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扬起微笑,拉起他就往外走,“一块放纸鸢去。”
他惊讶的看着我拉着他的手,又看了看我的笑意,虽然脸上满是疑惑,脚却不由自主地跟我往外走。
苏培盛讶然看着我的举动,惊异的摇摇头,反应过来慌忙说道:“爷,先放下手中的书。”
心里暗自好笑,他又不是寺院里供养的菩萨,邀他去玩儿,也是件值得惊讶的事么?我夺过他手中的书本放回桌上,嘴上说道:“只顾着拉人放纸鸢了。”
他笑了笑,看样子是默许了我的邀请。
我二人出现在院中玩乐的下人面前时,绝尘的喧嚣瞬间变成寂静,我差点笑出声,这些人就这么怕他么?
“爷的威信由此可见一斑呢。”我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扬起一抹苦笑,举步不前的在原处犹豫着,我看着有些难受,紧拉着他没有放手。
“怎么了?还不许主子也跟你们一块玩儿?”我扬起笑容高声说道。
众人唯唯诺诺的摇摇头,气氛仍有些凝重。
“该怎么玩儿还怎么玩儿,不用拘束,当我二人不存在好了。你们再这样,我与爷只得回屋可怜巴巴的看你们玩乐。”
大家见我讲得轻松,又恢复了常态。
“不存在?”接过我递给他的金鱼纸鸢,他低声重复我说的话。
“爷不高兴?”我小心的看着他的脸,问道。
他扬起一个笑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爷会放纸鸢么?”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又开口介绍,“先拿着线轱辘……”将竹制的线轱辘交到他手中,放出合适的线,“然后……”
“看着。”他阻止了我的言语,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手中瞬间高飞的纸鸢。
他有些得意地对我扬起笑容,我移不开视线,那灿烂的笑颜仿佛带我回到当年,桃林初遇的那个男子。
大笑过后,听见他的话语,“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这样不经意的说出口,淡淡的。我却觉得有些窒息,别过头,不敢看他此刻笑容背后的悲伤。
薄暮时分,众人方才散去,他留在院里与我一块用膳。
秋蝉伺候着洗手,洁面,又吩咐了屋下婆子煮水泡茶。
我想起五月的塞外之行,笑着对秋蝉说道:“明儿我们来练习射箭,不然去到塞外,叫蒙古旗的人笑话了去。”
话音未落,见他的笑容僵在半空,“谁也不许去!”他暴躁的脱口而出。
我惊讶的看着他突变的脸色,屋里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话语吓住了,众人僵在原处,时间仿佛凝固,方才的融洽不复存在。
反应过来,我对下人们说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秋蝉、苏培盛忙领了众人退去。
疑问的话语还未说出,却见他隐去脸上的暴躁,起身走到窗边,折下一枝桃花,又走至我面前,低头轻轻的为我簪上,滑过我耳边时,响起他压得极低的冰冷声音:
“此次,必废太子。”
他直起身,好像从未说过刚才那句话,脸上一副平淡的表情。
我久久未能言语,又是,这样的险恶,再废太子,他要怎么做?他能做什么?!
“你会不会有危险?”不及多想,我拉起他的手着急问道。
他拉着我坐下,事不关己的说道:“没事的。如果不成功,便像十三那样……”
我不敢再问,像十三阿哥那样,是否指的是失了王爵,永远离开朝廷,甚至……圈禁。;
其一十九 盼君归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九月事)
暖风吹绿枝条的五月,皇子阿哥们跟随皇帝起程远赴塞外1.。数日后,他处理完京中事物,遵皇帝旨意赴热河行在请安。府中家眷以为郡君准备婚嫁事宜为由,没有一同前往。2.
