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难道不是吗?”隶铭闻言,扯出一个十分要命的笑。
“若真是那样,何以这几天你都陪在我身边?”
“或许是因为我生性风流呢?云姨娘么,时日久了自然就没什么感觉。你没听说吗?她第二回失了孩子的时候,我不是还在天香楼包了几位红倌人?那时候也没有常回去啊。”
“那我呢?成亲八年了,你不是也该对我没什么感觉了?”
“你不一样,先时觉得你端庄沉稳,娶回来做正室再好不过,可是端庄的过了就没什么趣味,可现如今发觉你也有小女儿的情怀,就比如一个橙,外头看上去老气横秋的,剥开来才发现鲜甜可口,恩……现如今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敏之一时气结:“好,这个暂时放一放。你说你在天香楼包了红倌人,可是你不知道吧?方寸堂的花魁翠凤先生与我私交甚笃,她与我私下见面时不经意说起过,你包的那几位红倌人,可是没一次留宿你留成功过,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隶铭喝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起这个,我倒要跟你说说,和一个红倌人私交甚笃没什么能拿来炫耀的吧?你一个正经人家的夫人,却跟沪上头牌往来密切,你就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敏之被他说得情急,也忘了原本的话头,即刻便针锋相对:“有什么好可畏的,不是还有人说我守活寡的么,你看我有跟人过不去么?!”说话的神情像极了被踩了尾巴发脾气的猫,龇牙咧嘴随时就要冲上来。
第七十五章
敏之瞪了一会儿,忽然泄了气。
“这六年来,先我还时时想着你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变得这样快。成了我都不认得的人,总想着你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到了后来。理由都替你想到了,却等不到你来承认,长久见不到你,想想也就算了,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说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烛火光里眼看着浮起一丝苦笑,转瞬却不见了,“原本想,不来就不来,不爱就不爱了吧,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没什么不好的,闲时种花养草看看戏,再不然嗑嗑瓜子聊聊天,人生几十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实在不算长的。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替你找的借口里不是?”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隶铭:“你自己是不是没注意过?每回你在心里头想辙的时候,就总爱拿个杯子沿着杯沿一圈圈的打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怕又是一时想出来糊弄我的,可我已经不是才嫁给你时候的那个金敏之了,我也会长大。也会学着揣度人心,你看我现下学的如何了?”
顿了一顿,又说:“父亲见着我,每每要我体谅你,说你不易,我也不想再问为何父亲如此信你,就连遗书都是给了你保管。我只想跟你说。若是你觉得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或者我的存在碍着你什么,又或者你是想要护着我不被谁伤着,也请你不要再用这样的方法好吗?”
隶铭不自觉已成了与敏之对视的坐姿,惊讶于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却被她眼里藏着的一抹哀求刺痛了心,却听她又接着说:“这六年我过得很累,也不想往后再这么过下去,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是留是走,悉听尊便。”
“你很想与我和离?”
听见“是留是走”这四个字,隶铭忽然有些烦躁,却不知道烦躁又是为的什么,这么想着,就更烦躁了。
“你是不是,很想与我和离?”
又问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敏之觉得眼前这人身上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是愤怒吗?他愤怒个什么劲!想了想,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是想,我觉得……你从前若是碍着我的诰命身份不好意思休了我,现如今大清都没了,我这诰命便不算什么了,所以,所以若是你有这个心思,我想大约……”
敏之聪慧,隶铭一直都知道,先前她猜的,虽没有全中,却也是九成的事实,可是猜些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也太……说实话很不开心。
二人之间仿佛突然横亘了一道墙,气氛有些说不清。
“很晚了,休息吧。”敏之想了想,说。
“好。”
敏之亲自收拾了绣榻,又抱了自己床上的枕头过去,隶铭看她做着这些,挑了挑眉,没有异议。
收拾完了,才转进屏风后头洗漱完毕,再换上寝衣,中间稍稍留神了一下外头,仿佛没什么动静,大约隶铭已经睡下了,便又刻意轻了些。
出来时,油灯又暗了些许,敏之伸手取过,往窗下略照了照,榻上似乎杯子枕头已经扯开了,犹豫了一下,本想往那里去的步子硬生生调了个头,回去床边。
油灯昏暗,只能照见个大概,敏之没留神脚踏上摆着的鞋子,踩在上头歪了一下,油灯险些脱手。
幸好帐幔里头伸出一双手,稳稳将她托住了。
“你……”
来不及说话,已被带进了床里。台节叼号。
隶铭伸手拿过她擒着的油灯,放在床头靠墙一栏花格里,顺便把怀里不老实想要挣扎出来的人不动声色按回去。
“怎的走路也不小心。”嘴上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淡淡地说。
“我……下回注意。”
敏之此刻半躺在隶铭怀里,腿却还在帐幔外头。见挣扎不开,只能动嘴了。
“那个……你怎么不去榻上睡?”
