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濂笑着迈步进了七凰楼:“李焕,你吓着青宁姑娘了,还不赔礼?”
李焕见到孟绍濂进来,习惯性地就要屈膝,被孟绍濂一把托住:“事情可办妥了?”
李焕微觉不好意思,道:“主子,已经办妥了,时间就在后日正午。”
“好!这位是文依姑娘,以后便是……”孟绍濂笑而不语,望向文依。
“便是李焕的主子了。”李焕见文依不语,答道。
“加派些人手到七凰楼周围,这几日看顾好这里。闲杂人等不能进出。”孟绍濂的语气里不禁透露出严肃。
文依心中微微一震……似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却一时说不上来,抬头正遇上绍濂探询的目光。
“有些兴师动众了,这里民风淳朴,是很安全的。”文依道。
“就当是我不放心吧。”孟绍濂笑道。
文依微笑,也不再多言。
一起吃过早饭,孟绍濂便和李焕离开了。
文依觉得实在有些疲倦,便回到房间睡下,直到月色西沉,才缓缓睁开眼眸。青宁听见声响,走进来送些吃的:“中午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喊你,这会儿饿了吧?”
“是饿了,尤其想吃你做的橘子糕。”文依笑道,嘴角有一个很俏丽的小小酒窝。
“哇,我好长时间没看见它了,快让我好好看看。”青宁凑过来,盯着文依的嘴角,用手摸了摸。
“你干什么啊?”文依哭笑不得,“我都还没洗脸呢?”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动啊,让我多看看它,不然一会儿又愁云惨雾了,它又不见了。”青宁道。
文依睨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愁云惨雾啊?”边说边回身到紫铜水盆边上,擦洗脸面。
“你别洗,一会儿洗没了酒窝,你先下楼去给庆三儿和许沉看看,省得他俩长吁短叹的。”青宁调笑道,随手将包着七凰楼地契的包袱卷起收在柜子中。
猛然间……文依的手停滞在半空,脸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盆里的水面上,一片片小涟漪弥漫散开。包袱,身契,许沉,庆三儿……文依利落地拿起布巾,三下两下擦干了脸上的水,栖身来到窗前,步伐之快,不似平常,直看得青宁傻在当地。
“文依姐……你,你会……”青宁道。
文依随即挥手,目光落在街上,犹是人来人往,几个英挺的便装男子走过。文依低头咬了咬嘴唇,眉心微皱,伸手关上了窗子。回身笑道:“是踏月步,寒池教给我的,防身之用,算不得武功。”
“哇,好漂亮啊,我怎么从来没见庄主用过?”青宁道。
“寒池说,这是许老夫人所创,因为极柔美,所以不适合男子练习,就教给了我。”文依道。
“我没见过许老夫人,听说非常美貌呢。”青宁不禁神往。
“我也没有见过,寒池很小时,许夫人就过世了,想来应该是极美的,据说寒池就很像他母亲。”文依道,脸有些微微的热,竟自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青宁却没有察觉:“是了!我说庄主颇为神似老庄主,长得就不是很像,老庄主威武有余,俊朗不足,咱们庄主可是……”
文依望着窗外,神丝一时间不在当下,没有答话。
青宁以为自己又说到了文依难过处,忙岔开:“孟公子也是呢!而且对文依姐真好。看样子,你们早就认识,是吗?”
文依知道青宁怕自己伤心,故而提到绍濂,想是以为自己因寒池过于伤心,已经和绍濂走在了一起,当下也不否认。
“来,青宁。”文依道,走到床边,拿出柜子里的首饰盒,这些是我的首饰,我现在都送给你。
“啊”青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都送给你,我用不到了。”文依道,笑容清淡。
青宁盯着首饰盒,吱吱了两声,说不出话来,半天道:“文依姐,你发财了?孟公子是个大财主是不是?”
文依噗嗤笑出声来:“嗯,是!”
青宁拿着首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要跟随孟公子离开了,首饰给你,你的身契也在这里,七凰楼还有些银两,一会儿让许沉清点一下,你们三个分分,就可以离开了。”
“你说什么?”青宁简直就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下,青宁。”文依道,“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没得让你跟我一辈子。”
“本来就是要跟你一辈子的啊?为什么要哄走我?”青宁道,大眼睛里因为着急,已经噙了泪水。
“我……”文依道,一时不知有什么理由。
青宁道:“你……你难道要去嫁人?”
