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泠一笑,也不管文依揶揄,道:“说得也是。”绍泠说罢,见文依满脸气色,自己也笑了,继而有些肃然道:“我知道今日之事是皇兄安排的,连金睛都是派人喂了□□而死。贡琛虽然无耻,但有一点说对了,我们现在需要大理的帮助。”绍泠说罢,深深皱眉:“昨晚,兵部韩大人在回府途中遇刺,已经不治了。”
文依不觉睁大了眼睛,进宫月余,文依知道兵部韩举乃是如今皇帝在兵部最倚仗的重臣,此时遇刺,难道那木措赫有所行动了?
看出文依猜测,绍泠道:“不必过于担心,胜负还未成定数,我们还有实力在手,只是现在还要看寒池所行结果。那木措赫乃是太后娘家,皇兄名义上是有那木血统的,那木想反,必要有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今日没有时间多说,我需要回府了。”说罢便向外走。
文依待要追问,又不知怎样问。
绍泠停下来,转头道:“至于赐婚之事,你这急中生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个主意不错,明天一早,赐婚旨意就到贡琛手里了。”
“赐婚……难道……真要我去?”文依道。
“你自己说的啊。”孟绍泠笑道。
“我……我刚刚是没有办法了。”文依急道。
见文依真急了,绍泠嘴角轻扬,无声地笑了:“放心,有我在。”说罢,目光骤寒:“此人留不得。”转身快步而去。
这夜,文依睡得不踏实,多次起来看门窗,碧生也被叫进来陪着文依。
翌日清晨,文依起来的略晚,正在喝着燕窝粥。
采葭兴高采烈地走进来,讲道:“娘娘听说了吗?今天一早,太后为贡琛王子赐婚了,旨意已经到了建中王王府。”
文依正喝着粥,心中一紧,忙道:“是谁赐婚?赐的谁?”
碧生见文依脸色忽变,忙探身过来,端过文依手中银丝刻白瓷盏,为文依添粥。
文依会意,忙敛了诧异神色。
“太后赐了夏文侯爷家的长女——绯岩郡主,给大理贡琛王子为妃,旨意这会儿都到了王府了。”采葭道。
“太后……绯岩。”文依口中念叨着,不禁思索,太后赶在了皇帝之前赐婚贡琛……这样一来,局势又陷入复杂之中。
虽以大陈国力,想要和亲,周边小国没有不肯的道理,只是建中王的婚事,到底还差着大理王主的首肯。
下嫁王妃就全不需要这些礼节,绯岩身份尊贵,为大理王子妃也相匹配,但是回到大理,贡琛即使只给侧妃位也属正常,所以赐婚对于大理来说没有任何不允的道理。
“娘娘!还有一件喜事!”采葭又道。
“什么?”文依正自出神,抬头问道。
忽闻殿外,长声宣到,正是王路举着圣旨,快步而来。
文依忙起身来至殿前跪下,一众人等皆敛气秉神,也在文依身后跪下。
“子青殿衿妃接旨……”王路道,嗓子本来尖细,此时似是有点暗哑。
文依顾不得其他,忙细听旨意。及待听完,文依已是一身冷汗。
自己竟是要去做主婚使,前往大理。这……这是开玩笑吧,妃嫔哪有出宫的道理?文依不禁看着王路……
“娘娘,这是大喜啊,自来妃嫔再尊贵,也没有成为主婚使的先例,那可是皇后才有的殊荣,而且亲自前往大理,当真荣耀。”王路笑道。
文依回身对碧生道:“你们都下去吧。”
碧生知她有话问王路,便招呼其余人等退下。
“公公,此事太过突然。你可知,这旨意出处?”众人走后,文依道。
王路忙欠身,弓着腰低声道:“娘娘,太后看样子是很器重娘娘啊。”说罢,高声道,“娘娘,一会儿内务府就会送来和亲的礼单,还请娘娘过目。三日后就要启程。”
“三日?这样急怎么来得及准备婚礼。”文依道,“王公公,此去还有何人?”
“回娘娘,建中王同去。”王路道,“皇上特许贡琛王子的和亲大礼回国举行,您就是大陈的代表。”说罢看了文依一眼,自退下,带着宣旨的太监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有内务府及礼部礼单送到,文依亦是无心去看,只交待碧生、采葭帮着整理。
这里文依呆呆坐着,太后钦点自己为主婚史,这是意欲何为?
青宁端了茶过来:“娘娘,三日后便要启程,需要奴婢们准备什么?娘娘打算带谁前往?”
