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县令气的睁大了眼睛,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溅了一桌的茶水。
沈之航见状忙打圆场道:“大人,实乃是因为秋姑娘是秦公子的挚友,挚友落难,他难免焦躁,不过本意毕竟是不想让秋姑娘蒙冤。”
陆县令吐纳了好几口气,这才稍稍平复下来,睨了一眼秦祯,颇为不悦地说道:“本县令从来不会冤枉好人,秦公子再着急也没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之航听到这里,也觉得可笑,别人不了解这个陆百万也就算了,他对这个陆县令的行径可是一清二楚,此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不知道又是收了哪家的好处,想要故意整治这个梨香阁。
他本来是不需要插手这件事的,毕竟他和陆百万也来往多年,两人自然没必要撕破脸皮,可是再想想秦祯乃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两下里一衡量,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因此他轻咳一声说道:“陆兄,我觉得此事定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秦公子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不会没来由的找麻烦。”他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给陆百万打手势,示意秦祯的来头不小,不可轻易招惹。
陆百万自然是看到了的,正是看到了,所以才心里一凉,眼下他也不知道秦祯到底是什么来头,既然连手眼通天的沈之航都卖他面子,他自然也该识时务了。
所以他咂了砸嘴,面色收敛了好几分,淡淡地说道:“沈老爷说得也有道理,都说百密一疏,我还是谨慎些的好。那这样,我就在此处将涉案的人和物重新审一遍,也好让秦公子宽心。”
秦祯冷笑了一声,眉眼里的寒意已经越来越盛,“都说陆县令是清正廉洁的好官,今日一见,果然叫人心生佩服。”
陆百万知道秦祯是在讽刺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恼怒,可是又不敢贸然发作,只好冷着脸命衙役将涉案的人带上来。
待到三人分列坐定,衙役便带上来三人,其中一人正是秋梨。
秦祯看着被摁着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影,恨不得将陆百万千刀万剐,不等陆百万发话,他便很快走到秋梨面前,将她搀扶起来。
“秦公子,这样好像不妥吧?”陆百万面露不虞,忿忿地盯着秦祯。
“有何不妥?案件尚未顶罪,所以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有罪之人,为何要受此羞辱?”
秦祯抬手为秋梨拭了拭眼泪,左臂紧紧将她环在身侧,与陆百万针锋相对。
陆百万见秦祯实在是硬骨头,便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于是直奔主题,命报案的男子陈情。
这个男子乃是服食胭脂的女子的丈夫,今日他发现自家娘子脸色蜡黄昏昏欲睡,便觉得蹊跷,直至今日,他娘子一病不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这才慌了神,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吃了胭脂所致,愤怒之下将售卖胭脂的梨香阁告到了县衙来,而‘廉洁奉公’的县令自然是第一时间出动,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男子讲的声泪俱下,秦祯越听,冷笑更盛,直到那男子一番话讲完,秦祯这才讥讽地看着他问道:“你早就发现你娘子身子有异状,却置之不理,连大夫都不看,还好意思说你心疼你娘子?等到人都快死了,你还是没有送你娘子去医治,反而是跑来报官去抓一个你自认为的凶手,你还敢说你是怕你娘子无处伸冤?你娘子这些日子不知道吃下了多少东西,你什么都不怀疑,却偏偏怀疑到胭脂上面来,可见你是一早就知道胭脂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了一个月的坏人终于出现了……鞠躬道歉,求弃文的伙伴们赶快回来温暖我,(┬_┬)
☆、案情分析
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听到秦祯一连串的反问,顿时脸色憋得涨红,他自知比不上秦祯的雄辩功夫,索性使出了胡搅蛮缠的招数来。
“你是什么人,我娘子都快死了,你不但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却还在这里指责我,你究竟安得什么心?”男子瞪了瞪秦祯,又把目光转向秋梨,恨恨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在胭脂里掺□□,我娘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秋梨经过一场变故,此刻已经心神大乱,她不曾和县令打过交道,但是一想到坊间的传闻,她就不寒而栗,这个县令是个黑白不明的主,这一次她是要栽在此人手里了。可是恨的是她根本不知这个口口声声要她偿命的男子,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陷害他。
她没想清楚里头的关键,秦祯却已经有所了悟了,能使出这样手段令县令也甘心做帮凶的,除了三大家族,恐怕也就没有别人了,而三大家族里的沈之航并没有存着害秋梨的心思,唐家更是不必说,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秋家的那窝虎狼在暗中作祟。
想通了这个,就只差揭开其中的□□了,这却并不是一件易事,眼看着男子已经声泪俱下的开始哭诉自己的悲惨境遇,秦祯破不耐烦地哂笑起来:“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连我一介布衣都知道,清正廉洁的县令大人又如何会不明白?奉劝你好好想一想,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了。”
青衣男子本来哭得凄惨不已,听到秦祯这句话,还是有些惊疑,他在抹眼泪的空隙偷偷看了一眼陆百万,发现他板着一张脸,并不像之前见他时的那种态度。因此他心里不知不觉地打起了小鼓,哭号声也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
秦祯见此情景,更坚定了此人是受人指使的,于是冷冷说道:“看你哭得这么恳切,怕是不想让你娘子就这么死了?”
