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并未介怀,许是太自信了,他无法看到由他带来的绝望。
“胤禛,你醉了。”我扶他进屋,奉了解酒茶与他。
“未醉。”他接过茶盏,略略饮了一口,说道,“你与十四说什么?”
“十四阿哥欲得到我二哥哥的支持。”我轻声解释道。
“你二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连我都未料到他不惑年岁未到竟得授总督之职。”
“胤禛,”我靠在他肩上,道,“要相信二哥哥,有一日他会用他的才智助你。一定要相信他……”
“即使杀了老八他们?”
我抬起眼,震惊的看着他眼底的寒意:“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你竟恨他们到如斯地步么?”
他扬起笑,我伸手覆上他的眉,微笑道:“禛,不要装出如此可怕的表情,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他淡淡的问道。
我点点头,说道:“脾气急躁,总用冷漠伪装自己的人。”
他笑了笑,轻抚着我额前的发。
还有,矛盾利用着我的人,这句话如鱼刺鲠喉,无法说出口。
注:
1.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上)命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语见《清实录·圣祖实录》卷二八一十月丙辰条。
2.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御乾清宫东暖阁召诸皇子及满汉大学士、学士、九卿、詹事、科道等入,谕曰:……,语见《清实录·圣祖实录》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辛未条。
其五十四 不惑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月事)
正当西边用兵之时,他的寿辰,府中不敢大肆铺张,只在园里办了简单家宴,唯我与大福金、李姐姐、格格、阿哥们数人而已。
左右等不见他的人,正欲差人去请,却见了苏培盛行至我们面前,道:“奴才给福金、格格、阿哥们请安。爷说了,福金、格格、阿哥们自行用膳,无需等他。”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寿筵少了寿星,还怎么进行下去?
无奈匆匆对付了晚膳,大家各自散去。
天气渐冷,我却不想回屋,不自觉地来到书斋,拾裙进去,微暗的烛光中,他双手交握,俯首其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屋门吱呀的一声响,惊破寂静。他愤怒的抬起头,将书桌上的物品扫落,狂躁的说道:“不是说不要打扰我!滚!”
几本折子飞过来,我来不及躲闪,直直打在身上,那么疼,我不敢说出。
“胤禛……”他为何这样动怒?我轻轻拾起落在地上的折子,眼泪滑落,滴在折子上,我若无其事的拭去泪痕。
正想为他收拾书桌,听见他说道:“不要收拾了。”
我把折子放在他面前,转身便想离去,他却紧紧拉住我的手,我淡淡的回头看他。
“方才,我未看清是你……对不起,馨儿,不要生气。”他愧疚的说道。
“我知道,”我笑着说,“你的眼睛看不清楚。”
“折子打到你了么?”我摇摇头,阻止他的愧疚。
“如果我不是雍亲王,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是否众人都会离我而去……”我坐在他身旁,听见他低声问道。
“胤禛……”我拥着这个孤傲的男子,唤着他的名。不要这样悲伤。
“馨儿,不许离去。”他紧紧拥着我,仿若乞求的轻声说道。
“不会。只要你不叫我走,我绝不离去。”
叹了一口气,听见他缓缓说着,门人戴铎已经失望的想到了“将台湾作将来之退计”1.。
“储君未定,不过见着十四出征,他们倒慌着为将来作打算了。”他冷哼一声,说道。
“戴铎是个聪明人,他折中言及的计策不过是为你,又何须生这么大的气呢?”我不解的问他。
“戴铎的聪明不过是自作聪明。你知不知道,他居然去向李光地打探立储之事,更甚者,他胆敢向李光地允诺,若能助我,‘将来富贵共之’2.。”
“真真是胡说妄为了!”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若叫皇帝知晓,认死你希图储位,便是‘国之贼,法断不容’3.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冷冷的说道,“好在李光地五月的时候故去了,这话应该还未传到皇阿玛耳里。不然……”
停了片刻,他又说道:“这些个门人,俱是不中用的。”
“是,我家阿玛,已然致休,帮不上半点;我家大哥,除了做官,样样儿在行;我家姐夫,胆小、怕事,除了忠心,一样没有;唯有我家二哥,才情么,略高人些,就是不服管……”
他忍住笑,仍旧装样儿摆着脸。
“还有,我呢,一样不会,只顶着个‘雍亲王侧福金’的名号,也不知道要作甚么……”
他止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家人的。看看你把亲生大哥都说成什么样儿了。”
我扬起笑,道:“逗逗你么,只有牺牲一下大哥哥了。”
见他有了笑容,我问道:“今儿是你大寿,不出去热闹么?”
