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他瞧清这紫衣男子面容时,他却一震,心头浮出道道不屑。
紫衣华服,质地倒是上乘,但他那衣服领口大开,胸膛隐现,当真是极伤风化,俨然一副勾栏院中小倌模样。再瞧其面容,修长的眸子盈出缕缕笑意,虽深邃,但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傲气盈然。
见状,闫保才顿觉这紫衣男子难登大雅,也对他厌恶了些。但因云初染出口相道,他也不好明着拒绝,仅得暗自压下心头的不屑,朝云初染颇为恭敬的笑笑,道:“既然这位公子是郡主亲近之人,公子入住下官官邸,也乃下官荣幸。”
这话一出,云初染暗自冷哼,眸中也略带几分冷气。
不得不说,这闫保才,当真是极擅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
“既然这般,闫大人,来时可备好马车或软轿了?你莫不是要本少与郡主走着去你的府邸吧?”这时,慕长歌应是插声,嗓音悠然,但却含着一抹讽笑。
闫保才瞥他一眼,颔首道:“下官来时,已备了马车。”
“嗯。”慕长歌略带几分满意,而后极为做作的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魅惑出声:“郡主,既然闫大人连马车都已备好,不如我们这就前往闫大人的府邸,如何?”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笑笑,虽不知慕长歌此番究竟欲如何整蛊闫保才,但幸得她耐性尚佳,此番倒是有精力陪他一同继续演戏。
“甚好。”她浅然无波的朝慕长歌道了一声,而后便转眸朝闫保才望来:“闫大人,走吧。”
闫保才一愣,急忙闪着眸色朝云初染道:“是,郡主,请!”
见状,云初染刚欲顺势起身,却不料慕长歌却再度懒散出声:“闫大人,本少脚踝上的伤未痊愈,劳烦闫大人扶本少起来。”
闫保才一怔,倒是未料到一个如此德行的男子竟使唤起他来了。
他心头不畅,面色也带了几分不悦,可待他瞧见云初染那云淡风轻且毫无反对之意的脸色,他便再次压抑住了心头的不畅,略微冷着脸伸手过来扶慕长歌。
慕长歌拉着他的胳膊,起身之际倒是蹙着眉宇,以示脚踝疼痛。
云初染暗自嗤讽一声,不得不说,这厮装得倒是像。
待慕长歌刚被闫保才扶着起身站立,他便恍然大悟的朝闫保才道:“本少突然忆起,本少身上带有剧毒,这毒极擅于扩散,能迅速殃及与本少接触之人。”
这话一出,闫保才一震,身子猝然一僵,就连他的脸,也顿时苍白了一层。
云初染饶有兴致的瞧着闫保才的面色,心头却畅然无比,突然有几分想发笑。不得不说,这慕长歌的戏,演得倒是像。
闫保才眸光不稳,似乎觉得自己被这紫衣男子拉着的胳膊隐隐作痛,他心头更是大惊,细心感受之际,更是觉得胳膊越来越痛。
他倒吸一口气,身形踉跄不稳,急忙伸手拂开身边这紫衣男子,而后一脸震惊的朝云初染道:“郡,郡,郡主,这,这…。”
语不成调,他刚刚的恭敬与故作而来的沉稳全数被击得面目全非,除了心底涌出一抹恐惧来,别无其它。
没了闫保才的支撑,慕长歌也不急,反而是慢腾腾的跛着脚走至云初染身边,并道:“郡主,本少似乎吓着闫大人了。其实这剧毒,又非无解药,只需每日吃适量巴豆,一月后,自能将这毒素排尽!闫大人此番,倒是过于紧张了。”
“巴,巴,巴豆?”闫保才更是眸光不稳,嗓音都略带了几分哆嗦。
而慕长歌却笑得极为悠哉:“是啊!闫大人,此番害你如此,实乃本少之过,幸得这毒也非不治之症,闫大人,多吃巴豆,也能性命无忧。”
闻得这话,闫保才的脸,顿时白了个彻底。
若非碍于这霓裳郡主在场,他闫保才怕是要当场发飙,将这紫衣男子扔进官府大牢,并将十八酷刑一一对他轮番招呼,以解他心头之气了。
乌江太守的府邸,坐落于乌江镇的中心。
而在这条名为荫街的道上,两边皆是破烂不堪的民屋,而坐落于这街道上的乌江太守府邸,却与两边的民屋差距甚大,光是瞧太守府邸前那两只极为雄壮的石狮,便能令人心生咋舌。
入得太守府,府内花树萦绕,侍女如云。走在落花小道上,不时还能闻得道道唱着曲子的清脆歌声,以及一道道娇笑魅惑的嬉笑。
“咦,本少怎闻得美人的声音了?”跛脚走在云初染身边的慕长歌,倒是兴致盈然的掀着眸子往身后的闫保才打量而来,问着。
奈何闫保才此番却心不在焉,仅因心系身上被慕长歌沾上的毒,一路寻思着将云初染等人迎到客堂,便立即寻个借口下去吃巴豆。如今闻得慕长歌问他,他也心生郁郁,漫不经心的道:“应是下官的姬妾们。”
慕长歌懒散一笑,俊逸面容略带几分深幽之色。
他随意将闫保才打量一番,而后道:“看闫大人这样子,似乎身体不佳。不如,就让府内之人迎本少与郡主去客堂用膳得了,闫大人就先下去休息。”
闻得这话,闫保才总算是找准了自己散漫的眸光重心。
他急忙朝慕长歌望来,挣扎片刻,便望向了云初染。
说来,他此番的确想下去了,可就因这霓裳郡主未发话,他也不敢擅自提要求来。
见状,云初染心生明然,也再度卖了慕长歌面子,朝闫保才道:“慕公子说得有理,闫大人,你先行下去休息吧!”
