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文依吃力地笑着从刚才自己躺着的地方拿出来一块雪白的布巾。
寒池一愣,接过来道:“这……是什么?”
脸上微红,文依咬牙道:“罗娘要试试,我是不是……”
寒池一边笑,一边盛了一勺粥喂到文依唇边:“让老人家失望了,这布巾这么干净,你过不了关怎么办?按照风俗是不是以后只能睡柴房?”
目色清雅,文依忽然不再调笑:“寒池……”
“嗯?”看文依咽了一口,寒池再盛再喂,却被文依慢慢挡住。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文依目光静然,又带着些许不安。
“吃饭。”寒池把粥递到她唇边,嘴角微扬。
“你会怎么样?”文依来拉他手。
“我就让昨天祖溪刻指正我谋反这件事情变成真的。”
文依想是被吓了一跳,定定看着寒池。
寒池呵呵一笑:“逗你的,快吃吧。”
“你……会不要我吗?”文依小小的梨涡楚楚动人。
寒池有些微微愣住……用文依手里的布巾擦了擦自己都是粥粒的脸。
忽然栖身而来,右手的内力灌入,完全护住了文依的肩伤,寒池的左手已到达了它想在的位置,气息粗重:“你从睁开眼睛就在考验我的忍耐能力,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有多想要你……”
文依已分不清手痛、肩痛还是哪里痛。热烈似火,文依羞涩容颜,俏丽迷离。
文依的伤让他竭尽所能控制了自己的“要”。
那一天林地之间,看到了文依肩上的伤痕,压抑住就要暴怒的情绪,寒池知道若是文依真的失身孟绍濂,那一定是一场充满恐惧与挣扎的伤害,不能提及,不要碰触,让伤害慢慢被忘记,让她知道自己在乎的永远只有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这下我可以过关了。”傍晚的时候,拿着满是赤糖糊的雪白布巾,文依嘻嘻笑道。
寒池骨伤痊愈,真气运行顺畅,觉得自己的功力已恢复了□□成,而且意外地是,那日与祖溪刻比拼内力,竟然将九伤的内力震破,现在已经可以一点一点导入身体,与自己的内力融合。
看着自己身边甜甜睡着的文依,寒池亦进入了梦乡,连日疲惫不堪,这一夜睡得沉酣。
罗敷岭的这个清晨,注定迎来了的是不平凡。
肖南灵的五千精兵,在鸡鸣之时无声地来到了罗家村外。
“寒池,前面哨子来报,肖南灵动作了。”葛庭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寒池猝然睁开双眼。
良久,屋里传来寒池的声音:“我知道了,准备吧。”
葛庭想是顿了一下,人影消失在窗前。
寒池起身,非常轻地下床,文依还不太灵活的手指拉住了他。
寒池回握:“记住我说的话,等着我……”
“嗯……外面冷,披上秋风敞。”文依语气柔和。
“好。”回身俯身来吻她额头,寒池走了出去。
文依目光平静地望着帐幔,从自己离开皇宫,绍泠被追杀,寒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阻止了那木措赫的大军,还有祖溪刻奉皇帝之命来取寒池性命,到如今的……肖南灵,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个很大的秘密。
昨晚向寒池问起,他没有隐瞒,当日出使,他与孟绍濂确实是有约定的,他为皇帝杀了达花尔赤,阻挡反军,孟绍濂答应许寒池,一旦陈那两国永世不犯,罗敷岭将成为第二个“无荒城”永远游离于争端之外……
可是现在寒池已将除杀达花尔赤以外的承诺完成,迎来的却是孟绍濂的追杀……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寒池说大概是因为皇帝忌惮达花,而自己没能杀了他。
文依没有追问下去,从今以后自己再不会离开他,问与不问没有什么两样,他生自己便生,他死自己便死,这样想着,越发平静起来。
不出文依的意料,寒池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门外是白庆敲门的声音……
生死之惑
和白庆一起进入通往山脚的密洞,文依还是觉得脚下像踩棉花一样的软。
“慢一点,老板。”白庆道。
“还是喊我老板?”文依道。
“一日是老板终生是老板。”白庆笑道。
文依也被他逗笑了:“你知道寒池他们的计划吗?”