他复又冷了眼,说道:“还有谁记得么?!现下众人只谈论西边用兵,唯有十四才是旁人关注的对象……”
“这话醋味儿好浓,”我笑着将手放至他脸上取暖,“真真赛过先唐那位房夫人了。”
不提防他伸出手,笑问道:“我的寿礼呢?”
“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我离开他的怀抱,进内室取来外褂,道,“走,看寿礼去。”
“还要出门么?”他疑问的看着为他穿衣的我,“什么样儿的东西?”
我但笑不答,拉他到府门,便见小太监牵了马来。我二人各乘一骑,扬鞭而去。
登上玉泉山顶,俯瞰京城,赛过天上繁星的璀灿。
我移开掩住他双眼的手,说道:“胤禛,你眼前的这片美丽,是我送给你寿礼。”
天空无声的开始飘雪,柔柔的像柳絮一样上下翻飞。星空下的世界如此洁净,悲伤遁形,只留下对眼前美景的震撼之情。
“你,怎么发现的……”他喃喃的问道。
“哥哥告诉我,难过的时候抬头看,泪就不会流下。如今,满天繁星都在我们脚下,哪里还会有悲伤呢?”
他看了良久,说道:“这个也算寿礼么?馨儿,你倒会捡现成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园子里还备有玉如意和几方上好的徽墨呢。”我笑看着他,说道。
他展开披风,将我纳入他温暖的怀抱。
“我想要的寿礼已经得到了。”
注:
1.语见《文献从编》之戴铎康熙五十六年奏折:“……时为主子默祷静听好音,不意近闻都门颇有传言。……台湾道一缺,兼管兵马钱粮,若将奴才调补彼处替主子吞(?屯)聚训练,亦可为将来之退计。……”
2.语见《文献从编》之戴铎康熙五十七年奏折:……(戴铎向李光地云)“八王柔懦无为,不及我四王爷聪明天纵,才德兼全,且恩威并济,大有作为。大人如肯相为,将来富贵共之。”
3.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康熙谕:“当废胤礽之时,朕已有旨,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
其五十五 用晦而明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事)
十二月十三日,他随了皇帝谒陵。我闲在院里无事,拿了画笔胡乱绘着花草,突听见红鸾来报:“主子,二舅老爷家的大少爷来了。”
我忙放下笔,笑迎了上去。
“几年未见,都比我高了。”我拉着侄儿的手,高兴的说道。
他欲给我行礼请安,我只不许,轻声说道:“又没有人,我们还照家里的称呼……”
“小姑姑!”我未说完,他就唤出声来。
“熙儿!”我俩亲热地互相唤着,又哈哈笑出声来。
二哥哥的长子熙儿略小我些,自他额娘故去之后,便由他祖阿玛抚养,二哥哥去四川任上时,才随着去的。我俩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却未因时间、距离的增加而有所改变。
秋蝉看茶之后,留我二人在屋里说话。
“二嫂嫂信上说二哥哥遣了家人魏之耀与你同来,怎的不见魏之耀陪着你来?”
“魏之耀出去办事了,他差了个小厮陪着我呢,小姑姑放心。”
虽听熙儿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话,嘴上仍免不了道:“这魏之耀也忒放肆了,放着小主人不管,只差个小厮跟着,若出什么事,他如何担当得起?!”
熙儿饮了一口茶,笑着对我说:“小姑姑别怪责魏之耀吧,他前些儿才被小叔叔打呢,哪里还敢放肆,这次确是我阿玛差他办事的。”
“你说小哥哥打了魏之耀?”我看着熙儿,说道,“那定是他的不是了,不然小哥哥绝不会这样做的。”
“小姑姑说的是,魏之耀仗着阿玛是一省督抚,竟对知县无理。小叔叔见着便狠狠教训了一顿,如今我们府里下人个个规规矩矩,俱不敢放肆了。”
我笑着说道:“方才我还想着让你把魏之耀招来,我代你阿玛好好儿管教管教呢,现下听你这样说,竟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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