见青宁问,文依只得打起精神道:“主婚使的礼服内务府备下了,你们只带些我日常的衣服就好,莫要繁复。你和碧生、采葭随我去,让茏平和吴成奎留在殿里主事即可。”
青宁应是,下去准备。
午后就有各宫妃嫔前来道贺,文依少不得接待,直笑得脸都僵了,心中烦腻得很。
傍晚时分,春宜宫灯点在了子青殿前。孟绍濂龙辇落地,月白衣衫,正是家常打扮。
文依出来见过礼,绍濂便携了她到东厢里坐了。
正是碧生当值,文依很安心,便问道:“皇上,可有出使队伍消息?”
孟绍濂脸色略有些凝重,道:“今日飞鸽来报,出使队伍遭遇了戈壁狼群袭击,损失惨重。”
文依嚯地站起,脸色青白。
“坐下。”孟绍濂道,眼睛里满是血丝,看起来非常疲惫,“许大人受了伤。还好,暂无性命之忧。”
“暂无性命之忧……为何这样说,伤得很重是不是?”文依声音微抖。
“我不想瞒你,但是信中没有太多提及。朕会着人再探的。”孟绍濂道,“你不要太着急,许大人武功如何你最清楚,料想无大碍。”
文依坐了下来,如孟绍濂所说,以寒池武功,就算受伤,应该也无大碍,而且葛庭私信中只说伤了臂膀。
“文依。”孟绍濂忽然道,有眼中闪烁不定的情绪。
“嗯?”文依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如此看着自己。
孟绍濂没有说话,一把拉起文依向后殿走去。
及到了暖阁,孟绍濂关上了殿门,展臂将文依拥在怀中,力道之猛,文依几乎是喘不过气来。
“皇……皇上。”文依道。
“不要动,让朕抱抱你。”孟绍濂将脸沉在文依秀发之间,极力克制着自己,只是这样拥着,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就一直这样许久,孟绍濂放开她,跌坐在沉香榻前,眼中血丝几乎密布。
“朕以为朕已经很快了,没想到……此去大理,太后摆明了要在宫外处置你,可是朕没有理由拦下太后的旨意。”孟绍濂儒雅俊朗的脸上被懊恼满满占据。
片刻无言……文依欠下身来。
孟绍濂抬起头,望着文依轻柔的目光……不禁拉起文依的手,缓缓移向自己的唇边。
文依摇头,将手抽了回来,轻笑道:“皇上,我们有君子协定在的。”
孟绍濂望着文依,目光中全是不舍。
文依忽然想起绍泠昨晚和她说的话,便轻声道,“皇上……我会回来的。建中王……也会成为大理的驸马。”
三节指骨
这日,天气很好,日光柔暖。
寒池披了衣服坐在驿站院子里的粮车上。因为身体底子极好,加之莫妃几乎是日夜不合眼的照料,恢复起来便神速一般,从醒来到自己能慢慢活动,只是两三日的事情。
周广信因为不能审时度势,阻拦出使队伍进入驿站,已经被孟绍濂革职,关押在驿站之中,等待地方府衙前来押解。
这里便有蒋溥暂时代管,等待朝廷派新的驿官前来。
莫妃端了药来寻寒池,见他坐在风里,生气道:“许大哥,你才刚好点,怎么不在房里躺着?还坐在风口里。”
寒池一笑,接过莫妃手里的药,一口气喝了。
葛庭刚喂完青尾,拍着身上的土,挽着袖子走来:“今日觉得怎么样?”
寒池点头。又道,“吴妄的肩伤怎么样?兵士们的情况如何?”
“吴妄底子也好,出血不多,没什么大碍了。其他兄弟有5、6个伤得重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葛庭道。
“那便留他们继续在驿站中休息吧。咱们三日后启程。”寒池道。
“坚决不行。”莫妃道,“你当你自己是铁打的吗?伤口刚刚愈合,再长时间骑马颠簸,弄不好会裂开的。”
“咱们在这久停不是办法,咱们还没进入那木措赫境内,如果再有江湖帮派围困……”葛庭道。
寒池不语,这显然是事实。
“可这里是官家驿站,他们还是有所忌惮的吧?再说要来早来了,为何这几天动静全无?”莫妃仍旧不服气。
“这更可怕。”葛庭皱眉。
三人正在说话,只见黎莫臣打驿站门前走过来,口道:“门外有一人一马。”
“我去看看。”葛庭接言,向站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葛庭满脸带笑地走了回来:“庄主,你看是谁?”
身后之人,身材不高,满脸胡须,手中提着一个包袱,一身风尘仆仆。
寒池凝目来人。
“崔掌门。”寒池起身,道。
无声门一门惨死,寒池以为崔如夏已经遇害,不想今日竟又重逢,亦是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