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人望着那紫色匣子,说道:“这件东西,你想要很久了。”
紫衣人原本铿锵沉稳的声音不由变得颤抖:“属下,属下……”
黄袍人微微一笑,扬一扬手,蓝衫侍女便将那紫色匣子递了过去。
紫衣人伸手接过,颤抖着将其打开,待得看清匣中之物,顿时面露狂喜。
蓝衫侍女笑道:“主子对乔先生,可真是恩宠有加呢。先生得了这样一件稀世珍宝,岂不是得偿了昔日夙愿?”
蓝衫侍女笑语盈盈,紫衣人听出话里有话,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不过,有件事乔先生还是记住为好。”蓝衫侍女款款说道:“不论您再武功高强,办事再有能耐,但只有主子才能给您身份地位、荣华富贵。倘若乔先生有一天自觉羽翼丰满,而胆敢背离了主子,那么您将比起最卑微的蝼蚁都不如,主子自有办法让您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蓝衫侍女语音温柔,说出的话语却是如利刃刀剑,将紫衣人的狂喜砍去几分,使他立刻如梦初醒,冷静下来。
紫衣人当即跪倒在地:“谢主子恩典!主子隆恩,乔行止万死不忘!”
※
这一日晨光初晞,经过一夜在岸上的休憩和补给,艄公起锚回桨,客船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旅程。
清早的朦胧晨光将小船笼罩。船头竹板之上,二人正在对弈。
宁明尘一身雪白长衫,轻袍缓带,眉目间气定神闲,而棋桌另一边的飞白,却是眉头微皱,苦苦思索。
过得片刻,飞白放下手中棋子,颇为郁闷:“我又输了……”
话说起来,飞白的棋艺还算是相当不错的,虽说从前每每战不过欧阳鉴,但偶尔发挥超常或者赖皮一些,也能赢他一两个子。然而比起欧阳鉴的棋技高明,宁明尘的棋法更称得上是奇诡,招招惊险,处处出奇制胜,令她防不胜防,最终只能惜败下阵。
宁明尘微微一笑,问道:“白姑娘可愿再来一盘?”
飞白沮丧地摇头道:“罢了,反正我赢不了……”
“没关系,我们再来。”宁明尘收了子,调正了棋盘:“白姑娘棋艺不错,只是顾虑太多了些。这一次,姑娘尽管放开手脚,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须知有舍才有得,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飞白闻言一怔,若有所思。她思索片刻,精神一振,说道:“好,那就再来一盘!”
又是一局厮杀。这一次,飞白不再拘于防守,而是气势大开,以硬击奇,一连破了宁明尘布下的好几个局。
宁明尘不禁眼含惊讶。
眼前这女孩儿的聪明,果然异于常人。
心思微动,手下的棋局亦是微微变化。
杀到最后,双方数子,飞白果然赢了。
飞白很是兴奋,拍手大乐。
“姑娘赢得漂亮。”宁明尘微笑道。
笑着笑着,飞白突然收起笑容:“不对,你刚刚有在让我。”
宁明尘摇头否认:“没有。”
飞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复又展开笑颜:“那就是没有吧!”
她笑眼弯弯,脸颊旁有一对小小的梨涡,衬在她雪白的脸蛋上,如同荷花之上新凝的露珠。
宁明尘望着她微笑。
飞白笑了一会儿,自觉有点不好意思,便问道:“宁公子下棋为何险招迭出?不觉变数太多,难以制胜么?”
宁明尘摇头道:“姑娘看来是险棋,在我看来却是万无一失的棋招。只要各方面考虑妥当,变数自也可成为定数。”
飞白呆了一会儿,不由说道:“公子棋艺精妙,我实是佩服。”
“闲暇之时玩得多了,自然熟悉,不值一提。”宁明尘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说道。
飞白叹气,其实她闲暇之时也没少陪着欧阳鉴下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玩的份儿……
“我闲暇之时勤奋练武,到现在也还是不敌我师父一个指头……”飞白感叹道。
“武学之根源在于强身健体,姑娘印堂明亮,督脉已通,看起来早已是小有所成。”宁明尘说道。
飞白闻言,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由得好奇问道:“公子通晓医理?”