闫保才如释重负,眸色不稳的朝云初染道了谢意与几句赔罪之语,而后便急忙踉跄的顺着另一条小道跑走。
这时,自入得这太守府就一直跟在后面的太守府总管,倒是毛遂自荐的上前一步,恭敬的与云初染道了几句,就行于前方领路。
入得客堂,只见堂中那红木圆桌上却是摆满了酒菜佳肴。浓郁的香气迎来,即便是云初染刚刚在迎客楼已然饭饱,如今却因这些菜香而再度生出了食欲。
客堂内,有一名端坐着的五旬妇人,该妇人生得肥头大耳,面上施了一层朱粉,看着却是白得有些吓人。她头顶盘着的发鬓上,也插满了珠钗,那只极为招摇的金步摇,一摇一摆间也是极为闪烁,惹得云初染眸色一动,不由心生咋舌。
如今瞧得这女人,她倒是突然发觉,她那千凤楼里的红姨与她一比,当真称得上天仙了。
视线迂回,她倒是瞧得桌旁还有一名样貌略有几分俊逸的男子和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乍一瞧这二人,她云初染倒是心生一抹咋舌,心道这太守府,竟也有这等养眼的公子与姑娘。
而堂中三人见她与慕长歌进来,便急忙起身相迎,模样严谨,颇有几分不自在与压抑。
云初染倒是秉承淑女风范,对这三人微笑以待,精致的面容风华盈然,温婉卓绝。
这厢,那太守府总管倒是应时介绍了这三人,云初染这才知晓,原来这肥胖雍容的妇人,乃闫保才正妻,其余的一男一女,乃是闫保才唯一的一双儿女。
初闻这些,云初染不由将面前这样貌皆有些上乘的一男一女细细打量一遍,而后心生咋舌,她倒是未料到,像闫保才那样的小眼睛之人,竟有这般娇好的儿女。
许是越想越觉得诧异,加之她云初染对美人不大避讳,对样貌上乘的男子更是不避讳。
不由间,她的眸光在面前闫保才儿子身上停得留了些,惹得这公子面露一抹不自在外,周遭的气氛,也稍稍尴尬了些。
刹那间,手腕倒是一阵措手不及的疼,她眸色一沉,刹那回神间,却见身旁的慕长歌已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且完全不瞧她一眼,仅是懒散的启着魅音朝面前的三人道:“郡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免迟钝了些。不如,夫人先替郡主安排好厢房,将这些膳食送一部分到郡主房里,可好?”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云初染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这般替她擅自决定,但想着自己在迎客楼已然饭饱,想必如今坐在这里,也吃不了多少,因而便随了慕长歌去,并未出声阻止。
最终,那闫保才正妻倒是命太守府总管领云初染去了太守府最为上等的厢房,并拨了几名侍女将桌上的饭菜全数端入了云初染所在的厢房。
厢房内,待那些侍女将菜布在了桌面上,云初染便吩咐这些侍女全数下去。
待那道雕花木门逐渐被合上,屋内的气氛,也稍稍静默了些。
此番,云初染与慕长歌对坐在圆桌边,慕长歌此番倒是执起筷子,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寻着桌上的菜色吃了起来。
云初染瞧了一番他那略带几分优雅的吃相,心里暗自嗤讽一番,再垂眸一一将桌上的菜色打量一番,才眸色一沉,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官家大鱼大肉,百姓却三餐不饱。”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稍稍放慢了筷子,而后抬眸朝云初染魅声道:“郡主今儿怎关心起民生疾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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