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樱桃面色戾气陡生,剑尖斜斜指向绮罗:“你让不让开。”
“住手。”刘胤跃了出来,伸指轻轻弹开她手里长剑,伸臂护住了绮罗。
郑樱桃不怒反笑,厉声道:“好嘛,今日倒是故人聚得齐全,堂堂南阳王诈死不说,还胆敢潜回洛阳来。”她口中说的很硬,可脚下却不知不觉向门口退去,她情知自己敌不过刘胤,只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侍卫来,便想伺机夺路而逃。
刘胤一瞥便知她心意,缓缓拾起地上长剑,用锦帕拭去剑上血迹。郑樱桃面色一变,声音发抖:“你要做什么。?”绮罗亦是不忍,拉住刘胤的衣袖道:“别……”刘胤对她微微一点头,目中露出安慰之意,便转过头来,对郑樱桃冷道:“你滥杀无辜,作恶多端,你说我要做什么。”郑樱桃越发惧怕,骇得倒退数步,大声道:“这可是我大赵的洛阳,你在此伤我,插翅也逃不出去。”刘胤嘴角微扬,不疾不徐:“贵妃娘娘还有什么指教。”
郑樱桃面上神色巨变,嘴唇抖动数下,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半晌她方惨然道:“罢了,今日是我算计不周,不能敌你,活该我丧命此处。”
“你可知佛图澄为甚宁愿一死,也不肯把弥勒散给你?”刘胤瞧着她好像在看笑话一样,嘴角挑起一个鄙夷的弧度。郑樱桃睁圆了眼睛望向了他,只听他淡淡地道:“贵妃娘娘,你想作什么我不关心,但我劝你下手之前先想清楚自己的退路。那弥勒散的厉害,难道只有你一人知道?主少国疑,吕后之患,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郑樱桃呆了一呆,脑中电光火石地的闪过一个念头,目光转向地上的佛图澄,眼中猜疑不定:“难道是他来过?”刘胤双手一抛,那长剑落在地上:“我话已说到此,你走吧。”郑樱桃眸色陡深,银牙咬紧,深深一揖:“谢南阳王不杀之恩。”说罢,转身便走。
“你要去哪里?”绮罗在后面急急唤她。
郑樱桃已走出去数丈远,头也未回,好似未听到一般。
“哈哈……”殿内突然传出一声长笑。绮罗和刘胤变了脸色,回头却见那老妇不知何时竟捡起那长剑,对准了自己,好似在看一件很稀罕的东西。
“小心。”绮罗和刘胤同时疾呼,两人冲了过去,伸手去夺剑,却到底晚了一步,那长剑刺偏半寸,却也插入了老妇的胸口。
老妇仰面躺倒,双手乱摆,可口中依然笑声连连。这情景可怖至极,这老妇果然疯的不轻,刘胤低头查看伤口,便对绮罗摇了摇头。那剑深入数寸,却是难救了。绮罗与这老妇虽不相识,但到底她是慧理胞妹,又是刘聪的继后,恐怕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最后一人,她便连声问那老妇道:“婆婆,你可知道昭武皇帝和呼延皇后是否有过一个女儿?”
那老妇茫然不明,喃喃道:“皇后?皇后?”这一瞬时,她忽然看清了绮罗的面容,目光陡然变了,惊叫道:“皇后!皇后娘娘!”绮罗愣住:“皇后娘娘?”
刘胤早已猜测绮罗该是呼延皇后之女,此时老妇的话更验证了他的猜想,他问道:“婆婆,您说的皇后,可是昭武皇帝的元后呼延氏?”绮罗愣了一瞬,忽然连声问那老妇道:“我娘真的是呼延皇后?”
可那老妇一双浑浊的眼珠又向绮罗面上定睛扫了扫:“不,不,你不是呼延皇后。你是于夫人……是于夫人的……”她这句话到底没说完,头一偏,便咽了气。
绮罗茫然地松开手,怔怔地坐在地上,目中没了神采:“于夫人到底是谁?”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山顶云雾中,好不容易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身边的迷雾,可很快更大的一片迷云又飘来了。
刘胤沉吟道:“于姓在我匈奴中并不多见,若是向当年匈奴五部的老人打听,也许能求得答案。”可匈奴五部的老人能去哪儿找呢?两人相视一望,都想起了一个人来,异口同声道:“太原王刘隗。”
转眼花红柳绿,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而郑樱桃回宫不久,又被诊出有了身孕。她再次怀孕,宠眷更甚,上一次生石琮前,石虎为她晋了贵妃。这一次再怀龙子,她离皇后的封号便真的只有一步之遥。朝中之人都惯会见风使舵,朝贺的礼物早入流水般送到承光殿来。而郑樱桃亦满怀欣喜地盼着封后的诏书,但石虎却迟迟没有动静。
长夜漫漫,三更时分,绿珠忽然被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叫声惊醒,她顿时清醒过来,只见郑妃抱着锦被已坐起身来,双目发指,面如白纸,喃喃地道:“琮儿,我的琮儿!”绿珠惊骇的为她披上外衣:“娘娘,您怎么了。”
“我的琮儿在哪里。”郑樱桃厉声道,“快,快,抱我的琮儿来。”
“小王爷已经睡了,这时候要唤醒他?”绿珠有些为难。可郑樱桃状似疯癫一般,哪里听得进去。绿珠百般无奈,只得去内室叫醒奶娘,抱来了石琮。郑樱桃见到石琮,慌忙抢过,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唤着,见儿子果然是全手全脚睡得正香,这才舒了口气,面上显出疲惫之色。
绿珠瞧出几分门道,小声道:“娘娘可是梦魇了?”
