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是云姨娘,用了简单粗暴的法子:晚上给唐氏燃安息香,让唐氏睡得人事不知的。然后大冬天的,云姨娘就直接用凉水给唐氏贴擦小腹……止血,一贴搞定。
到底做贼心虚,被拿被打后云姨娘以为事情败露,苦苦哀求中就把自己办下的事儿一点一点儿给漏了出来。
倒把唐氏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竟然确实中了这些狐狸精的阴招了。唐氏越发气恨。
好女不吃眼前亏,云姨娘被打得吃不消,最后只好说她可能怀孕了。
让唐氏给她请大夫看一看。
本来只是缓兵之计,没想到唐氏闻言,更是气恨得眼睛都红了。
以前吧,说是给姨娘们都放开了肚子,但实际上唐氏自然仍是给姨娘们用着药,只有云姨娘,唐氏是实打实地盼着她肚子鼓起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以前唐氏是想让云姨娘生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但是那时她自己怀孕了,还要养庶子么,她才不干呢。所以从她觉得自己怀孕开始,就严格监控着姨娘们的肚子,包括她云姨娘。
结果以前该怀时她不怀,现在不让怀了她怀上了,她怎么怀上的?
并且现在的结果是:唐氏没怀上她怀上了?你巴掌要不要抡得再狠一点儿啊。
唐氏直接把人往死里打。然后,因为云姨娘的身契还在唐家,唐家出面把人弄走的了。
反正或卖或死,自此后再没人见过她。
而程向腾某天回到家,就发现少了一个小老婆。
用唐氏的话说,这女人给她用了红花汤,让她身上几次见红,悄没声弄掉了他们的孩子,该死。
并且还备齐了人证物证,硬是把这事儿给办成了铁案。
然后,唐氏急不可耐地又找上了秦姨娘的麻烦。
秦姨娘也是活该。唐氏怀孕时不容她们接近,她偏几次三番的想突破重围,给人家多灌几回益母草去。这招多简单有效啊,她明明都要成功了呀,谁知道那些死大夫坏了她的事儿啊。
于是秦姨娘不怕死的闹妖蛾子,又是往厨房煎药婆子那儿凑,试图再给人家药掉个包,又托人辗转往唐氏身边塞东西。
如今唐氏就手攥麝香包为证,说那是秦氏谋害她肚子的证据。
程向腾窝火得很,为那不知存不存在过的儿子,为那消失的小老婆,为秦姨娘被抓的小辫子,为唐氏的闹腾。
云姨娘拦不住,知道时人都没了。再说有她垫脚,唐氏就顺利下了台了,如今还找秦氏麻烦,真是不能忍啊。
程向腾终于不哄不劝,而是把唐氏骂了一顿。说她自己肚子不中用,还一味怪罪别人,简直毫无妇德……
这是第一次,程向腾因为无子责骂唐氏,一下就把这本来敏感中的唐氏玻璃心给淬成了渣,让唐氏伤心欲绝,于是越发让人不得安生。
……府里正不和谐,没想到唐端慎又出了事,武梁又被推上了浪头。
程向腾回院时,脸绷得跟鞋底儿似的。
…
二舅兄伤重,程向腾自然携唐氏是上门探望过的。
人快死了是没错,但很明显,外伤虽让人难看但不致命,让唐端慎躺倒爬不起来的原因,是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同谋先生还算义气,安排的证人确实没有供出那些个助阵的农妇农夫,只说是武梁领着些小厮模样的人拳脚相加所致。
小厮武梁身边也没有,她最多能收买几个小混混。可一个住在乡间的丫头,有限的财力与阅人范围,能收买的人又能有多大能耐,还能把人打出严重的内伤来?
程向腾不信。
那证人又是什么来路,他随便说说就可以做数的么?
但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唐家是信了。
唐端慎出了事儿,唐家就又是下贴子又是遣管事儿来找他。只是没想到现在,连世子夫人都亲自来了。
唐氏母女俩就坐在正堂里侯着他。
岳母大人一见面就指责程向腾包庇凶犯,语气十分的不满,“姑爷,那贱人聚徒行凶,你还要护着她到几时?你若不肯动手,我唐家自有人代劳!”
程向腾忍耐道:“二舅兄那里,若是与我府里丫头有涉,晚辈定然不会姑息。只是一个丫头好好在乡下住着,和二舅兄并不相干,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打人呢?这件事儿我正在清查事由……”
一句话没说完,唐夫人已经恼了,强硬道:“人证物证俱在,姑爷你竟然还是这么一副袒护的样子?怪不得一个下贱丫头敢那般张狂行事。如今你二舅兄已经那般情形,不管事出何因,都容她不得!”