“靠窗,太冷。”
“那我去再铺一条垫被。”
敏之趁机推开隶铭站起来,还没有掀开帐幔,油灯却先灭了,一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定在床边。
“我没有……”
“什么?”
察觉到身后有温热的气息靠近,敏之身上紧了紧,却不敢动。
有潮湿的话语钻进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像珍珠项链上头的珠子,顺着丝线一颗颗滑下来:“我没有想过要与你和离。”
一个个字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串成一句话,却叫敏之想了许久。
“是吗?”
心里像卸了一块石头,却没来由又添了茫然。
“嗯。”身后的人将头埋在她颈间,闷闷应了一声。
环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紧,敏之觉得身上发烫,脖颈处,还有某些不能言说的地方……
“那个……还在服丧。”
“无妨,从简么……”
。……
敏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站在齐腰的水里,身边有金色大鲤鱼游来游去,梦里自己笑得很开心。
中途回过神时,听见他低声呢喃,声声句句,都是自己的名字。
忽然觉得很满足,抱着他的腰长叹了口气,有悱恻缠绵在舌尖上打转。
。……
直折腾到三更天,隶铭才放敏之去睡,眼看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睡梦里却紧紧挽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我不走,睡吧。”
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撅着樱桃色的红唇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最终却没有搂得那么紧了。
隶铭侧躺着,看着身边躺着的可人儿。
美人沉睡,一头青丝铺洒枕上,白绸寝衣勾勒出隐约的轮廓,是正当花信的轻熟妇人的轮廓,忍不住低头隔着那寝衣去吻她的肌肤。
直到怀里的人扭了扭头,怕是要醒了,隶铭才停下。
轻轻披衣起身,将锦被替床上的人盖好,又合拢了帐幔。
隶铭立在窗前,往外头发了个信烟,不过须臾,几条黑影就在窗外头肃立着了。
“启禀少主,十九人已集齐。”
“好。”隶铭开口间,已不见了方才在帐幔内的情义缱绻,却带了肃杀之气,“项领,你出来吧。”
亲卫们仿佛不觉得项领离开过一样,面色平稳,只躬身向项头领行礼。
“你把先时我告诉你的跟他们说一遍。”
“是。”
第七十六章
离开不过须臾,隶铭再回去床边时,发现床上的人已经踢掉了被子,胳膊和腿都露在了外头。虽是在睡梦中,脸上却依稀可以看出生气的痕迹。
隶铭挪到她身边,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躺下睡觉,或许是劳累了,很快便睡着。所以就没有看到身边人在她回来后满足的笑。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边人早已不在,敏之拥着锦被发了一会儿呆,墨玉捧了漱口水来时喜气洋洋的脸确定了昨夜不是做梦。
“姑爷说码头有事。忙完就回来。”
“哦……”
敏之刚醒未醒时总有些迟钝,直到将漱口水吐进痰盂后,才醒悟他说的竟然是“回来”,一时高兴,险些咬到舌头。
墨玉上前替她挽髻时,脸上仍然欢喜得很。
“你仿佛很高兴?”敏之问。
“小姐高兴,奴婢就高兴。”墨玉笑着回答。
“我很高兴吗?”摸着脸看向镜子里,里头的人脸色红润有光泽,正巧笑嫣然看着自己。
确实是很高兴。
“说什么呢?”门口传来隶铭的声音。
敏之急切回头,墨玉不及避让,梳子扯掉了她几根头发。
“哎哟----”
“小姐这么着急要看姑爷。连头发都不要了呢。”墨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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