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鹰再次抬眸,眉角柔和了下来:“你想让人都知道,本侯来此地?”
宁晖皱眉道:“事多,算了,我回去了,不管你了。”
蒋鹰轻点了点头,宁晖翻身上马,又看了沉默不语的蒋鹰一眼,心中突然很是不舍。这次离别,再见不知又要几年不能,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光景。宁晖很不喜欢心中突生的伤感,也不喜欢这样离别的场面:“你……自己保重。”
蒋鹰眉眼微挑,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舍不得,不要回去了。”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恨恨道:“油腔滑调!我走了!”
蒋鹰坐在原地没动,斥道:“口是心非,说三遍走,却不走。”
宁晖被蒋鹰狠狠噎了一下,绷不住面子,策马转身离去,直至老远还在回头。蒋鹰坐在原处只对回头的宁晖轻挥了挥手,十分地风轻云淡。
宁晖打马慢悠悠地晃着,侧目看向身后的小诚子:“你家侯爷来西山干吗?”
小诚子惊奇地看了宁晖一眼:“奴才都不知道他要来,怎么敢问他来干吗?公子那么想知道,当时怎么不问问他?”
宁晖侧目想了片刻:“我问了好几次,他都没说。”
“既是不说,定是不能说的事。”小诚子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道,“都尉府的锦衣卫干的事,有几件能宣之于口的,恐怕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密令,又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宁晖恍然大悟:“噢——”
蒋鹰坐在原地,待到再也看不到宁晖,才对身后空无一片的树林道:“出来,扶本侯起来。”
两道身影快速地从树林中跃了出来,将蒋鹰从木桩上扶了起来,在腿上连点了几下。蒋鹰闷哼了一声,片刻后才感觉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腿有了轻微的刺痛。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望着西山行宫的方向,许久许久,才缓慢地转身,瘸着腿朝马匹走去。
夕阳西下,林中寂静一片,处处弥漫着曲终人散的落寞……
第九章 两不同
今年的风雪不算大,虽然漫山遍野都已染白,却不曾有一连数日的强烈暴风雪。自同郑峰喝了一顿酒后,萧璟年的心情着实好了两日。可也就两日后,西山的防备被郑峰重新布置了,变得森严了起来。有果苑院外驻扎了三队人,日夜轮换地把守着。萧璟年因郑峰的要求已不能随意外出,便是去书楼拿书,也是由御林军副统领刘坪代劳。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萧璟年便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至于问题出在哪里,一时又察觉不出来。萧璟年的起居最近由翠微打理,小诚子每日天不亮就跟着宁晖去演武场了,萧璟年在院中看上一天书也见不到宁晖一次。便是见了,宁晖也是身后跟着一群人,匆匆地拿件东西便走了,两人几乎说不上什么话。
转眼已是腊月底,萧璟年和宁晖已经有一个来月不曾好好说过话了,以前这种日子对萧璟年来说,两三日已是极限了。可这些时日宁晖也并无异常,只是突然间忙碌了起来,萧璟年又不好显得自己无理取闹,种种的种种,都让萧璟年的好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
萧璟年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八,不管起得多早,依然不曾碰见宁晖,所有的耐心也都用尽了。这日一早,翠微终于将新年的衣袍和棉靴赶制了出来,便拿来给萧璟年试穿。虽说西山行宫不比宫中,但这几年萧璟年的吃穿用度已与宫中无二,皇上几次亲自过问了萧璟年的日常,下面的人便是有心怠慢也要斟酌几分。
萧璟年过了年便十七了,身材修长而挺拔,因常年圈禁的缘故,早已没了少年的跳脱,自然也少了青涩,身上那种稳重和温文尔雅,让人莫名地想亲近和信任。
翠微偷看了眼紧蹙眉头的萧璟年,不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细细地比对后,留下了标记,伺候萧璟年换了衣服后,拿起新袍坐在门边上改了起来。
萧璟年却站在了原地,看着翠微的一举一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终是心有所感。在请客那日后,自己只穿了一次宁晖亲手做的棉袍与棉靴,在第二日便不曾见过了,自己次日问起,翠微只说被宁晖拿去改了,可至今却再未见过。
这些时日虽也有几件新袍,可针线细密绣花精致,一眼便可看出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萧璟年想至此,快步朝自己的寝房走去,在柜子、箱子里看了一圈,却并未看见那日穿的衣袍和棉靴。
萧璟年心里烦躁至极,踱步朝书房走,却在半途又折了回来。往日虽是自己缠着宁晖比较多一些,但是宁晖只要有些空闲便会陪在自己身边,哪怕自己看书,她只坐在一旁,也是不会离开的。若自己稍微有点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好,宁晖必然是第一个知道,嘘寒问暖,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笑起来。两人看似都是自己哄着宁晖,何尝不是宁晖也在安慰着自己。
