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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精校出版] (知夏)


  一路走到了太液池边,眼见着歌舞声渐炽,便知快到筵席了。三人慢慢靠到近处,却被几个黄门拦了下来,领首一人上下打量他们道:“你们是何人?”刘胤想去摸那令牌,谁知老妇忽的忽地按住了他的手,说道:“我们是太傅刘隗府里的。”刘胤和绮罗还不明白所以,那黄门却怔了怔,皱眉一指右侧道:“往那边去。”
  三人向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却是下人们所待的去处,只是遥遥地隔了半个太液池,只能望见那边正筵的方向,却靠近不得。一旁许多府里的杂役下人都在此处等候,倒也热闹。刘胤还没开口,那老妇便道:“你们实在是蠢,刚才那三个阉奴一看衣饰便是郑妃宫里的人,你若拿出郑妃的腰牌岂不是自寻死路。”至此,刘胤和绮罗才算是心服口服,这老妇瞧起来粗俗,想不到内心却洞彻通透得紧。既然靠不过去筵席,索性便在这边捡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一旁有小黄门斟酒上菜,众人划拳喝酒,倒也其乐融融。刘胤私心里也不愿将老妇带过去,不知会出什么纰漏,便对她道:“等会儿酒筵散了,我再带您去见太傅。”那老妇不置可否地的“嗯”了一声,手里拿着一盏酒吃了起来,扭头望着对面筵席的方向。
  “快看,是蘼姬娘娘献舞了。”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众人顿时都兴奋起来,人人都向对岸望了过去。“蘼姬是谁?”刘胤问了一句,这次连老妇也茫然无知。一旁不知是哪个国公府上的跟班白了他们一眼道:“这可是如今天王最心爱的蘼姬娘娘,能在掌中做舞,着实美艳无双。”绮罗一怔,向对岸望去,只见那波光潋滟的水面上铺起了好大一片红绫,一个白衫女子在水上舞了起来,腰若细流,舞似春花,时蹈时折,婉转如流波,艳艳似云霞,真若天女一般,哪似人间中人?
  一曲既终,满座都是倾倒,蘼姬纤纤做步,款款而来,在席前俯身拜倒。她面上蒙着一层面纱,只露出明珠似的一双眸子,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石虎心中一动,想起她面上的伤还未愈,不免越发怜惜,柔声道:“曹子建赋中云,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朕想也莫过于此。”
  天子一言,谁人不拍马趋之若鹜,一片谄词如潮中,偏生旁边安静得很,石虎扭过头去,只见郑樱桃端坐在席上,一身锦袍织金耀眼,目光连瞥也不瞥蘼姬一眼,只从一旁琳琅满目的寿礼中随意挑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盏逗着石璲玩:“璲儿,喜欢这个吗?”石璲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今日是郑母妃的生辰,不能扫她兴致,自是乖巧伶俐的一点头:“喜欢的。”说罢,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白玉盏,玩的满心欢喜。这孩子长到五岁也没生母疼爱,多亏了郑樱桃这些年悉心照顾,石虎想到这里目光不免柔和了几分,却也不愿先对郑樱桃服软,便对石璲招招手道:“璲儿,过来。”
  石璲颠颠地跑到父亲身边,扭骨糖似的腻在他怀里撒娇,只是小手牢牢地抓着白玉盏,当宝贝似的不肯放开。石虎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不由得道:“璲儿这么宝贝这东西啊,可舍得给父皇?”“不给。”石璲一扭头,断然拒绝了他。
  一旁带他的乳母捏了一把汗,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石璲十分机灵,大眼睛骨碌一转,赶忙撒娇道:“舍得舍得。”说罢,便把那白玉盏递给石虎。石虎心中一动,油然一片怜子之心,忍不住搂住石璲的脑袋,抚摸着他刚刚结起的小辫子,温和道:“父皇不和你抢,你想留着便留着吧。”谁知石璲有些伶俐过了头,他先抬头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又转过头看了那蒙面纱的蘼姬一眼,忽然跑过去,将那白玉盏递给蘼姬,说道:“喏,这个给你。”
  石虎奇道:“为何要给她?”
