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醒时,便到了这荒山野岭,她悄声向四周看了看,才发觉寺庙的灯火已被远远的甩在身后,而四周除了虫鸣,只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怕黑,可是这个时候却不敢轻易出声,扛着她的人力气很大,身手亦是矫健,倘若贸然触怒了他,不知道还会落得什么更糟的下场。
就这样被扛着走了许久,那人的脚步渐渐慢下来,片刻忽然一顿,秋梨便听见了开锁的声音,这里哪来的房屋?
正当秋梨纳罕之际,一声吱呀,木板门被推开来,她也被扛进了屋,趁着月色看去,这间屋子很小,墙上还挂着狰狞的兽皮……她的心突突跳起来,看样子,这是猎人的临时落脚处。
那抓走她的人,难道说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屋子里有一张简易的床,那人将秋梨往床上一丢,便目露凶光的搓着手走了上来,秋梨佯装昏迷,透过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一颗心早乱了节奏,这个时候……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眼看着那人已经解起了衣衫,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跃而起,伸手抄起床头的一柄短刀,护在身前。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秋梨突然醒来,先是一愣,继而又歪嘴笑起来,“小娘们挺聪明,可是你再聪明也还是得伺候大爷。刀子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快给大爷放下来。”
秋梨这会却没方才那么害怕,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他得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这短刀,怕也就是了结她性命的东西了。
“你别过来!”秋梨沉声吼道:“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那人啐了一口,眯缝着眼睛哈哈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来,“小娘们,像你这样的猎物我见得多了,到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给大爷爽?大爷本来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乖乖把大爷伺候舒服了,大爷就放你走。”
“你做梦!”秋梨破天荒的爆发了一句,恨声道:“是谁指使你?我跟你无冤无仇,甚至从不相识,你为何偏偏找我下手?”
“因为小娘们你长得最水灵啊,”那人厚颜无耻的伸过手来要摸秋梨的胳膊,秋梨忙闪身往后躲了躲。又惹得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从上山的时候我就在一直跟着你,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那个时候大爷就差点忍不住了,不过大爷就喜欢这么刺激的,你在屋里睡觉那会儿,大爷早蹲在房梁上看着你了,大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一个没忍住,不久把你带回来了么。”
秋梨几乎绝望了,早知不该来这寺里,可是这会什么都晚了,成了砧板上的肉,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身了吧?大不了一死,也好过将来被人戳脊梁骨……可是偏偏想起了恩公,她的褀郎……如何对得起他?
想到这,她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可是始终紧握着手上的短刀。
那人看她落泪,更是猖狂,“小娘们,别害怕,大爷不为难你,大爷会好好疼你。”说着他就张开臂膀扑了上来。
秋梨尖叫一声,双手举着短刀猛地往前一刺,恰好从那人胳膊上滑过,他呲牙咧嘴的看着血流如注的刀口子。呸了一声骂道:“臭□□,给脸不要脸,看老子今天好好收拾你。”说着他嚯的起身,抄起立在墙边的长钩,一下对准了秋梨手上的短刀,眨眼工夫,秋梨手上便空无一物。
“你!”秋梨骇然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这样老实了吧?”那人欺身上来,一把摁住了秋梨的肩膀,就要把她摁倒。
秋梨哭着反抗起来,死死护住胸口,那人淫\笑着要去撕她衣裳……突然木板门被嘭地一声震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健步如飞的窜到了床前。
壮汉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一股蛮力扔到了一边去。
他惶骇地定睛望去,只见一白衫公子正横眉冷目望向他,那眼底的杀气让他不寒而栗。他脚底一软,闪身就往门外冲去。
秦祯本要再追,可是看着在怀中哭的一塌糊涂的秋梨,他立刻心疼的环抱住她,跌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秋梨被吓得不轻,一时半刻也缓不过神来,这会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哭的昏天暗地。
秦祯紧紧搂着她,她落泪,他便凑上去吻掉。
