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就转身离去。
温氏看着她轻快的身影,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再转过头来看时,江氏正拉着秋梨絮语,只听秋梨问道:“恩公是如何找到我的?”
江氏抹了抹眼泪小声说道:“多亏了他长了个心眼,白天的时候忙着府里的那档子事,他抽不开身,等到用晚饭的时候才知道你去了普济寺,他二话没说就出了门。”
秋梨不知道这些,又转头带着愧色看向温氏,“温姨,都是我不听话,还要恩公大晚上的去找我。”
温氏温和一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横竖都是一家人,祯儿担心你,我也心疼你,你就别再执拗这些了。”
江氏笑中带泪,不住点头,“还是祯儿上心,我这个做母亲的倒是疏忽的很。”
秋梨羞赧一笑,又问道:“可是怎么那么巧,恩公就找到我了呢?”
温氏抿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恐怕只能用心有灵犀来解释了罢。”
江氏听罢也有些不好意思,偏头去看秋梨,她脸色已经涨红,低头噙着嘴角不说话,想是也害臊了。
正当此时,秦祯掀了帘子进来,甫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他淡淡一笑,朝着江氏和温氏问安。才又看向秋梨,“怎的了?脸这样红?”
“恩公……你来了,”秋梨的眼睛亮了亮,不禁又想起心有灵犀那句话来,心道真是灵验,刚刚才想起他,这人就到了眼前。
她说不出的欢喜,脸颊绯红地娇声说道:“天气太热,被闷红了。”说罢犹自觉得不可信,只好攥紧了衣袖。
“天气是热了不少,这都是仲夏了。”秦祯曼声同她说话,不觉江氏和温氏已经站起身来,含笑看着他们俩人。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到时候可有粽子吃了。”秋梨眯着眼睛一笑,侧头看向江氏,“阿娘,你这几日备上江米、红枣和粽叶,咱们包些粽子来。”
江氏笑着点头,温氏也附声道:“是个好主意,我想来我也有好些年没有亲自包粽子了,到时候咱们娘几个一起动手,也图个乐子。”
说罢她理了理裙摆,给江氏抛了个颜色道:“我那还有副牡丹没绣好,趁着这会天儿好,我再去绣几针。”
“娘也是,雪香,娘晚些时候再来。”江氏携上了温氏,两人款步迈出门去,唯留下不解其意的秋梨和笑容浅浅的秦祯。
“小馋嘴,说起吃的来就起劲了,”秦祯依着她坐下来,看着她娇羞的粉面,不自觉地将手附了上去。
秋梨嘟嘴,“才没有。”说罢换了个姿势坐好,顿了下才小声问道:“褀郎,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要害我的人了?是我伯伯下的手吧?”
她面色有点阴郁,喃喃道:“我想除了他们再也没别人了,如今我的铺子做到这个场面,怕是藏不住掖不住了。伯伯得了消息后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秦祯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些,沉默了下才说道:“还不确定,只能说有可能是他们做的。不过眼下一点证据也没有,我们能做的就是多加防范,静观其变。”
“从被赶出秋家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二伯的手段这么多,这么狠。”秋梨的声音黯淡下来,郁郁道:“曾经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秦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抬眉望着围床上繁复的镂空花纹淡声说道:“人心隔肚皮,你把他当作一家人,他可未必。既然他一点后路也不留,那咱们又不需要跟他客气,现在先按兵不动,等到后头,有他受的。”
“呃?”秋梨诧异的看着秦祯,“难道说,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么?说给我听听罢。”
秦祯回应似地笑了笑,可是却不肯告诉秋梨是什么计划,便岔开话题说道:“这些事先不提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想着生意的事情。”
“嗯……”秋梨点头,忽而灵机一动道:“这么一说,我又该出个新品了。每月一新,可吸引了不少人来。”
秦祯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鬼点子多,之前的乌发膏、生发水、袪黑面皂卖的不错,说说看,这一次又是什么?”