青衣男子一愣,旋即咧嘴叫到:“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我花了十两银子娶来的老婆,我怎么舍得让她死了!”
“唔,”秦祯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现在正好有个大好的机会可以治好你娘子,你何不试一试呢?”
青衣男子这下更是愣住了,秦祯说的话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他有点担心是陷阱,可是就算是陷阱,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往下跳。
“连济世医馆的方神医都治不好,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青衣男子底气不足的抱怨了一声。
“方神医治不好的,说不定我就能治好了。”秦祯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青衣男子,不等他有所反应,秦祯就拱手对着陆百万道:“不瞒陆县令,在下正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正好有意为这个可怜的妇人诊治。”
陆百万此时再也坐不住了,闹了半天原来这个秦祯就是个小小的太医,刚才秦祯说话的时候,他忍了好久才没有发作,只是因为受了沈之航的提醒,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听到秦祯自报家门,他瞬间就不再把秦祯放在眼里,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胡闹!秦太医,你只是个给人看病的,就别掺合这些了,本官自己的案子,本官知道怎么断,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秦祯却不退缩,面上的寒气越聚越重,他眯眼审视陆百万,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陆大人真的是这么想的?”
陆百万气得简直要拍案而起,哪里来的后生,也敢这么跟他说话,不就是一个太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还能有假么!”
秦祯呵呵轻笑了两声,点了点头,连说了几声甚好,继而将手慢慢伸进了袖口,沈之航见状,连忙跨上前来一步拍了拍陆百万的肩膀,满面春风地说道:“陆兄!秦公子说的有道理,你这又是较哪门子的劲呢!”
陆百万听得糊里糊涂,对上沈之航的目光,看到那里头的警告,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讷讷地□□了肩膀,有点言不由衷地说道:“那……其实秦公子想要看一看病人也无妨。”说罢他便叫衙役把中毒的妇人抬到客厅来。
沈之航长舒一口气,笑了笑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秦祯则笑的晦暗不明,看了看一脸压抑的陆百万,忍不住戏谑道:“其实陆大人不用怀疑我,我其实是怕大人再犯冤案,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弄不好丢官是小,要是……”
陆百万听得胆战心惊不已,用震惊的目光看着秦祯,脸上压抑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恐慌,如果不是有沈之航在场,他恐怕真的坐不住了。
因为秦祯刚才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在说给他听,早年他曾在淮南道任知府,那可比现在县令的官职要大的多,那时的他更是肆无忌惮,以权谋私,官商勾结,做的都是昧心的官司。他原以为自己稳坐泰山,直到那一次,和他素来结交的一个富贾,强抢民女并将其满门尽屠,这原本是杀头的重罪,可是他徇私舞弊,硬是不予查办,却没料到那民女有个义弟在京中领着官职,回乡探亲时知道了此时,一纸诉状告到了大理寺,他的富贾好友被凌迟处死,他也锒铛入狱,差点秋后问斩,好在他花钱收买了办案的人,这才侥幸捡了个命回来,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这安陵县继续当起了县令。
他极力的想要抹去自己过去的痕迹,甚至还改名换姓,直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了解他的底细。满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是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太医,怎么什么都知道?看他年岁也不高,只可能是听别人讲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