独坐窗前,我取来古琴,弹起“流水”。
琴弦颤动,乐音如流水般奔流开来,我远眺窗外,却不知神游至何方。
我动用自己全部的想象,考虑着可能会出现的种种。
原本压着太子党人罪状的皇帝终于按耐不住,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党会饮”罪受罚。刑部尚书齐世武更是触怒皇帝,被以铁钉钉五体于壁,号呼数日而死。
太子,是想纠集党人武力逼宫么?我皱起眉,弹拨古琴的手指越来越快,还好被皇帝查知,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对于太子如此行径,皇帝百般仁慈,怕也心如死灰了吧。
这番木兰之行,他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康熙四十七年那次废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满是疑问,混乱的壅塞在脑中,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啪”的一声,琴弦应声断开,我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断弦以及指尖划破的伤口滴下的一点鲜红。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琴几。身处这样纷争的环境,才发现想要独善其身的耍太极是很困难的。身边的人和事都在逼迫着你去选择,左或右。
如今想来,当初置身事外的想法,不能不说是个单纯而不切实际的梦。身处宫廷,不可能不卷入其中的斗争,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
选择,左或右,支持太子还是加入八爷一党,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而他用了怎样的忍耐与决绝来平衡二者的压迫呢?左是错,右是错,抽身事外是冷漠,投入浊流是毁灭。
眼看着变淡的手足之情,眼看着母妃明显的偏爱,他会否难过。高坐殿堂的威严的皇父那阴晴不定的喜好,又会否让他惶恐。
这就是皇家么?洗尽亲情的温暖,只剩下一个个戴着面具的可怜人,在无人的角落饮泣哀伤。
我走到窗边远眺远处,云淡风清,不知他的车驾行至何处了……
“主子,今日诵佛经么?”秋蝉打断我的沉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我拿起阿玛给我的佛珠,一颗一颗,细数着,心里蚂蚁爬过一般静不下来,我无奈放弃,转对秋蝉说道,“去把柜子里剩下的那些红绸拿出来。”
秋蝉听了吩咐立即进里间,打开衣柜取出绸子,拿到我面前,她不解的问道:“主子,拿来做什么?”
我笑着说道:“南边有个习俗,桃树原有驱鬼护宅的能力,但是桃花谢了之后,却会神力大失,为保平安,家里人便要裁了红色布条结绳,系在桃树上。”
“如此有趣。”秋蝉来了兴致,一旁的丫环、太监们也停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帮忙。我便吩咐把红绸裁成半寸宽、一尺长的布条。
念想着在上面写些什么祝福的话语,提起笔,心中千言万语,只落下“平安”二字。
人多帮忙,如此繁复的活计,不到半个时辰竟完成了。我领着下人们将裁好、结好的拿到院中,站在桃树下,每系上一条红绳,我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中默念平安。
不出片刻,翠绿的桃树上火红的一片,微风吹过,扬起的那份美丽,不知觉的融入暮色中。
“为爷祈平安,主子好花心思呢。”我听见秋蝉如此说。
似乎一阵微风吹过,在心里泛起一片涟漪。我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并不出言解释。
并非为他祈求平安呢,我所求的,是家人的无恙啊……
七月,皇帝将郡君晋为郡主,并于九月下嫁那拉星德。
我特意备了赏花宴,庆祝郡主出阁。李姐姐高兴得合不拢嘴,坐于主座接受着我们的贺喜。
“福金好福气呢,皇帝特特把郡君晋为郡主,真是无上荣光。3.”秋蝉在我耳边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是自然,爷只有这一个女儿么。”
九月的最后这天,终于传来皇帝二废太子的消息。宴席上我拿着菊花酒的手颤抖起来,看着回府来报消息的苏培盛,我急切问道:“爷呢?回来了么?”
“还在园子那边,皇帝召集着皇子阿哥们呢。爷特差了奴才回来通知福晋们一声。”
赏花宴上的诸位,个个变了脸色。
“难道又像四年前那样……”听见李姐姐喃喃说道。这个时候不能慌乱,我放下酒杯,止住颤抖,强打起精神吩咐道:
“知道了,公公下去略吃点东西便赶回园子那边,爷身边没你伺候怕是不行的。”李姐姐也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
苏公公应声退下不提。
看着下面即刻有人蠢蠢欲动的样子,我握紧了手中的方帕,严肃说道:“宴席暂停,大家照旧筹备郡主的大婚,不可过于喧哗,更不要招惹外边的事。”
冷冷的扫过府里众人,弹压住那些浮动不安的人心。
二废太子,明日要立的,会是谁呢?
注:
1.“五月塞外;九月三十日结束塞外之行,驻畅春园。”
二、五、八、九、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随行。此处推测胤禛未随行,只于数日后遵旨赴行在请安,并按照惯例,设定康熙一行从畅春园起程。
2.即胤禛次女:和硕怀恪公主,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母侧福金李氏(即齐妃李氏)
康熙五十一年封郡君,七月晋郡主,九月嫁那拉星德(那拉也作纳喇,星德也作兴德、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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