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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皇帝抬起低垂的眼眸看向次子,询问他有何补充。岐王揖道:“徐盛的身份也有疑点。我盘问过陈王府服侍起居之人,无一人发现异常,徐盛只是区区一介铠曹参军,又非陆长珉心腹,能接触到如此机密之事,本就巧合得令人起疑。而徐盛其人无父母妻孥,孑然一身,据他说,家人在三年前江淮混战中丧生。巧合得很,他的家乡原是雄踞淮南的陈才聚的地盘,陆长珉与陈才聚三次恶战成就江淮霸业。可想战事之惨烈,因此,很难说徐家人不是死在陆长珉的兵锋之下,所以他告发陆长珉的动机更加可疑。至于他的家人是否亡故,还是遭人挟持,我已派人南下查证,只是路途遥远,来回也不止十日,故尚未取得证据。”
  “不能证明信是真的,也不能证明信是假的,”一直安静倾听的太子李宗长突然发言,微微笑着道,“不能证明徐盛家人之死与陆长珉无关,也没有证据证明两者确实有关,所以,岐王审理的结果就是,没有证据证明陆长珉谋反通敌,也没有证据证明陆长珉没有谋反通敌,是如此吗?”太子之言引得众人发笑。
  从没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取笑国之功臣、天子爱儿,可如今,父亲漠然以对,兄长更是始作俑者。大殿是李忧离从未感觉到的空旷,茕茕独立,被异己的力量包围、排挤。他知道,父亲其实并不关心事实,他要的只是一个杀人的借口。而太子、相王、卢矩等人则借着他与父亲的分歧,挑拨离间,以使他疏远君亲。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仍不识时务,只为与陆长珉那一点惺惺相惜,只为为他争一条活路。
  “这也不怪岐王,岐王用兵天下无敌,至于审案,也是人各有长罢了。”卢矩解围的话听着格外刺耳。
  “卢矩等人的盘算是先将案子交给大王审理,待大王‘办案不力’后,重新举荐自己的人,如此即便定了陈王死罪,因‘办案不力’在前,大王也不好再有异议。但若此时将处置陈王生死的权力交予他人,不但陈王必死无疑,曹延嗣、李靖远、韩黎阳也岌岌可危,然而,最大的危机却是,他们的目标不在陈王,本就是大王你啊!所以我虽不主张大王保陈王,但既然沾了手,大王就要管到底,定生定死都得大王说了算!”——果不出杜仲所料,李忧离朝上拱手道:“陛下,臣已派人南下访查徐盛之事,也已调集驻军彭城的李靖远、韩黎阳密切关注丹阳动向,丹阳去长安二千里,消息传递难免迟滞,此案审结尚需时日。”
  相王冷笑:“岐王就是想拖延时日吧?我听说岐王在狱中吟诵《获麟歌》,看来与陆长珉很是相惜啊。”他故将“获麟歌”三字说得很重。李忧离借用《获麟歌》感慨陆长珉际遇,李君儒此时提起却暗指“麟出而死,大道穷矣,国将亡矣”,用心险恶。果然,御床上的皇帝沉下脸来,问道:“岐王,可有此事?”
  “臣确实说过,但……”
  不待李忧离说出“但未有不敬之意”,皇帝怒而拍案:“大胆!”恰恰此时,仿佛事先安排一般,内侍“及时”呈上一封军情急报,皇帝看了,面色更加难看,将奏报恶狠狠掷于岐王脚下:“自己看!”
  李忧离按捺住对这一波一波的发难的厌恶急躁,俯身拾起,目览之下心中惊讶:“好快!”而被《获麟歌》和军报接连激怒的皇帝已没有任何可容次子讨价还价的余地——“予你五日,重新定案!”
  周渤溢四月十三日窃夺兵权,十四日起兵作乱,堪堪是陆长珉被捕的消息从长安传到丹阳的日子。
  这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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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阴谋!”杜仲“哐当”将茶盏蹾在木案上,漾出的茶汤烫得他龇牙。其余五人一副不忍目睹的模样——不是不忍看他烫伤,而是不忍看他犯蠢!调|教有素的婢女急忙端来铜盆、取来药膏,杜仲洗了手,却摆了摆不欲上药。“还是敷药吧。”李忧离倦倦地倚在隐囊里,手支额头,目光隐在手掌投下的阴影里。
  散朝后,李忧离召集了乔景、杜仲、张如璧、高兰峪、辛甫王府议事,才有了方才那幕。
  杜仲连岐王的面子也不买,不耐烦地对婢女挥手,握掌起身,踱步道:“陈王被捕,消息传到丹阳,连一点准备、一点掩饰都不需要,周渤溢就杀了金摩羯起兵造反,他早有预谋这点无疑,但为什么如此匆忙?仲有一推测,丹阳与长安来去十日,恰陛下给大王的审案之期也是十日,他们这正是笃定大王不会弃陈王于不顾,掐准了要在大王为陈王求情之后让陛下收到丹阳谋反的消息,使陛下迁怒于大王!”