“我自幼体弱,久病成医,所以医理毒理都略通一二。”宁明尘说着,执起茶壶将茶杯斟上。
飞白听到“毒理”二字,忽然一愣。
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飞白突然想起前日之事,宁明尘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嵇原奉为家传秘毒的紫海棠。倘若他当真是个解毒高手,那是不是也有可能……
“公子可知道阴阳赤鸩?”飞白突然问道。
宁明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抬眼看着她。
“阴阳赤鸩?”宁明尘轻声问道。
“是。”飞白回望着他的眼睛。
良久的沉默。
“曾经横行一时的天下第一奇毒阴阳赤鸩,我的确知道。”宁明尘说道。
飞白的心砰砰直跳。
“那,公子可知该当如何解毒?”她急急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宁明尘说道,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虽说是意料中的回答,飞白还是掩不住一脸的失望。
“怎么,姑娘可是有认识的人中了阴阳赤鸩之毒?”宁明尘目光如炬。
“没,没有!”飞白慌忙否认:“我……我只是问问而已。”
宁明尘没有多问。
飞白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宁明尘望了河边一眼:“这里是淮阴附近。”
江淮一带气候湿润,便是到了秋天,依旧叶绿草青。彼时朝阳如同碎金一般淡淡地洒在河中,鸟鸣阵阵,自岸边的树林里发出,欢快而悦耳。
飞白正托腮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景色发呆,突然船尾传来脚步声,只见楚骏急急赶来,将一卷信递给了宁明尘。
宁明尘打开信纸,目光一掠,脸色微微一变。
“此言当真?”他沉声问道。
楚骏表情严肃:“是潼大哥亲自驯养的飞鸽来信,属下确信无误。”
宁明尘眉头一皱,说道:“去招呼艄公停船,我们即刻上岸!”
飞白不明就里地转过头望着宁明尘,一脸茫然。
宁明尘神色严峻,说道:“姑娘见谅,我们的船被匪人盯上了,所有人须得立即下船,否则,再往前走恐有极大危险!”
?
☆、夜下谁晓风雨事(一)
? 飞白闻言一惊:“匪人?难道是嵇原的同党?”
飞白反应如此之快,宁明尘不由得赞赏点头:“不错。我本是奉朝廷之命剿灭逆党,如今嵇家大势已去,识趣者该当避之不及,况且民不与官斗……只怕这次来寻的都是些江湖草莽人士,而且是另有所图。”
“江湖人士?”飞白皱起眉头。
江湖中人大多身怀绝技,并且极是不好说话,一言不合便刀剑相见,更何况这次气势汹汹的寻衅……
“不知他们是哪个门派的人?”飞白问道。
宁明尘摇了摇头:“这些我一概不知,我只知他们曾与嵇原有过交易,如今嵇原入狱,交易未成,只怕这笔账要算在我头上了。”
飞白不禁惊讶道:“自古武林中人逍遥自在,从不屑与土豪乡绅有所瓜葛,不知是哪里的江湖人,竟与谋逆之人做起了交易,交易不成还如此嚣张狂妄?”
宁明尘沉默片刻,摇头不语。
区区草莽之徒,乌合之众,他自然不惧。但是这些江湖人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原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的身后站着那个人。
那个人如同他生命中的魔障,夜晚里的梦魇,永远在他的身后的暗影之处,冷笑,狰狞,令他如芒在背,不得安宁。
但是,他不能输。这一场僵持了十七年的棋局,便算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尊严,也不能输。
宁明尘垂下眼睛。
阳光照在他眉间的朱痣之上,熠熠如血,鲜红得刺目。
※
一行人匆匆靠了岸,楚骏给了艄公一笔银子让他自己暂且避避风头,艄公千恩万谢地走了,只留下三个人在岸边商议。
“大敌当前,白姑娘跟着我们,只怕会有麻烦,不如我们就此分开,姑娘可另行租船,莫误了上京的行程。”宁明尘说道。
飞白却是摇头:“我自幼练武,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朋友有难,我若是袖手旁观,岂不与那一众为虎作伥的江湖败类无异?”
“三日之后,我的属下自会来此与我会合,届时一切即可迎刃而解。”宁明尘道。
“那我就在此与宁公子同等三日,也未尝不可。”飞白道。
“其实姑娘不必担忧……”宁明尘欲言又止。
“哈哈,公子以为我会有多担忧?”飞白笑道:“宁公子的本事,我可是都见识过的。只不过这次不似上次,事关紧急,多一个人手相助,总是好上几分。”
宁明尘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孩儿笑意盈盈,言语豪爽,犹如天赐的精灵。
他不由得点头微笑:“那就有劳白姑娘了。”
穿过茂密的小树林,便是淮阴小城。不似扬州的繁华喧嚷,这里安详恬静的风土人情别有一番味道。彼时天已大亮,大街小巷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一派太平宁和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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