
竺紫琴愣了愣,转而笑起来,“我明白了,人家蔻郡主对你青眼有加,你不好意思了?那干嘛赖我头上啊,又不关我的事儿。”
凤墨转身,一把拉下竺紫琴的面纱,“你自己倒好,遮遮掩掩的,非得让我出头露面,整个计划不是你定的吗,你自己办成就行了。”
竺紫琴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跟着重新掩好面纱,答了一个字,“好。”
“好?”凤墨不置信道,“你真有把握?”
“还不都一样?贺兰晶晶一直在摸你的底细,却连我的名字问都没问,足见她对我没有丝毫兴趣,凤大人,人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本来由你出面最好不过,可你又非得闹别扭,让我有什么办法?”竺紫琴语带三分取笑,却又有七分认真。
“不是……”凤墨叹口气,再次将脸侧向一边,“除了让我见那个什么蔻郡主,其他的事儿任你吩咐!”
“人家又没把你怎么地,难道郡主殿下还能吃了你堂堂凤大人不成?”
“就凭她?”凤墨不以为然,“我就是看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儿,浑身都不舒坦,怎了啦?哦对了,好多天了,我还以为我的毛病都好了呢,谁知……”
凤墨说着就冲前面大喊道,“沈榭,把车赶快点,我得回去泡个热水澡啊!”
竺紫琴暗自失笑不已,其实一个人身上的毛病不知不觉也许会改掉,可内心里的问题有时候看似消失,却又会突如其来的再犯,比如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厌恶与痛恨……
竺紫琴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她想要是她不能面对,也许真的一生都没法做到去放下了。
第二天,贺兰晶晶闻报说是头晚送郡马爷回府的那位戴面纱的姑娘又来了,是来送还郡马爷遗落的一样物件的。
贺兰晶晶本不打算见,不过下人却又道姑娘原是点着名儿要亲见郡马爷,见不到郡马爷本人就不肯归还失物。
贺兰晶晶心头怒气顿生,那姑娘当自己什么人啊,明明是来归还遗失物品的,且本来又是郡马府的物品,她凭什么扣在手里不放,还要让龚明兴亲自见她?
不对,等等,莫非……贺兰晶晶强压下怒气叫丫鬟将来人带进府中,她倒是要瞧瞧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
“民女竺紫琴见过郡主殿下!”竺紫琴依样银纱遮面,屈身向贺兰晶晶道了个福安。
“竺紫琴?”贺兰晶晶疑惑道,“本郡主没记错的话,昨晚同你一起来的是你兄长吧,怎么他姓凤,你姓竺?”
“回郡主的话,民女跟大哥是义兄妹,并非一母同胞。”竺紫琴抬起双眸,平静自然的目光下,是眼底深幽处的古怪莫测。
竺紫琴像是随口而言,只是“一母同胞”四个字落在贺兰晶晶的耳朵里,就觉得分外刺耳。
“咳。”贺兰晶晶故意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郡马爷昨儿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竺紫琴欲言又止。
“郡马爷今儿还有差事,此刻没在府中,你把东西交给本郡主就成了。”贺兰晶晶眉头微蹙,心中的疑虑更重。
“呃,本来……”竺紫琴转动秀目,一副惶恐失措的模样,“交给郡主殿下也是一样的,可……”
竺紫琴说着取出了一只香囊,道,“我也不是很肯定究竟是不是郡马爷的东西,原是准备向郡马爷确认一下,再奉还的。”
丫鬟接过香囊递奉到蔻郡主面前,贺兰晶晶瞥了一眼,眉头蹙得更深,“你不肯定,又跑来本郡主府干嘛?”
“看来果然不是郡马爷的?”竺紫琴仿佛松了一口气,“那请郡主殿下还给民女吧,民女是在同庆楼捡得此物,当时家兄忙着搀扶郡马爷,民女跟随在后,见此物滚落于楼梯上,民女就准备先替郡马爷收着,结果没想到后来竟忘了,待回去才发现,都是民女误事,该死该死!”
“哼……”贺兰晶晶一声冷哼,“此物固然不是郡马爷的,然其绣工和里面的香粉味着实低劣俗气得很,本郡主瞧着姑娘也是贵门出身,拿着这样一件出自勾栏贱妓之手的物品四处寻找失主太掉身份了吧,不如还是由本郡主帮你处理掉,大家就权当没这回事,岂不轻省?”
“这……”竺紫琴诧异道,“郡主殿下要怎么处理?”
贺兰晶晶朝婢女施了个眼色,婢女当即把香囊放在一个托盘里带了出去,等婢女再回来时,托盘中的香囊已变成了一堆灰烬。
竺紫琴大吃一惊,叫道,“郡主殿下这又是何必呢,万一失主来寻到民女,叫民女如何说得清?”
“不会的。”贺兰晶晶尴尬地端起茶盏,“区区一只破香囊而已,丢了就丢了吧,谁会到处找啊。”
“话不能这么说,郡主殿下。”竺紫琴叹口气道,“路不拾遗乃古人之训,贱妓的香囊也罢,贵重上品也罢,不是民女的东西,民女岂有私自贪图毁损的道理,郡主殿下你可害苦民女了!”
“放心!”贺兰晶晶终于绷不住了,拉长个脸道,“不会有什么失主的,本郡主向你保证,万一另有失主,你叫他来找本郡主,本郡主代你陪他一只香囊便是。”
“唉,只好如此了。”竺紫琴愁眉苦脸道,“那民女就先谢过郡主殿下了,其实民女也想过,郡马爷身上怎么可能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只是昨儿听郡马爷醉酒,嚷嚷着什么寿礼寿礼之类,民女就以为那是别人送给郡马爷的一点心意。”
“寿礼?”贺兰晶晶神色缓和下来,“你误会了,郡马爷说的寿诞,不是指他自己,而是……是本郡主的母妃就要五十五寿诞,你刚从外乡来,所以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