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晖想至此,才知自己太过筹谋将来,疏忽了太多东西,她想责怪自己没有看好萧璟年,可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两人既然已互许了一生扶持,他为何又要别人的女人近他的身。宁晖想用萧璟年比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来替他开脱,可便是小也不过十个月,莫不是因为这十个月,将来自己便要将就他一辈子不成?两个人相依相伴这些年,彼此都是什么脾气,再清楚不过,宁晖不相信萧璟年不知道自己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
可宁晖也知道,在照顾人方面,自己不如翠微细心,也不如翠微温柔,甚至也许还没有翠微漂亮。试问谁不愿身边的解语花,温柔漂亮又细心。萧璟年说喜欢自己,何尝不是在入了西山以后,自己便成了他心中的依靠罢了……
宁晖自卑又自傲,直恨不得过去给萧璟年一巴掌,把他打醒,一时间又怪自己往日相信了萧璟年的那些话。
宁晖却知道,自己不能吵不能闹,不说此时身份尴尬,便是真的男婚女嫁,自己又怎么管得了一个奴婢的伺候。莫说是太子身边,便是世家公子身边哪个没有成群的贴身丫鬟,又有几个人会像自家那般,给未婚子弟配小厮的。
宁晖闭了闭眼,只觉得头晕目眩,扶住身边的小诚子才堪堪站稳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翠微听到动静,回头见宁晖进了门,忙放下了手,垂眸退到了一旁。宁晖见萧璟年熟睡了,并未说话,走到一旁拿起了萧璟年脱下的崭新的长袍和短靴,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口。
翠微忙追了出来,轻声道:“公子,方才殿下还在等你,是否要叫醒他?”
宁晖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若想叫醒他,方才我一进门不就叫了吗?让殿下睡吧,这几日他一直在看书,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翠微并未听出宁晖话中的不妥来:“公子拿着殿下的衣袍去哪里?”
宁晖道:“我看做得不甚合适,殿下穿着不舒服也不好意思说,放在此处殿下碍于情面还要穿上。我的手艺自是不比翠微姑娘,便不献丑了。”
翠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子第一次做针线,已是不错了,但袖子和腋下确实小了许多,方才殿下还说让奴婢帮忙改一改。”
宁晖已懒得再说什么,示意小诚子搬出一个火盆来,两人走到院中,宁晖随手将崭新的衣袍与短靴扔在火盆里。小诚子低低地惊叫了一声,想伸手去捡,却被宁晖拽了回来。
小诚子急声道:“公子做这些受了多少罪,若不合适改改就是……”
宁晖冷笑了一声:“我改给你穿,你敢穿吗?”
小诚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奴才还想多活两年……到时候太子问起来,该如何交代?”
宁晖侧目看向惊讶的翠微,轻笑了一声:“翠微自会替咱们圆场,走了,睡觉了。”
第八章 相思意
冬至后,宁晖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萧璟年了,她还做不到滴水不漏,也做不到不指责质问,可做这些是需要一个站得住的立场的。宫中虽无消息传来,但看那些御林军的态度一日好过一日,便知道太子复位也许已有希望。
前几日,御林军加强了有果苑的戒备,三班三十人,十二个时辰日夜不停地围在了院外。从这般阵势来说,哪怕萧璟年回宫的希望不大,想来也是京城有了某些苗头,圈禁近四年之久都不曾被废的太子,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风象变了,宁晖那些陪伴萧璟年的日子,便成了人人艳羡的从龙之功。此时所有人眼中,宁晖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的,有幸陪在太子身边的落魄公子罢了。若宁晖和萧璟年真起了争执,不知多少人会说宁晖不知好歹。
宁晖和萧璟年的相许,本就是上不得台面,没有过了任何人的事,莫说宁晖还是沈公子,便是沈家大小姐也是枉然,宁晖若因一个丫鬟指责萧璟年,只会让人觉得宁晖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罢了,将来便是两人在一起,被人知情,也会招来许多耻笑。
宁晖在西山近四年的光景,从来不知道西山竟是这样禁锢人的地方,甚至连呼吸都是压抑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仿佛永远和自由擦肩而过。一连数日,宁晖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天色太晚了,便在校场外的客房里凑合一晚上。
郑峰对宁晖越来越照顾,知道她有心疏远萧璟年,倒也会帮忙送些火炭、食物和一应的生活用品。小诚子得了上令,自然是对宁晖寸步不离。一个是听令于人,一个人不愿回去面对,于是两个人相互劝解着,有时三五天不曾回过有果苑。
