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所处的木屋居高临下,既可远眺群山,又可观望悬崖,这个地方建起来格外费力,也不知当时的寨主是如何排除艰险,在此处建屋代代存活下去。
一夜不宁,精神萎靡的杨踞铭被带入了厅内,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是被看作了上宾,不时有人奉茶伺候,端茶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他告诉杨踞铭,等下寨主会过来,杨踞铭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少年的话。
看来这里的方言,还真难懂。
竭力保持冷静的他,端坐在做工不错的木椅上,昨夜辗转反复,根本没睡好,只要一想到暄暄的下落,就难掩一脸的落魄。
他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躲在屋后的人久久注视,偷视之人的心几乎要蹦了出来,那人用手指使劲绞着绕有红头绳的粗辫子。
石冲出现了,先是深色凝重地看了杨踞铭一眼,然后居然展露了笑意,只见他神气地双脚岔开,把烟袋搁在台几上,正待说话,无意中瞥见了屋后透过来的光影,狠狠地回了一眼。
那扇门立即被复原位。
过了一会,议事厅里又陆陆续续进了在寨里有身份地位的土匪,他们对寨子的安危争论不休,杨踞铭默然听着,只回答寨主的话,不会多透露一个字,石冲左右细看杨踞铭,又在与他攀谈间,领略了他的风度,不禁越发为手握这个筹码感到欣慰。
石冲暗想,此人必定身居要职,是个带兵打战的人,除去这个,他看出来,杨踞铭是个文化人,这种人怎么也入职兵团呢?一点也没有当兵身上的那份杀戮气。
其实,他错了,杨踞铭非但刻意掩盖了那份杀气,而且巧妙地错开了一些危险试探,可笑的是,偏偏他就是刚从前线退下来,偏偏还让人看起来是儒雅的读书人,岂不知,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带人端了“天堡寨”这老窝。
方言是难听懂的,但只要是语言,就有共同之处,杨踞铭从这些人的谈话间隐隐发现,他们还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心下感到庆幸不已。若以一个普通的兵来论价的话,说不定,他还有其他契机可寻。
可对于习诗暄的下落,石冲愣是矢口不提,杨踞铭想方设法地想要说服石冲,可石冲极为狡猾,总是说着说着就把话岔开,尽管迫在眉睫,他还是忍住为他们极力掩饰,习诗暄被掳的事实而发作,但以他的才智,知道冲动之下对他和她来说,都是最坏的事。
所以,杨踞铭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而且一再强调自己在找走失的妹妹,他到了当下还不知道,他和习诗暄相隔的距离仅仅是一条蜿蜒的走廊。
这几日间,诗暄一直在屋里养病,烧是慢慢退了,可好像感染了肺炎,全靠芬儿接了她出来,又替她请来山里的老郎中替她治病,这才有了好转,前几天真是连床都下去。
芬儿还替她梳洗,照顾她的起居,诗暄由衷地感激这个善良纯朴的山里姑娘。
石冲不说出诗暄的下落,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归于五伢仔,五伢仔一再透露,根本不信杨踞铭的话,起初他还想以杨踞铭为要挟,以来面对以后被剿的危机,可今日却突然觉得杨踞铭此人相当危险。
他从中看出了什么苗头?杨踞铭的双眸机警地扫过了一眼,此时的五伢仔满面春光,和众人侃侃而谈,但他偶尔投来的目光,足以让杨踞铭看出敌意。
杨踞铭刚被人“请”下去,五伢仔就和石冲一再强调,杨踞铭此人不简单,不能留后患,应立即杀之后快。
这句话之狠之戾被一直躲在后屋的人听见,气愤不已,冲出来就对着五伢仔当头一喝,“五伢仔,你敢杀他!我叫爹先杀了你!”
芬儿的威胁让所有人震惊,他们皆愣了住,频频看向石冲,石冲板着脸,倒也没说什么,可芬儿的话到底是气坏了五伢仔,他和芬儿是一起长大的,总还是有点感情,他气鼓鼓地说,“芬儿,你说要杀死我?就为了那个白面军官?”
“我看五伢仔你是杀人杀红了眼罢!平时逢人就杀,你杀这么多人,就不怕恶鬼缠着你啊?!”芬儿才不理会五伢仔的感情,平时就爱和他抬杠的她真是月来越看不惯他的暴敛,她爽利地回嘴,五伢仔被她的话呛得咬牙切齿,但碍于石冲在,也不便发作,终是郁愤地黑着脸,扬长而去。
“芬儿!以后不许你讲胡话!”待屋里的人群散了,石冲才不悦地抬起眉头,对女儿石芬儿瞪了眼,芬儿对此毫不理睬,正准备回屋,又被石冲叫住,“那个妹坨的病散了没有?”