文依无法否认。
“就算你是去嫁人又怎么了?娘家不都是有陪嫁丫头的?”青宁急道。
“我去的人家不同。”文依不愿欺骗青宁,却也不能说出真相,只得低声道……
“有什么不同?青宁没有家啊,你让我去哪里?孟公子如此温润之人,想来家里也是诗书礼仪之家,有何不同?”青宁急得脸上冒了汗。
“我送你去云衔山庄。”文依道。
“我不去!你和庄主都各自嫁娶了,青宁的身契都送来了,我回去干什么?我要跟着你。”青宁道,柳眉倒竖,是动了真气。
“如果不去云衔,你就跟庆三儿走吧,我看得出,他是在意你的。”文依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把我送这里就是送哪里?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青宁道,脸上却似是明白了,“你说孟家不同……我知道了,因为孟家……御用十二生露丹……御用。他难道是?”
文依不想青宁如此通透,想要隐瞒过去怕是不能了。
“青宁,你可知我是谁?”文依道。
青宁显然被自己的发现吓到了,一时回不过神来,只傻傻摇头。
“7年前,我是礼部侍郎家的大小姐。因父亲获罪,流放外任,途遇变故,落脚在七凰楼。”文依道,“而你口中的孟公子,正是当今万岁,大陈天子。”
青宁惊得无以复加,直直坐在了凳子上。
文依亦低头不语。
半晌……“所以你现在要去的地方是……”青宁道。
文依点头。
白龙过江 双锏客
七凰楼。
顾文依轻伏在榻上,手边放着一柄紫苏玉壶,春光透过窗棂,玉壶透着柔和的光,文依为自己倒了一杯,有幽幽的酒香飘出……
这是最后一点季露白了,这壶饮尽,便不再有了。
已是黄昏时分,昨日从云坨河畔归来,本来就虚弱,文依受了凉,睡了一日,黄昏醒来,神气清爽了些,饮过茶下楼来。
许掌柜的仍在忙碌着,庆三儿倚着楼梯发愣,见文依下来,都打了招呼。
文依向门外望了望,有几个年轻人经过……
“青宁呢?”文依微笑。
“哦,她去后厨了,说是老板您吩咐的,要加几个菜。”庆三儿道。
“嗯,是了。”文依道,“关了店门吧,今日也不会有客来了。”
“啊?”庆三儿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许沉。
许沉停下手里的算盘,微一思索,朝着庆三儿点了点头。
“好嘞。反正从早到晚也没来一个客人,连住店的客人也都结了房钱走人了。唉,生意难做啊!”庆三儿颠颠地跑去上了店门。惹得文依和许沉都笑了。
热菜上桌,文依拿了一坛子女儿红。
“许掌柜的,庆三儿,青宁,咱们都坐下吧。”
“谢掌柜的。”知道文依有话要说,三个人也没推辞,都坐了下来。
“我先敬大家一杯,七年来,承蒙三位照顾,文依才得今日,我先干为敬。”说罢,用袖微遮住,一饮而尽。
三人忙站起,却被文依止住:“今日无外人,不要如此。7年来虽未言明,可我知道,文依是深受三位大恩的。”说罢起身,一揖而下。
三人又忙站起,青宁赶着就道:“文依姐,你是要急死青宁吗?”
庆三儿也道:“老板要是如此,我可就跪下了。”
许沉道:“老板不可如此。”
说完,四人坐下,竟一时无语,青宁忽地用帕子擦起脸来。
庆三儿也背过身去遮掩,许沉坐下,轻轻叹气。
许久……还是文依开了口:“其实我知道,许掌柜和庆三儿都是寒池身边最得力的人,不止得力,恐怕还很重要,也许不止重要,还很有地位。如果没猜错,7年前在江湖上忽然消失的”双锏客“和人称”白龙过江”的二位侠士就在我眼前吧?”
庆三儿睁大了眼睛望着文依,虽意外,却不慌乱。
许沉稳稳喝着杯中之酒,酒面都没有抖一抖。
青宁傻在当场:“文依姐,你是说许掌柜的和庆三儿?侠士?”
文依未置可否,望着二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天啊,我演得不好吗?”庆三儿道。
文依微笑。
“破绽颇多。”许沉也忍不住笑了。
“什么破绽?哪来的破绽?”庆三儿梗着脖子不服气道。
“是啊,什么破绽?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是大侠?”青宁指着庆三儿,一脸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