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晖微微一怔:“原来大人专门来说这些,竟是太后的意思,可殿下在此近四年的时间,不见太后有消息,为何太后此番却为了此事,专门让大人跑了一趟?”
郑峰侧了侧眼眸:“琐事?未来太子妃之位花落谁家,在京城众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了。”
宁晖心中一惊:“莫不是太上皇复位有望了?否则谁会惦记这些?”
郑峰摇了摇头:“具体事宜,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太后既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又专门下密旨让我来提点你几句,想来不久京中便会有些变故吧。侯爷曾特意交代过,最近西山的防备要加紧,想来定是有所动向。”
宁晖侧目看了郑峰一眼,脑海中似有什么划过,却只轻声笑道:“大人说得对,殿下到底是殿下,宁晖醒的,以后会记得尊卑长幼。”
郑峰叹息,轻声道:“太子宽容大度,固然好相处,但你也该知道升米恩斗米仇。你若有心跟随太子,必然不必顾及。若真的不想蹚这趟浑水,便要时刻警惕自己,莫要越了界限。”
宁晖道:“大人的教导,宁晖会敏记于心。”
郑峰道:“非我小人之心,只是许多京中的内情,你并不知道。太子自小失了亲生的母妃,记名养在德妃名下,后来德妃得了幼子,太子的日子并非如表面那样风光霁月。我当初不投诚,也有揣测过太子的心思,投诚固然简单,但想得到太子的信任却太难。”
宁晖道:“大人说得不错,但殿下虽然对人戒心较重,却并不难相处,对人也是真心地好。”
郑峰长叹一声:“我今日所说,俱是太后的意思,你也莫要怪我多事,想来太后心中已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但只要你祖父无送你入太子府之意,该是为你想好了后路。太子这里,你也不用一时间变得太多,不然殿下可能会胡思乱想。”
宁晖点头道:“大人所说,宁晖心中明白。”
郑峰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宁晖,轻声道:“你若能想开的话,便是做不了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不错的……若你真心不愿,不如得了机会,早点同你外祖商量对策,最好是让你外祖先在漠北找一户人家定了婚事……”
“谢大人好意,此事我心中有数,到时该怎么办,我自会斟酌。”宁晖想了想又道,“许是大人觉得能入东宫,是再好不过的事,但若……要一辈子为奴为婢,我还做不到。漠北的风光,大人并未见识过,故而想象不到,但我在那里长大,已经习惯了那里的自由,若有机会,我还是想回漠北去。”
郑峰心里微松了一口气:“回漠北好,京城的高门大户,哪家和哪户都有些姻亲。若离了太子,以你的身份要嫁也不会嫁得太低,到时候万一东窗事发,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便是开始夫婿不在意你当过太子的使女,也架不住众口铄金……只那针线女红,真不能乱做了,好在也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今日之事,将来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
宁晖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双眸望向郑峰:“大人今日的提点,宁晖断不敢忘。”
郑峰见宁晖脸色越发地难看,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宁晖的肩膀,走出了房门。
小诚子一路尾随送至院门外:“郑大人好走。”
郑峰却顿住了脚步,低声道:“方才所说之话,已然入了你耳,末将算是不负侯爷所托,不知侯爷答应末将的事……”
小诚子垂首道:“勇毅侯一诺千金,不会负了大人今日的这番心思,只是剩下的事,大人还要尽心才是。”
郑峰笑了一声,拱手道:“自然自然,末将在此先谢过诚公公了。”
小诚子低眉道:“奴才当不得大人的谢。”
小诚子将郑峰送至转角处,这才在此回了院落,却见宁晖站在靠窗的地方,望着夜空,不知神思何处。小诚子慢慢靠到了宁晖身边,轻声道:“天色已晚,公子忙了一日,该歇息了。”
宁晖却未回眸,低声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诚子先是愣了愣,随即知道了宁晖的意思,忙道:“自然自然,奴才被侯爷特意送来,说是照顾太子,实然是为了帮公子掩饰身份。侯爷很担心公子,总觉得您少了防人之心,这才让奴才时刻跟在身边,不然奴才也不会拦着翠微近您身边了。”
宁晖倒也不恼:“蒋鹰倒是个有心的。依你看来,郑峰所说,是真是假?”
小诚子愣了愣:“中原女子不送针线于旁人,自然是真的……想来郑大人不会特意跑来说些一戳就破的谎言糊弄公子。”
宁晖轻声道:“若我说,我歆慕殿下已久呢?我喜欢他,却连送他东西的资格都没有吗?”