宁晖满以为自己离开最多两日,萧璟年定会寻来,可一连数日后不见萧璟年的踪迹,宁晖便知道自己太高估她萧璟年心中的地位,甚至连自己不回去住,萧璟年都不曾发现过。宁晖心里暗怪着萧璟年,甚至觉得以前的三年,不过只是一场寂寞时的相互欺骗罢了。
宁晖也会忍不住思念,白日里回去看上一眼,可萧璟年如同往常那样笑着同她打招呼,那个瞬间,宁晖突然不敢看他,生怕多看一眼便会哭出来,只这样来去匆匆的一眼,却让宁晖略微平静的心,能再次掀起巨大的波澜。她有很多很多话要对萧璟年说,真见了人,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委屈,只是想哭,想抱住萧璟年大哭一场。宁晖不愿变得这般脆弱和胆怯,萧璟年已让她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让她更加地不愿意回去了。
转眼进了腊月,御林军一队十来个人,打算去冬狩,宁晖很高兴有这样出外散心的机会,天未亮众人便已整装待发,本不欲带上小诚子,但也抵不过他幽怨的小眼神,只得对他缀在身后视而不见了。
西山行宫是前朝末年戾太子所建之行宫,曾动用上万能工巧匠,日夜不停三年建成。此处耗资巨大,倾尽了当地所有的财力。不久,赶上荒年,灾民暴动,安于造反。太祖自关外来,在此无主之地,招兵买马坐稳了根基。
太祖尚武,占了天下,定了皇城,行宫周围划下方圆百里,定为围猎之地。高祖年间又大肆兴建了几处宫殿,演武场扩大一倍不止,再划西群山以北至阿克草原为皇家的猎场。
西山行宫离京城三百多里,太祖与高祖时,每年都会携文武百官来此狩猎,此处官道修缮得十分好。因行宫修在半山腰,只要不是暴雨暴雪的天气,马车上路一天便可到此,若快马加鞭只需一上午便可到达此处。
宁晖在山林中穿梭了一早上,逐渐感到疲惫,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望向远处,层层叠叠山脉被白雪覆盖着,好像飘荡在云端般,看起来是如此地自由自在。可宁晖比谁都知道,也只是看起来罢了,山川河流是永远不会飘荡在云端的,那些看起来美好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叶障目的假象罢了。
宁晖翻身下了马,走到结冰的河床上,蹲下身来开始砸冰块,身后传来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宁晖知道小诚子又追上了上来,她并未回头,高声道:“快来帮忙砸冰,看能不能捞点鱼吃。”
腊月的山口,寒风刺骨,河里的冰,少说有半尺厚。宁晖砸了片刻便感觉胳膊使不上力了。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骑射,让她的胳膊已十分疲惫,根本负荷不了这样的劳作,她有些丧气地放下了石头,侧目看向身旁:“你来试试……”
一道黑影在宁晖身边站定,蹲了下来。宁晖所在的地方有些逆光,一时间并未看清身边的人,只感觉一个黑影笼罩了自己,这样魁梧的身形却不是小诚子,她肃然一惊,暗暗起了防备,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
蒋鹰随手拿起了石块,面露不愉地挑了挑眉,平静道:“真不认识本侯了。”
宁晖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虽然这般乏味的音调还很耳熟,可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当真是难听得很,嘶哑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她虽看不见蒋鹰的脸,想来此时该是绷着脸,瞪着眼,想至此,宁晖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蒋鹰正在懊恼,本不想抬头,可宁晖的笑声越发地放肆,让他又羞怯又恼怒,不禁压低了声音喝道:“闭嘴。”
宁晖站起身来,狠狠地推了蒋鹰一把:“一见面就凶我!你有病啊!”
蒋鹰被推翻在地,撑着胳膊躺在冰上瞪着宁晖:“无礼!”
宁晖哼了一声,走过去重重地踢了蒋鹰一脚:“我就无礼了,怎么的?不然你和我单挑?”
蒋鹰坐起身来,平静道:“女子小人难养。”
宁晖狠狠地瞪着蒋鹰,又踢了一脚:“又不用你养,你才闭嘴!”
蒋鹰抬头望向居高临下的宁晖,两人已有近三年不曾见过了,宁晖虽是长高了,但却再也没有自己高了。她比以前白皙了许多,也好看了不少,还和以前般猖狂得不成样子。此时,她那双晶晶发亮的月牙儿般的眼眸,就这样瞪着蒋鹰,让蒋鹰连生气都忘了。
蒋鹰垂眸,淡淡道:“本侯不打女人。”
蒋鹰身着纯白色的狐裘大衣,比之三年前越发地俊美了。他的五官本就精致绝伦,如今轮廓又长开了,少了儿时的稚嫩,五官犹如刀刻般,眉眼间俱是凌厉之气,方才生气时狭长的眼微眯着,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宁晖见蒋鹰躺在地上眯着眼,到底不好一直欺负不还手的人,却还是哼道:“让你吓唬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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