  辛十郎道:“但按常理推测,若陈王与周渤溢同谋,陈王被捕,周渤溢作乱,岂不是促他速死?我们倒可怀疑是周渤溢与谢煜明勾结,诬陷陈王,并借刀杀人,以此打压大王。”杜仲争道:“但也可以说是谋反事泄,周渤溢狗急蓦墙!这事正反有理,就看谁有证据,我们所做的都是推测,至少他们手上还有一个徐盛,还有几封不知真但也说不上假的信!”“按你的推测,我倒觉得信一定是真的。”乔景插言道,“既然他们是同谋,那信便极有可能确实出自周渤溢、谢煜明之手,只是并没有真的到过陈王手上罢了。”
  高兰峪观察了郎舅的脸色,轻“咳”一声道:“秦娘子在丹阳,当能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形。”见李忧离全身倏然紧绷,他宽慰道:“我倒并不担心她的安危,她奉大王教令出使,倘使他们真要诬陷大王与丹阳勾结,丹阳就不能对秦娘子下手,不然这谎就圆不了。”
  李忧离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当初抚悠亦是如此说服于他,就如他敢冒高兰峪之名亲入江淮军营同一道理,从各方形势上判断,丹阳断不会危及使团安全,可如今情势急转,一刻得不到她的消息,他便一刻不得安心,至于能否取得高兰峪所暗示的原定计划之中的证据,早已完全不在李忧离考量之中。
  张如璧见表弟神情游离,知危急关头不能让秦璃分散他的精力,便扯过话题道:“秦娘子就算知道什么,也是远水不救近火,五日之后,不知他们能不能回到长安,可陛下却等着大王结案,这不能拖,我们务必要商议出对策才行。我以为,大王仁义,众所周知,可也要审时度势才是。”
  李忧离垂下手,露出少有的疲惫目光,问道:“如璧,阿舅怎么说?他还是不肯……”
  张如璧的父亲,故张皇后的亲兄长,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傅上柱国齐国公张伯穆,虽鲜少参议朝政,但在皇帝那里说话却极有分量。既然要与太子争,与相王斗,李忧离自然想把舅舅拉到自己这边,但似张伯穆这般大智之人,怎会轻易卷入储君之争?哪怕李忧离是他最疼爱的小外甥。
  “这事父亲也是为难,我帮你,他不反对,但他身为张家家主……”
  张如璧追随他,万一事败,罪仅及一人之身,若是阿舅插手,张家合族的生死命运就全押在他一人身上了,是他不该自私地拉着母族与自己冒险——李忧离摆手:“不要说了,是我不该问。”
  这是李家亲戚间的事,旁人倒不好插言,一时沉默了。杜仲大急,这个时候还扯什么远在天边的秦娘子、可望不可即的齐国公?厉声劝道:“大王,如今局面就是如此,陈王谋反通敌在陛下心中已是‘铁证如山’,大王再要保他,恐怕自身难保!”话音之高,不但在座震惊,连刚进来的上官珏都不由止住了步子。
  “大王,曹将军求见。”上官珏道。
  杜仲“咳”一声,一巴掌拍在脸上:他这边还未劝服,便又来了个说情的人!
  李忧离微微蹙眉,右手揉捏着左手指节,想了一会儿,正襟危坐起来,道:“请他进来。”
  上官珏领命退下,俄而,便听门又开了,曹延嗣从鸟衔花蜡染屏风后转过来,朝李忧离行过礼,又与其余五人一一见过,坐于婢女新设的坐榻之上,拱手对李忧离道:“永为何事而来,想必大王已然猜到。”
  李忧离颔首:“我也正与诸位商议此事。”
  “不知是否已有结果?”曹延嗣问。
  李忧离轻轻一笑:“延嗣希望是什么结果?”
  曹延嗣叩首,扬声道:“永请大王决陈王死罪。”
  轻轻的,灯花爆了一声,众人难以置信地望向曹延嗣,烛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李忧离掌撑凭几,微微展开宽阔的双肩,介于坐与起之间的姿态,惊诧道:“再说一遍!”
  “永请大王决陈王死罪。”曹延嗣说第二遍的时候语气已经平静多了。李忧离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坐回原位。“延嗣这是何意?”乔景圆场道,“大王正与我们商议如何能救陈王,你与陈王情同手足,怎么……”
  “怎么反要置他于死地?”曹延嗣替乔景把话说完,转对李忧离道,“《九地》中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判陈王死罪,正是为了救他。”“如何救法?”李忧离问。
  曹延嗣从袖中掏出一只黑底红漆、只合掌握的木盒,放在身前案上,指盒道:“盒内有一丸药,服食后能暂绝脉息,使人面色灰暗,肢体冰凉,如死去一般,但十二个时辰后,便能渐渐复苏。”他知众人必然心疑,遂解释道:“当年学成下山,师父赠我一丸,走投无路时用以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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