正午的日头暖意融融的,院中红梅开得正艳,寒风中有种怡人心脾的香甜。萧璟年站在这样的日头下,心里一点点地结出了冰碴。他心中闪过种种念头,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满意的。那种从心底泛起的恐慌与惧怕,逐渐蔓延到全身,便是初到西山行宫时也不曾有过如此浓重的不安。
几年的囚禁生活,两人一直朝夕不离,萧璟年的风轻云淡仿佛已看透了一切般,还不是因为笃定不管如何,自己都还有宁晖,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是,萧璟年深知宁晖眼中的自己还是自己。是不是太子,是不是上皇的儿子,会不会被流放,被鸩杀,都没有关系,最坏能坏到哪里,反正宁晖都会一直陪在身边,不会离开。
每每夜深人静时,一想到宁晖只为自己肯如此,萧璟年的心便一阵阵地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可以失去所有,却不能失去宁晖,此时萧璟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宁晖怎么了。若真有事,他宁愿宁晖来质问,来无理取闹,甚至可以狠狠地打上自己几下,可却受不了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冷落着。
萧璟年无法接受心中所想,拿着书卷的手止不住地哆嗦着,他健步如飞地走回了翠微身边,凝视着她正在修改的新袍,心中已溢满了暴躁与狂怒,莫名的无止境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翠微并未感觉到萧璟年的情绪,她抬眸朝站在身旁的萧璟年浅浅一笑,再次垂下了眼眸,慢慢红了脸颊。
翠微六岁入宫,在雍熙宫中跟随杜嬷嬷长到十三岁,后来调入了含章宫当差,四年有余。三年前,勇毅侯送进西山行宫的五个人,看似是皇上的手笔,可五个人却都是雍熙宫明里暗里调教出来的。
小诚子本是太后留给蒋鹰将来用的,也被派了过来。翠微来之前,还以为在行宫里会如何受苦,可当她知道自己被派来伺候太子,却又觉得这是难得的机遇。翠微在宫中经历了太上皇与皇上两朝君王,又得了杜嬷嬷的亲自教导,知道不少内情,自然看得比较通透一些,单看太后用心挑出来的这五个人,便知道太后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
翠微虽忠心太后,可内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今年已双十了,还有两三日便过年了,转眼便是二十一,伺候皇上的宫女能做姑姑的甚少,若不能被宠幸或是信任,那么过了双十年华便会调往冷僻的宫殿。
以翠微的年纪想跟着贵妃或是皇后也做不了心腹,熬个一等宫女都不大可能。本以为年纪再大一些,便会被太后送去安国公府伺候勇毅侯,翠微却宁愿留在宫中,也不愿意去安国公府伺候勇毅侯。
勇毅侯自小性格暴躁不喜言语,却又喜怒无常,平日在宫里一个不满意便对宫女太监非打即骂。四岁开始,每年在安国公府住上半年,短短半年的时间,常常打杀安国公府的奴才,回去公府哪次不是沾着血腥回宫。
翠微心里非常惧怕勇毅侯,便是他莫名其妙地勾一勾唇角,翠微都要哆嗦半天,生怕自己做错了事。何况,勇毅侯是满帝京都避之不及的纨绔子,这滔天的富贵不过是因太后依然健在,若太后不在了,这样的目中无人又阴沉的性格,焉能守住这锦绣富贵。
翠微能被派来贴身伺候太子,心中不无庆幸万分,总感觉是上天赐给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第一眼看见太子时,翠微便惊为天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竟能长得这样地好看又让人舒服,她做梦都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如果这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的话,那么太子当算一个。他长相好,没有脾气,不端架子,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是如此专注,让人自惭形秽又不自主地想靠近。便是沈公子脾气不好,说话做事多又逾越,太子却从不会计较。有时自己办砸了差事,太子得知后,不但不怪罪,甚至会帮着自己隐瞒众人。
翠微虽是还会定时给宫中传信,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照顾太子上,一心想着将来便是给太子做个侍妾,也好过在宫中孤老终身,或是去安国公当个教养姑姑。
翠微嘴角含笑坐在阳光下,却感觉出萧璟年的目光越发地冷冽,她慢慢站起身行了礼,望着萧璟年,温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璟年侧了侧眼眸,狭长的眼眸隐晦难辨:“宁晖做给本宫的衣服怎么不见了,所有的地方本宫都找遍了,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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