  “这个娘娘跳舞好看。”石璲答的天真,然而满目中却都是只有孩童才存的不含杂念。
  蘼姬惶恐拜倒,却不敢接过。
  “既是太子所赐,你便领赏吧。”石虎淡淡地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郑樱桃在旁看着,嫉妒的手中的锦帕险些要绞碎了。
  蘼姬小心翼翼地接过白玉盏,一旁早有内侍备好佳酿倾入白玉盏中,她徐徐揭开面纱一角,将那白玉盏沾在唇边。
  “这个漂亮的小胡姬要没命了。”老妇远远地瞥了一眼,忽然插口道。
  绮罗和刘胤同时转头去望她,却见她目中满是漠然的神情。绮罗疑问的话还没出口,忽听对岸起了喧哗,那蘼姬刚刚饮下酒,正待叩头谢恩,忽然全身颤抖地的伏倒在地,竟是口鼻都涌出鲜血来。
  “你们瞧什么?”那老妇淡然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样的肮脏事,老身在宫里见得多了。”
  “是谁干的?”绮罗惊骇到极点。
  老妇的目光慢慢扫过筵席上众人,见他们或讶异或沉思或愤懑或悲哀的表情,由衷的从唇边挤出一抹轻蔑的笑意:“谁知道呢,总归不是五岁的孩子便是了。”
  蘼姬在席上中毒身亡,石虎震怒异常,当下便让人彻查经过。太医验过证物,很快便有了结论,酒里无毒,白玉盏的杯壁上却抹过鸩毒。事情骤然变得严峻起来,这白玉盏是给石璲的,而石虎也险些拿去用了,这不单单是毒害一个舞姬,而是要谋害太子和天王的大罪了。郑贵妃第一个跪了下来:“臣妾死罪。臣妾不知白玉盏上有鸩毒,竟险些上了这些阴险小人的当。”石虎嘴角微曲:“爱妃不忙请罪,先听掖庭令怎么说。”
  新任的掖庭令慕容恪是石虎的心腹,他为人机警,擅断奇案,很快便查清这白玉盏是太傅府里送进来的。石虎面色阴沉,让人从末席传了刘隗来,去宣旨的内侍毫无半点尊敬之情,一人架他一只胳膊,竟将他临空悬起,生生掷在席前。刘隗本就干瘦,此时跪在席前,垂头不语,越发显得狼狈。
  “嘿,”老妇人远远瞧着倒是咧了嘴,却无半分笑意,喃喃道,“这老货。”
  石虎手里把玩着那带血迹的白玉盏,语气倒很平静:“太傅,朕要你一个解释。”郑樱桃目色一跳,亦是转了怒色,一拍桌案道:“大胆刘隗,还不从实招来。天王对你不薄,赐你家宅爵禄,厚待你的妻子家人,你为何胆敢谋害太子。”
  刘隗依旧垂头不语。郑樱桃心里稍安,又转眸对石虎道:“天王,这老东西定是处心积虑谋害皇储,其罪当诛,万万不可饶恕。依臣妾之见,不若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石虎面色阴沉:“不忙,取朕的银鞭来。”
  李桓应了一声去了,不多时便取来一条长鞭,纯银混精铜锁铸,曾是石勒沙场征战从不离手的利器,又传到了石虎手中。此时石虎卷了衣袖,忽的忽地走前几步,风中只听“呼哧”一声,那银鞭已重重落在刘隗身上。银鞭上俱是尖齿,锋利异常,一鞭下去,顿时刘隗肩头血肉模糊一片,他是个硬气的汉子,生生咬紧牙关,竟连吭也不吭一声。
  石璲在旁本低头不语,此刻忽的忽地一呆,抬起头来,目中闪过一丝惊惶。刘隗头微微一偏,趁着无人注意时,飞快地瞥了石璲一眼。石璲随即低下头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快要掐出血来。
  绮罗心神激动,便要冲过去。刘胤手按长剑,目光流转,伺机待动。谁知那老妇一把拉住他们二两人,厉声道:“你们要去送死便罢了,休要连累老身。”
  绮罗恼怒斥责她道:“枉你们还是旧日相识,怎能如此薄情寡义?”那老妇却道,“我只问你一句,他让你们来找我时,可有说让你们两个去管他的闲事?”刘胤顿时醒悟:“郡公吩咐,让我们在赶在筵席开前离开宫中!”老妇点点头,目中露出一丝复杂神色:“你们俩还不明白吗?”刘胤和绮罗顿时呆住。
  风声呼喝,银鞭闪动,石虎下手极狠,鞭鞭都将他往死里抽。刘隗伏地渐渐气息渐弱,竟已微不可闻。“陛下,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王贲与他到底有同朝的情谊,忍不住出声为他求情。石虎见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当下冷哼一声,丢了银鞭:“拖出去喂狗。”
  石虎此举这便是杀鸡儆猴的意味了,在场众人皆背上冷汗涔涔,谁也不敢多说半句。郭殷本在一旁不吱声,此时忽道:“太傅府上家眷如何处置?”
  “满门抄斩。”石虎说的轻飘,好似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刘隗本已半陷昏迷中,此时闻言忽然身子一颤,拼命地要挣脱开侍卫。
  “放开他。”石虎目光一闪,“看他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侍卫手一松,刘隗哪里站立得住,顿时扑倒在地上。此时他满身都是鲜血,整个人瘫若软泥,全撑着一口气,伸出一只枯瘦的手,一点点向前爬行,每挪移半寸,都是血迹蜿蜒。郑樱桃一颗心都提到了口边,却听他喉头呵呵作响,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出什么,只见他头一偏,舌头伸了出来,两眼凸出,却是死了。石虎不由皱眉道:“拖下去。”那几个侍卫再不犹豫,如架小鸡一般将他提了出去。
  筵席开到这个分份上,可谓扫兴之至。石虎面色青灰,转身欲走。可谁知郭殷忽然道:“天王,请看这里。”石虎回过头来,只见适才刘隗身体趴过的地方,竟有用血写的字的。他眉头皱起,踱步过去,细细看了几眼,那笔迹涣漫不堪,大抵是刘隗拼死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在地上蘸了自己身上的血写的,纵然再模糊,也能看清是四个血字:郑氏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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