郑樱桃点点头,薄唇微抿。她梦中之事着实可怕,却不愿对贴身的侍女说出来。
自从这次怀孕后,郑樱桃的脾气便不大好,每日吃不下又睡不好。太医每每进来请平安脉,都说脉象正常得很,劝她多注意休息。可她不仅不能安眠,反而越发急躁起来,隔三差五便要鞭笞几个宫人,因此承光殿中人人心惊胆战,都十分畏惧于她。此时见她眉头皱起,绿珠轻声道:“娘娘,要不宣太医来为您请个平安脉,开几味安眠的药调理身子。”只一说吃药的事,郑樱桃的秀眉便又皱了起来。
绿珠知道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忙赔笑道:“娘娘看,小皇子睡得多香啊,这眉眼,这鼻梁,简直和娘娘一模一样。”
郑樱桃看了看熟睡的儿子,面上终于露出一点喜色,笑道:“琮儿生的是更像我一些。”她哄了一会儿儿子,可她随即又想起一事,扭头道,“陛下今晚歇在哪里,一连四五日都没见了。”这个绿珠知道却不敢实言以答,只含混道:“陛下近来忙碌的很,这几日一直在德阳宫处理朝事,奴婢连李公公都没见到。”
“陛下这样不注意身体怎么能行?”郑樱桃站起身来,将孩子递还给奶娘,长长的凤衣在身后迤逦铺开,“去把小厨房炖的莲子羹端上,随我去德阳殿。”
绿珠骇了一跳,想要阻止她,却又不敢多言,只得硬着头皮去取了莲子羹,随着郑樱桃往德阳宫方向而去。到了德阳宫外,远远便能瞧见里面灯火通明,隐隐竟有丝竹之声传出来。郑樱桃一怔,随即扭头看着绿珠,面色难看极了:“不是说天王在处理政事吗?”绿珠面色煞白,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哪里还敢言语。郑樱桃头顶一阵疼痛,一把拿过绿珠手中提篮,径自推开了殿门。
德阳宫内,红烛高照,满地锦衣随步皱,一派旖旎之色。大殿正中,歌舞尚欢,石虎怀中搂着一个窈窕胡姬。此时两二人听到动静都转过头来,那女子容色极是俏丽,肤色极白,一双美目却是碧色,瞧上去艳丽万分。郑樱桃提着竹篮站在殿口,气得眼泪险些流了出来,她生生忍住了,只对石虎微微屈膝:“臣妾怀有身孕,就不行大礼了。”
“罢了。”石虎挥挥手,倒是不太在意。郑樱桃的目光向那胡姬身上扫去,上下打量,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偏生那胡姬半点不自在也无,反而偎依的石虎更紧密些,娇笑道:“这位娘娘的眼光好生厉害。”石虎被她提醒,瞧出了樱桃面色不善,目色便阴沉几分:“爱妃来寻朕可是有事?”
“臣妾几日不见天王,”郑樱桃心中气闷难忍,却兀自陪着笑道,“特煮了一锅莲子羹来侍奉天王。”
石虎似是有些感动,点头道:“呈上来吧。”
郑樱桃打开竹篮,捧着铜盅款款上前,若在平时她这几步走的摇曳生姿,定是款款而有风情的。可自她生产之后,着实体宽了许多,那胡姬咯咯一笑,凑到石虎耳边娇声说了几句,石虎亦是大笑了起来。郑樱桃心里有气,便问道,:“这位妹妹说了什么,逗得天王这样开心,说出来也让臣妾乐呵乐呵。”
那胡姬刚要说话,石虎便斥道:“郑妃娘娘比你位尊,不许胡闹。”虽然是斥责,却是带着笑的。那胡姬委屈地的调转了脸,嘀咕道:“奴婢不敢说了。”她越是如此,郑樱桃便越发想听,将那莲子羹放在桌上,眼风却是扫了过去:“臣妾能给天王添点乐子有甚不好,妹妹说来听听。”
“既然娘娘这样豁达,”那胡姬眼波流转,掩口笑道,“奴婢就直言不讳了。适才奴婢对天王说,娘娘的步子走的好看,可像奴婢房里的阿香?”
“阿香是什么?”
“阿香是奴婢养的一直波斯猫,最近刚刚怀了孕,走路时腆着肚皮小心翼翼地的,十分有趣呢。”胡姬说得天真,可郑樱桃鼻子都要气歪了,脸上再也挂不住,手臂一抬,那碗莲子羹便迎面泼到了胡姬脸上。这胡姬本来笑得花枝乱颤,冷不防一碗热羹兜头泼了过来,哪里躲闪的急,她哇的一声惨叫,俏脸却被烫的红肿一片,这胡姬最是爱俏,一眼瞧见铜盅上自己面目的影子,顿时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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