☆、压寨仙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这几天都在忙,终于可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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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礼遇,芬儿待诗暄是极好的,几日相处下来,诗暄看明白了这个天真直爽的山里姑娘,她身上并没有丝毫土匪的特质,或许是被大人保护的好,性格活泼开朗,对寨里的事并不上心,对寨外的各种新奇事倒是十分热衷。
芬儿围在诗暄的身边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勤奋的小蜜蜂,她特别喜欢诗暄说城里的故事,更喜欢诗暄教她写字,背诗,她没有机会识字,但对知识的渴望和好奇异常强烈。
芬儿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被一个外来人的无意出现,给带了出来,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对外面世界这么渴望过,在她看来,诗暄就是一个福音,带给她无限向往和憧憬的城里人。
所以,待诗暄就越发亲了。
因为芬儿的优待,诗暄直接从一名囚徒晋升为寨子里的上宾,且是和寨主千金的姐妹一般,她甚至在寨里走动,也不用被束缚,随便怎么转悠都行,比起被关在屋内,诗暄当然愿意在有着乡土气息的寨里走走,虽然她不被允许出寨。
她想方设法表现地自然,一心想要走出去,探知寨外的情形,外面的炮火声似乎不那么明显,她担心铭哥哥的安危,为他揪着的一颗心,无处安放。
难道,两人又再次错失彼此?只恨自己被人欺骗,上了贼车,差点丧命,非但没有见到铭哥哥,还入了土匪窝,孤身一人在寨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算对芬儿,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她甚至不知道,寨主会拿她怎么办?
还有铭哥哥,他究竟怎么样了?还在烽火前线拼杀吗?他会不会上了陈京文的当,来寻她?千头万绪萦绕心中,她终是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只要活下来,她就要找到机会逃出去。
然后,不管前路艰险,朝铭哥哥直奔过去。
这些日的朝夕相处,芬儿不但对诗暄添了敬意,而且更偏向于同情她,可他爹不同意让诗暄出寨,芬儿徒劳了一场,料定是五伢仔从中作梗,但她也无可奈何,爹的命令,她不敢违逆。
诗暄知道后,只能再寻它机。
有天,她和芬儿在寨里闲走,到了一个米糠处,只见一个妇女正在使大力气磨碾米糠,那个妇女的皮肤很粗糙,用一个蓝布围在头上,一边使大力,一边用手指抹汗,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瞬间引起了她的兴趣。
芬儿怂恿她试一试,她真就挽起袖子,与芬儿一起推起磨来,那石磨被她们推动起来,吱呀吱呀的......起初,她根本使不上劲,芬儿欢快的笑颜和麻利的动作,把她都带动起来,慢慢熟练起来,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轻盈的身体就飞跑了起来,她的笑颜中沾了两抹红润,多久没这样肆无忌惮的笑?真的许久没有过了。
五伢仔就这么被这一股铜铃般的笑声吸引过来,远远地站着,看见这一幕,不禁整个人呆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在确定妥当之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走了过去。
这个粗野的汉子,也有腼腆的时候,他先叫的人,并不是诗暄。
诗暄本笑脸如花,正是艳丽的时候,五伢仔一出现,脸色就立马沉了下来,五伢仔僵着笑,只觉她跟四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诗暄对五伢仔记忆深刻,她不会记错,当初是他救了她,但自己也是被他绑进了山寨,然后囚禁她在屋里,她才脱离危险,又落入匪窝。
救命的人是该感激的,可这个人并不是诚信救她,他另有意图,她这么一个伶俐人,自然可以从他目不转睛的神态中看出些什么。
五伢仔像被某种特别的香气吸了魂似的,急急地,惺惺地,走了过来,刚一到诗暄的身边,诗暄就停了下来,然后故意离开了石磨,走的时候,用手帕抹了满额的。
就是这么一个随手的动作,被人看在眼里,都是那么的别致,勾人心魂。
诗暄不作理睬状,五伢仔一向直来直往,对待女人也是一样,直勾勾的目光,冲了过去,只见她今日穿一身青花布苗衣,头上也戴了一个蓝布围成的帽子,胸前佩戴了少许银饰,轻灵的模样,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他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与芬儿没边的聊天,芬儿很是无趣,也不愿搭理他,找个理由挟着诗暄就要走,他情急之下,竟出手拉住了诗暄一段手臂,挡住她们的去路,口里耍起了无赖,“不许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诗暄反感透顶,想要甩开五伢仔,他劲大,用脸上绷紧的肌肉告诉她,他不肯,她知道斗不过他,只好眉头紧蹙,黑着脸不语,两人这般拉锯战,活活让旁人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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