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为熙儿求个官职么?”我望着他问道。
“真是好生奇怪,你不为自家兄弟求官职,却为侄儿求?”
我便把熙儿说的话告诉他,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个事暂时缓缓。一来你侄儿年纪太小,出仕不过做个笔贴式,再了不起也就是个翰林;二来,皇阿玛这两年懒怠管这些个闲事,能保持原状的就保持,你侄儿进去不但不能实现愿望,我更怕那些官员的陋习他学去几分,我倒对不起你二哥了。”
我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在理,可是这个事放在心里却叫人难受。”
他笑着抚了抚我的发,轻声说道:“更难受的还有呢,怎么就不能忍受了。”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有什么无法开口说出的事情发生。
其五十七 秋日鸣蝉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事)
心中惴惴不安的猜想着,不到一个月便印证了我的担忧。
“好生奇怪,奴才明明看着老太爷入了府,怎的现在还不见来主子这儿。”红鸾奉上茶,对我说道。
我笑着道:“许是先到书斋去了也未可知。”
这日知晓阿玛来亲王府看我,心里自是万分高兴,可日过晌午还未见阿玛,不由得担心起来,正欲使了刘希文出院打听,却看见秋蝉急急跑进屋来,道:“主子,快去书斋看看吧,府上老太爷正被爷训斥呢!”
我唬得斗篷也未及披上,便匆忙赶到书斋,脚未跨过门槛,就听见他暴怒的声音:
“你自看了你儿子的请安折子!”
我打帘进去,正好见着他将折子丢到我阿玛面前,阿玛跪在地上,颤抖着拾起,略看了看,流泪道:
“他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如此说话……”
阿玛气急伏地痛哭,我心里一紧,忙上前扶着阿玛,慌张问道:“怎么回事?”
他掩饰一晃而过的惊讶神情,冷冷的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出去!”
我抬起眼,反问道:“难道我能看着我阿玛这样不成?!”
“你自己看你二哥写的东西吧,狂昧至极!”他转过脸,不再看我。
我飞快看了几眼,心里满是疑问,二哥哥怎会写了这样的东西?!三阿哥大婚喜事,哥哥不来信道贺,连永和宫六十甲子大寿亦不闻不问,可会是他在前线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亦或因为征战而无暇顾及呢?
而去岁让皇帝震怒的孟光祖案子,哥哥并没有认识到事情严重到会丢官论罪,言语之间也未作出解释,这会否因为他与诚亲王根本没有交往,所以认为无需说明的缘故呢?
可是这“今日之不负皇上,即异日之不负(王爷)”一句,实在不该写出,这封信件又非密函,如若在途中被人截获,不但我一家,就是胤禛他也难逃干系。
“二哥哥,许是忙昏头了……”我搜寻着词眼,轻声解释道。阿玛却紧紧拉着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一阵迷糊,阿玛与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冷冷的看了看我,听不进我苍白的解释。
“出去!”他突的拉着我的手,将我推出屋外,我惊讶的未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门外,良久不能动弹。
“将秋蝉赶出府。”他最后压低声音的话语反复回荡在我脑海。
回到院中,招来秋蝉,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屏退了下人,只留红鸾在一旁伺候。
“主子有话便说吧。”秋蝉一副了然的神情。
“你早知道今日了,是不是?从我入府,你来服侍我那天开始你就知道会有这日。可是,我总认为我真心待人,旁人也必定会真心待我。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处,只是你的逢场作戏么?”我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复。
秋蝉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后,便直直看着我,淡然说道:“各为其主。”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现下若问是谁人主使,你怕是不会告诉我吧。”
秋蝉笑了笑,聊作对我的回答,我接着说道:“我并不打算问你的。只是……”我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我这里断不能容你了。”
“刘希文。”我将屋外伺候的回事太监唤进室内。
从头至尾,秋蝉神色未变,静静的等待刘希文带她离去。
“秋蝉,”我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道,“你明明知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幌子,为何还要以身试法?”
他对二哥哥、阿玛的愤怒只是假装,为的是让八阿哥他们看着,我二哥并不亲近他,如此,二哥在西边的势力便可保住,不会卷入党争。秋蝉,她应该看出来这层意思来了吧……
未回头,她只是背对着我淡淡的说道:“秋蝉未知晓任何事情的真相……”
我别过脸,不再看她。秋蝉,你明明知道,为何要以这样决裂的方式来选择?若你只是为着背后的主人,为何我会看见你离去时的眼泪?你的想法,我可以成全,可是,为何,你不与我言?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究竟是我留不住,还是这冰冷的世间根本就没有我找寻的真诚?