白庆手里举着个火折子:“不知道,庄主不让我打听,说是只要我将您带到李固镇安顿下来等他,其他的都没有交代。”
“寒池遣散了众人是吗?”文依咬了咬嘴唇,没有追问寒池,文依努力跟随着他的云淡风轻……好让他放心自己,现在却忍不住来问白庆。
白庆抬头看了看文依:“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怎么都会在这么需要人手的时间想着遣散众人?那木措赫的八百武士走了,薛大当家的伤重,寒池请薛二当家的带老人家回去了,庄主也让粟阁主走,但是粟阁主没走。”
文依晃了晃,连粟谦这样有过命交情的人寒池都不想连累,看来肖南灵此来,寒池凶险万分。孟绍濂究竟是为什么?自己这一等……等来的又会是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文依控制自己不去想。
“从这里可以一直到达罗敷岭的山脚下,我在那预备了马车,咱们再向东南走三百里,就能到达李固镇,虽说离这里远,据说却是很繁华。”白庆道。
文依想了想:“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白庆没有说话。
“因为皇帝已经在周遭村镇都布置了兵力?”文依并没有太多的慌乱。
白庆一愣,顾文依不止是聪慧,一年不见,更添了冷静从容。
文依一笑:“在宫中长日无事,每天便是勾心斗角,纵然心中愤恼恨急或是紧张到死,也不能全摆在脸上,娘娘们每日就练这样的本事,是不是无聊得很?”
白庆也是哈哈大笑:“老板这样的性子,能在宫中待这些时日,真是不容易。”
文依白了他一眼,两人皆笑。
“若是您在宫中都觉得吃力……那……”白庆向前走着,忽然道。
文依心中一顿,白庆竟是知道了……知道了怕是更放心不下吧。
“青宁随我在宫中待了有些时日,已经不像以前了,做事稳重得很,而且与我相熟的几位贵人也会照应她,皇上……皇上对青宁不是无情意的。”想不出再多安慰白庆的话,文依扶着洞壁有些情怯。
白庆没有再问。
一路向下,出了山洞果然有马车等候,不做停留,两人直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文依走后……天色大亮。
肖南灵一身戎装,坐于马背之上,飒飒生风。
“肖将军。”寒池道。
“许庄主。”肖南灵抱拳,“今日,肖某奉皇命而来,请许统领回朝复命。”
寒池一笑:“皇上已在送往那木的旨意中革去许某禁军统领一职,此时回去?复的是何命?”
肖南灵肃然:“许庄主,今日你我已不是兄弟,若是你抗命……”
“肖将军。”寒池止住了肖南灵话锋,“今日肖将军奉皇命而来,肖将军不需要顾忌。”
肖南灵目现苍凉,抱拳道:“许庄主仁义。”
寒池一笑:“只是……许某有个请求。”
肖南灵点头。
“我身后这班兄弟来自西域各门各派,皆是江湖好手,为阻挡那木措赫大军东进立下汗马功劳。”寒池停顿了一下,“很多事情众位并不知道,我与肖将军此一战,不需连累各位朋友,还请肖兄放他们下山与父兄妻儿团聚。”寒池拱手道。
出人意料,肖南灵没有说话。
寒池心下一动。
“肖将军,走与不走还在其次,只是我等有一事不明,许庄主大智大义,几乎是用最小的代价平息了这场边境浩劫,救黎民于水火。为何皇上仍旧抓住云衔山庄在皇宫潜入探子一事不放?况且,在下斗胆问一句,皇上所谓抓住探子,探子现在哪儿?又有什么真凭实据就说许庄主有谋反之嫌?”说话的是粟谦。
肖南灵挥了挥手,士兵从村外带来了几个江湖模样的人。
队伍中有人认出,这几个人来自早已退出争斗的蓝鲸帮,竟还有樊离镖局,甚至碧海堂中人……
粟谦一笑,低声道:“难为肖大将军,从哪儿搜罗来这么多的虾兵蟹将。”
“未必是肖南灵。”寒池道。
果然,肖南灵满眼不屑地看了看这几个人:“这些人是在清缴长安城中江湖窝点时抓住的,他们都交代受许庄主指使在京中暗中布置,预备接应谋反之事。”
寒池一笑,孟绍濂此时草木皆兵一点儿也不奇怪,不然不会在没有找到先皇密旨的情况下,就打算除掉建中王。
肖南灵再次挥手间,士兵押解上来的竟是罗长耕和罗娘。
脸上线条骤然绷紧,寒池抬头来看肖南灵。
肖南灵郑重道:“奉皇上旨意,若许寒池杀祖溪刻而重归罗家村,并以此为据点,网络江湖各派意图谋反,则……全歼一众谋反刁民,以正国法!”
身后看不到边际的队伍,兵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