就这样过了好久,她才哭得没了声,只是一下下的抽泣着,秦祯心疼的一点也不敢放开,再回想起方才眼前那一幕时,顿觉得五脏六腑都攒着一团火焰,他誓要揪出那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道:“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秋梨缩成一团,睁开写满恐惧的眼睛看着他,无措的点了点头。
秦祯越发的难受,打横抱起她,温声道:“你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咱们就在家了。”
秋梨又困又怕,已经是心力交瘁,秦祯的胸口暖暖的,让她莫名的踏实,她乖巧的点头,紧紧环住秦祯的腰,哑着嗓子小声道:“我们回家。”
☆、迷雾重重
回了秦府,院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春荣赶着马车停在门口,秦祯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怀里是熟睡的秋梨。
院子里虽是一片静谧,但是满院的人心里却并不平静。尤其是江氏,由温氏搀着站在门口,远远的看见秦祯进来,红着眼睛就迎了上去。
秦祯冲她点点头,才又抱着秋梨进了暖阁。
刚把人放在床上,芍药就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沈如灵和花姒。
芍药捂着嘴哀哀哭着,也不敢往床前走,远远看着秋梨的影子,就已然泣不成声了。
沈如灵也是一脸愁容,手里的帕子打了几个卷,她咬了好几番唇才说道:“阿梨妹妹还好么?”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宁静,继而是秦祯阴冷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沈如灵,难掩眼底的厌恶之情。
沈如灵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就红了眼睛,忙不迭说道:“秦公子这是什么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难道说我连关心一下阿梨妹妹都不可以么?”
秦祯冷笑了几声,也不回答她。花姒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沈如灵这才后知后觉的倒退了半步,灰白着脸色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先回去歇息了。等到明天再来。”
说罢她捏了捏袖子,快步出了房门。站在门边的春荣瞥了她一眼,忿忿的别过头去。
四下里安静,守着暖阁的人一颗心也都是惴惴不安,良久,秦祯突然低沉地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守着她。”
江氏垂着眼角看了一眼秋梨,心里难过的紧,温氏适时的拉住了她,小声道:“走吧。”
众人这才渐渐却行除出了暖阁,只余下秦祯一人独坐床头。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他这才能听到乱作一团的心跳,乱得毫无头绪,乱得不知所措。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害怕失去她。
总以为给了她足够多的保护,实际上却总是把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秦祯自责不已的攥紧了拳头,双目微闭,一瞬间难过的不能自已。
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他惊了下,忙睁眼去看,却见秋梨脸上挂上了泪痕。在睡梦里,她还在流泪。
“是我不好。”秦祯伸手探到秋梨眼角,一点点抹去泪珠。可是她的眼泪就像是不绝的洪流,任凭他如何都不能挡住。
良久,他叹息出声,忽听秋梨嘤咛了一声,瘪了瘪嘴说道:“祺郎……”
“我在。”他惶然的应了一句,还以为秋梨醒了。
“我害怕。”秋梨又小声说道。
“别怕……”秦祯握住她的手,不敢放开。
床上的人就再也没了动静,唯有浅浅的呼吸声。
*
晨光熹微,秋梨于不安的梦境中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一抹身影。
“祺郎……”她轻唤,听到声音的秦祯快步走到床前,手里还捧着一盏茶。
“想趁你醒之前泡一壶茶,没想到刚泡好你就醒了。”秦祯把茶搁在床头小几上,弯腰探身把秋梨从被窝里抱出来。
秋梨仍旧是心有余悸,眼底的一抹青影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她耷拉着眼睛啜了一口茶,小声说道:“幸亏有你……我。”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那种回忆是她今生再也不愿启齿的事情。
秦祯揽住她宠溺道:“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
秋梨默然点点头,兀自叹了一口气。
再要说话时,帷幔外响起了芍药怯怯的声音“小姐,公子,该用早饭了。”
秦祯皱了皱眉,还不及说话,秋梨已然抢先一步说道:“进来吧。”
芍药提着食盒缓步进门,垂首不敢看人,但是秋梨却看得分明,她眼睛还红肿的跟桃子似的。
她默声不语地把饭菜摆好,又小心翼翼的准备退出去。秋梨叫住了她:“谢谢你。”
芍药一怔,脚步也顿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滚了下来,继而猛地转过身来,对着秋梨狠狠哭道:“小姐。你别谢我,不然我心里更难受更自责,都怪我太笨了,没有好好守好你,让你受了惊吓……这都是怪我,我现在都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