程向腾揉揉眉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那丫头回府了,到时自然会有说法,岳母且稍安勿燥。”
唐夫人听他说不是派人把那丫头“拿”回来,而是“接”回府,更现几分愠色:“你二舅兄病躺在床,我如何能安然无燥?不是我说姑爷,你也太纵得府里下人没个章程了。这人在外面就敢仗着姑爷的宠如此横行,在府还不知道是个怎么敢捅天的行径呢。”
然后又提起先前的事儿来,只字不提唐氏不孕,咬定是被人害得流产,还列数程向腾院里的各种污糟,“前番云姨娘不轨,又有秦姨娘使坏,听说姑爷还护着对主母使坏的姨娘不让处置,如今又一个丫头作怪……”
说着又转向唐氏,忽然就拿帕子摁着眼角一副抹泪儿状,声音也哀凄了起来,“我可怜的月盈,从小到大,可都是捧在手心里过来的,何曾受过作难委屈。如今在这府里,都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这怎么能够安养生息……”
唐家想让程家交出罪魁祸首来,一封贴子过来,程向腾就得给个回复,他们只需等着即可。完全没必要主家亲自上阵来交涉,这样反而容易开罪结怨。
这次唐端慎会被打成那样,实情如何,唐家并不是没有怀疑的,男人们私下自然在查真相了。
但因为唐氏那里折腾那么一大阵儿却没怀上,于是唐氏少不得气短,而连着他们唐家也有些讪讪的。
所以唐夫人就故意在这实情未明时来程家闹闹,一口咬定事实俱在,真凶是程家人。就想让程家也气短一阵儿,好让假孕的事儿掩过去,好让程向腾对唐氏多几分愧疚之情,让唐氏也好,他们唐家也好,都能够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却不知道程向腾正烦着,府里这接二连三的事儿也让他一拱一拱的火正不知道向哪儿发呢,尤其听不得她说唐氏可怜。
唐氏哪里可怜?几年不孕的人都在担心着无后被休呢,她却忙着耍强使硬收拾别人呢,这样横着走的架式,也叫可怜?
程向腾按了按额角,然后朝唐夫人一揖,道:“晚辈可否请求岳母件事儿?”
唐夫人示意他说。
“这些年什么法子都尝试过,竟是都调理不好月盈的身子,使得她一直无所出。如今月盈越发心气儿不顺起来,竟是瞧着府里人人生厌,更不能好好休养生息了。晚辈恳请岳母把月盈带回唐家去,既可治病静养,又全了岳母痛惜之意,晚辈也顺便整治内宅,还府里清泰安宁……”
程向腾还没说完,唐家母女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因为程向腾护下秦姨娘,唐氏正和程向腾别扭,这半天的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会儿终忍不住气愤质问道:“二爷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撵她走??!!
程向腾显然不想吵架,也不搭理她,只看着唐夫人,等她的话。
唐夫人是来作势拿大的,想压女婿一头是真,到底是为着帮女儿,却不是为着激得夫妻越发失和。
如今见女婿着实恼了,不但提起女儿无后,还直让她领人回家,唐夫人震惊之余,知道果然此一时彼一时,这女婿只怕真压不住了。她略一慌神后,便迅速就转了口风。
压不住就得顺着来,不能她在这儿痛快了,以后让女儿日子难为。
“姑爷呀,难道咱月盈专喜欢生气,喜欢处置下人不成?还不是想让府里安宁,好和姑爷好生过日子?姑爷也得和咱月盈一条心才是……”
说着又斥女儿道:“跟姑爷说话怎的语气不大好?难怪让人听着不舒坦。男人在外面奔波劳累,回府来要好声气儿伺侯着,有不解不合之事也要好生相询相商……”竟是当面对女儿一通教训引导。
她们都明白,寻常回娘家住些日子也就罢了,却不好这般被撵回去。
才回府探过病人,现在回去算怎么回事儿呢?说出去被亲娘接回府养病,外人立刻就会想起她的多年无所出。说是被女婿撵回去养病的,更会想到她的被嫌弃。唐氏怎么会愿意回唐家去。
一时又是委屈又是不甘,低着头落下泪来。
口中尤不愤道:“我嫁进程家门,就是程家人,作什么有病要回唐家去养?”
明明该理直气壮质问的话,却气焰气势自动低下去不少,到最后变成嗫嚅……
…
燕家庄那里,忽然就有一队人马来接,除了马车车夫和两个婆子,另外还跟着整整一队十二名护卫。
武梁来的时候是主子爷亲自送的,走的时候是大马银刀护卫接的,在燕家庄人眼里,越发把她揣摸成位了不得的人物了。欢送的场面可比来时隆重多了,让武梁倍儿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