“主子……”红鸾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道,“秋蝉姐姐她……”
“不要问了,我不会收回逐她出府的命令。你去跟刘希文说,把秋蝉发往盛京庄园为奴好了,别为难她家里人,更不要惊动府里任何人,明白了么?”
“是,奴才这就去。”红鸾领命出去了。
看着红鸾退出门外,却复又进来,道:“李福金来了。”
我因了心情不佳,不愿搭理旁人,正念着借口身子不爽,避客不见,李姐姐却直直冲了进来。
我勉强压下心头怒意,冷淡的说道:“姐姐倒是有空闲来妹妹屋里,姐姐上坐。”
李姐姐也不在意我的冷淡,见她开口道:“怎的不见秋蝉上来伺候?”
听得如此唐突的话语,她来访的目的,我倒猜得八九分了。
我装作不知她的所指,插开话题道:“红鸾伺候也是一样的。姐姐爱喝什么茶,妹妹这就命婆子下去沏了茶来。”
李姐姐见我不言,笑了笑,待要放弃,又心有不甘,她转念想了想,道:“妹妹,姐姐心直口快,也不跟妹妹拐弯抹角绕圈子,有话就说了。”
我不料她这样直接,愣了愣,只听她继续道:“妹妹处罚奴才,作姐姐的不敢多言,只是这秋蝉也是有头脸的人家的孩子,妹妹将她遣往庄园为奴怕她家里人面上不好看呢。”
听得这句,我心里想起前日至大福金屋里请安,“秋蝉以前是服侍李妹妹的。”不经意间,我从大福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我入府时的南山集的事情、例银的事情,俱没有算清楚,我心里巴望着哪日要与你们闹上一闹,方才解我心头怒气,如今你倒先来跟我要人了。
冷笑一声,我开口反问道:“现下姐姐认为应该如何处置呢?”
李姐姐好像并未听出我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接口道:“不若妹妹将秋蝉交与大福金发落,一来省了这烦心事;二来也做个顺水人情……”
“李姐姐,”我打断她的话,冷冷说道,“我主管府中内院事务,自有做事的一套原则,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但是这处置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即使爷来说话,妹妹仍是这个说法。”
“可是,大福金处,妹妹怕是不好交代。”李姐姐仍嘴硬道。
“秋蝉不过是个奴才,处置她的事何须惊动大福金?!”
“妹妹不知么?”李姐姐听了我的话,扬起了怪异的笑容,便起身告辞了。我正不耐她的纠缠,心中虽有些在意她的奇怪举动,却也不想再与她多言,略留了留,便让小太监送她出了院子。
“主子,”红鸾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秋蝉姐姐的事好像有些奇怪呢。”
“你也看出来了么?”我淡淡的说道。
命了秋蝉在我身边使坏的人,究竟是谁,我脑中仍是一片混乱。现下,我也顾不得这些,只盼望他与二哥哥的计策能够掩人耳目以保存实力。
秋季的蝉鸣,终于了无踪迹……或许,秋蝉的名就是短暂出现的象征吧,我却清楚记得她在我身边的点滴,八年相伴,她已经超出了一个丫环对我的意义,她是朋友,更像家人……
我愣愣的看着窗外,夜雨的淅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屋里,没有了欢笑声,这般孤寂。如此长夜,怎样才能等到春暖花开的明媚?
“馨儿。”没有回头,已知晓他进来。
“不要追究背后的人吧。”他轻声对我说道。他会保护的人,这府上,只有两人……
我不去看他。他却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拥入怀里,控制不住眼泪。
“傻孩子,是她背叛你,你怎么倒伤心起来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难过,明明是欢声笑语,转眼却人去楼空。是我留不住她……”
“你早就发觉了,不是么?”他轻抚我的发,说道。
“我只是恍惚感觉,没有什么凭据,我不想无端怀疑人。即便是真的,我也不愿意相信。”
他拭去我的泪,“这种虚妄的人怎么可以留在身边,明知是假,你怎么还去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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