小诚子虽从日常看出了端倪,但没曾想宁晖竟是如此大方便承认了。若非是宁晖私下给太子缝制衣袍,被小诚子在勇毅侯面前说漏了嘴,最后又被逼问出宁晖与太子的日常相处,只怕也没有郑峰这一趟了。
小诚子自然知道这些年太后和勇毅侯在忙什么,可太子妃之位,早已在年前便定了林家长房的嫡出小姐,勇毅侯和太后都不想此事有变,阻止宁晖和殿下私定终身,也是在所难免。
“歆慕自然……自然可以,可到底是过了媒人的好,奴才知道公子没有别的意思,可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可不是私相授受吗?你送些瓜果梨桃、做些饭倒是没有什么,但这衣袍之事,当真不好说……何况太傅大人还被软禁在泰和园内,他若知道了,想来也不希望您与太子有私。”
——“我此时还是太子,将来的婚事是众多世家和后宫的博弈,谁赢了,太子妃自是谁家的。若逊一筹的便会瓜分侧妃、良娣、孺人,以此类推,我是插不上手的。若我被废,这些便更不用想了,不会有功勋世家把女儿嫁给废太子的。”
宁晖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若太子归位,那么太子妃就是众人博弈的位置,祖父不在朝中四年之久,哪里还有能力同太后争夺太子妃之位。侧妃、良媛……这些也还有人争抢的。”
小诚子忙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太子妃乃未来的皇后,谁不想做皇亲国戚,太子的妾室虽然在公子眼里是正妻的奴婢,可那也是有品级的,谁家不觉得这是光耀门楣的事。若……若公子实在有心,做个侧妃倒也可行,只是若真有心做太子妃,便该谨言慎行,省得将来被人找出错处。”
宁晖哼了一声:“还没有出西山,便要开始战战兢兢了,真不知道出了此处是好事还是坏事……京城这地方,当真不讨喜。”
小诚子惊讶道:“听公子的意思,将来还真想回漠北去吗?”
宁晖侧目看向小诚子:“京城有什么好?自然是要回去的。”
“哦哦……”小诚子应了两声,“京城该是比漠北繁华得多,奴才看那些在外的官员若有机会被调入京城来,都高兴得很,便是江南那些肥差,也不比京城……”
“彼之蜜糖我之毒药,反之亦然,自己喜欢哪里自然哪里就好。”宁晖抿唇一笑,“我去看看殿下,你早些睡吧。”
“公子说得对,不管在哪里,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小诚子点点头,“天黑路滑,奴才送您去了后院,再回去也不迟。”
院落是个前后的套院,不大也不小。宁晖带着小诚子,并未提灯,静静地漫步在院中,此时的宁晖再不复晚上的好心情,只觉得四周黑漆漆的,树枝都光秃秃的,仿佛有果苑在一夕之间失了生机。
两人入后院,便见萧璟年的屋内还亮着油灯,宁晖生怕萧璟年已睡下,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才要推门便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若放在往日里,宁晖定会直接走进去,可今日不知为何,宁晖反而放下了手,静悄悄地走到窗户边上。屋内点了三四个火盆,因怕火炭味,每晚萧璟年的窗口都会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宁晖从敞开的缝隙里,正好能看清躺在床上的萧璟年。
此时,屋内只亮着一个昏暗的灯盏,萧璟年昏昏沉沉地靠在床榻上,翠微正帮他掐着头,他紧紧蹙着眉头,似是头疼得厉害。过了一会儿,萧璟年睁眼看向门口:“公子怎么还没回来?”
翠微柔声道:“殿下若是着急,奴婢去前头看看?”
萧璟年想了想,摆了摆手:“罢了,若被她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翠微眉宇间露出一二分喜色:“殿下头疼好些了吗?不然,再喝一杯醒酒汤?想来公子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您先睡会儿?”
萧璟年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说道:“头疼好了些,就是胸口有些闷闷的,不知为何本宫从晚上时,眼皮便一直在跳,不知是好是坏。”
翠微笑了起来:“殿下莫要胡思乱想,奴婢记得太后说过,眼皮跳是因为太疲惫了,并非有什么灾祸。殿下若是累了,便先睡,若是公子来了,奴婢再叫醒您……若殿下实在胸口难受得厉害,奴婢给殿下揉一揉吧。”
萧璟年闭着眼轻应了一声,翠微便跪坐在床榻边上,轻轻地给萧璟年揉着胸口。片刻后,翠微见萧璟年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不少,嘴角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的目光专注又温柔,脉脉含情,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欢,只看上一眼便能明白。
宁晖只觉得这画面太过刺眼,让她很愤怒又忍不住地伤心。直至此时,宁晖才想起萧璟年平日的起居虽是小诚子在照顾,但衣食住行都是翠微在打理,这般地贴身伺候,两个人熟稔地互动,想来已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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