秋梨抿嘴一笑,“这些天不是有不少人得了面孢么?我想做个能治面孢的面脂。到时候一定卖的好。”
“看来我又有的忙了,”秦祯莞尔一笑,瞥见秋梨带着撒娇的期待目光,他朗声道:“药方不日我就给你,到时候保管你无后顾之忧。”
“我就知道褀郎最厉害了!”秋梨咧嘴笑起来,一下抱住秦祯的脖子笑嘻嘻说道:“那我就静候佳音啦!作坊那边我提前跟他们打声招呼,花田那边也有的忙了。”
“好……”秦祯也笑着环住秋梨,心中却早已经生出许许多多的念头来,这第一件,便是先把做祛面孢药的方子准备好,第二件,则是继续追查幕后黑手。
☆、芳仪身世
翌日,沈府的马车早早地停在了秦府门口,沈如灵和秋梨相携至门外,两人亲昵话别良久,沈如灵这才恋恋不舍地登上了马车,眼角的余光望向秦府的大门,希冀着能够看到秦祯的身影,不过直到马车启动,驶出了秦府的巷子,她也没能如愿。
芍药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撅着嘴没好气道:“晦气的人终于走了,府里总算能安生下来了。”
不巧被秋梨听到,有点不悦的看她:“这是什么话?灵姐姐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怎么事事针对她?”
“小姐哎,”芍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反正我就觉得这个沈如灵不是什么好人,她心机多着呢,也就小姐你太心善,所以才会这么信任她。”
秋梨有点不高兴,还要再说话,翠微苑的小丫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冲着她纳了纳福便说道:“夫人正要找姑娘过去呢,说是要一块儿包粽子。”
秋梨一听,心中的阴云顿时一扫而光,抚掌一笑,便急急携着芍药奔去了翠微苑。
刚进了院子,便有一人匆匆从她们身边擦过,秋梨走得急,便与那人肩膀撞了下,哎哟了一声,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奴婢冒失,冲撞了秋姑娘,还请秋姑娘责罚。”
秋梨定睛一看,原是花姒,不过大约这个时候她的名字又换成了原来的芳仪吧。她抿嘴一笑,“不碍事,你先忙去吧。”
花姒垂首点点头,便飞快的出了苑门。
等到人走远了,芍药才嘀咕道:“你说这个花姒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秦夫人跟她很熟悉。”
秋梨白了她一眼,道:“你管人家呢,不过是温姨从京城带来的人。”
芍药努了努嘴,仰了仰下巴,“我就觉得这个花姒也挺神神道道的,让人觉得怪。”
“你呀,净会瞎想这些事情,还是省省心吧!”秋梨瞥了她一眼,抬脚跨进了暖阁里,抬眼便见温氏和江氏围坐在圆桌边,桌上摆着一盆江米,一碗红枣还有一摞青青的粽叶。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包着粽子,看见她进来,手上的功夫也没停,只是招呼秋梨坐下。“我们已经包了十来个,还剩下这么一盆江米,怕是要包到天黑也包不完了。”
秋梨挨着江氏坐下,也伸手取了粽叶展开在手心,再舀了一大勺江米放到粽叶上,捏了一粒红枣钳在米中,这才像模像样地裹起粽叶来。
这样包了两个,芍药站在一边也看的心里痒痒,自告奋勇道:“小姐,让我也试试看,我瞧着挺简单的。”
“成,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包吧,多个人总是快一些。”秋梨腾出手指了指一旁的绣凳,“不过记得包的时候小心,这粽叶忒脆了些,总容易划开口子。”
芍药得了特许,高兴地咧嘴直笑,坐下身来就开始学着秋梨的样子包起来。她是个生手,头几个包的不太顺利,要么是露了角,要么就是扎得不够紧。不过她倒是学得快,不一会就包的越快越好了。
这一下四个人都像是比赛似的,手上的动作几乎让人眼花缭乱。过了片刻,芍药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动作慢下来,嘴上的话也多了起来,没几句话就问到了花姒。“秦夫人,刚才我和小姐来的时候看见了花姒,也就是以前的芳仪,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秋梨嗤了她一下,“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温氏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情不自禁的慢了下来。
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原本我是打算不告诉任何人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保守的必要了,毕竟当事人根本不念我的苦心。”
她说罢,在座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秋梨,情不自禁说道:“我记得温姨曾经说过,花姒是您从京城带来的,她家里遭了点事,您把她收留下来的。”
温氏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她们家遭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芳仪其实是永平侯府的千金,她的父亲是名冠一时的永平侯,母亲是宝华长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她们一家可谓是名门望族。不过就是这样的名门,一夕之间也就不复存在了。”
秋梨愕然,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喃喃问道:“这样煊赫的家世……难道还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么?花姒……芳仪,真是想不到,她生在这样的家门,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