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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 完结+番外 (当木当泽)


  两人都有些凝神,楚灏明白过来,也不避人,牵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叶凝欢继续说:“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云栖蓝是个高手。她的功夫是很好的,且又长居卢松离这里并不远,却仍迷了路到现在也没回来,可见北围是个可用之地。况且这次卢松王也遣派人来了,卢松亦因生计而踌躇。我的意思是,不如算上卢松王一份,三家得宜,只在这里过手,正越你也可以放心了?”
  北围隶属北海,唯一至青马的通路是空中栈桥。若在此地通商,皆在楚正越的掌握之中。卢松王一并算在内,既可解决卢松生计,又可令北海连卢松也一并牵制。于楚正越而言,自然是有好处的。
  屋内一团静谧,叶凝欢看看两人。并非他们想不到这点,而是碍于情势都不愿意再多让。更何况卢松王与楚灏亲厚,楚正越是知道的。这话要是楚灏说,只怕他又要多心。
  叶凝欢明白这一点,才让楚灏叫他进来当下说清楚。她与楚灏虽是夫妻,但来此之前谁又知道会谈到哪一步?今天她又伤了,楚正越一直在的,也知两人并无密谋的时间,且又选在由楚正越可掌控的地方,总归当下由她说出来是最好的。
  楚正越沉默不语,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叶凝欢悄悄掐了楚灏一把,楚灏会意,说:“她不过随口说说,这些连我也没想到的。你若觉得不妥,只当没听到好了。不过一家子闲话,真不必往心里去。”
  楚正越牵起嘴角,带出有些意图莫名的笑容。睨见叶凝欢微微垂头皱眉,似是在忍伤痛,轻声说:“叔叔哪里话?是婶婶坦诚,倒显得我小气了。今天太晚了,不扰二位休息。待明日再细述吧?”
  说完,也不待两人回应,微微施了礼匆匆去了,与之前死赖活赖着不肯走的样子大相径庭。
  叶凝欢心下有些不安:“许他又多想了,这可怎么办?我又给你添乱了呢!”
  “管他想什么。”楚灏并不介意。他随手脱了外袍,倚靠在她身侧,揽过她说,“是身上疼得睡不着么,还是我们说话扰了你了?”
  叶凝欢摇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望着床顶喃喃道:“还好。”
  她静了一会儿,反手绕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拉,楚灏不防,差点跟她的脸碰上。她微眯了眼带出慵懒,灯光映得面微微荧光。香气若有似无,引得他有些意乱情迷,却因牵挂着她的伤不敢放肆,手绕到颈后去拉她的腕子,嗔道:“好好睡觉,别闹我!”
  叶凝欢看着他黑漆漆的眼,喃喃道:“你怎么就这么信我,连问都不问就叫他进来听我说?”
  “你是我老婆,不信你要信谁?”楚灏笑笑,拂了她的眉眼说,“你的主意很好,若他不应再没的可谈。过两天就回去!”
  “我本也觉得很好,可是方才他那样儿……”
  他贴下来,顺了心意衔住她的嘴唇,堵住她的忧心忡忡。灯光柔媚,香薰绵宁。他细细辗转,只不敢太放肆,换息间意思不明地低喃,似是快慰又似煎熬:“你啊,真磨人!”
  楚正越大步往自己所住的蕴雪阁去,迎面凄风如刀,却觉不出半分冷。心头烈火灼烧,满心满脑,皆晃着那张有些惨白的脸。
  世间的夫妻有很多种,他亦见过许多都不外如是。而楚灏与她这般的,却是头一次遇到。原来夫妻也可以如此,内务外务,皆可一起料理。只凭他出现在流锦坡,便猜出他的真正意图,亦于两人谈话之间,便可寻到打开局面的缺口。
  当然,除了她格外通透外,更基于楚灏给她最大的信任,她才能得以施展。她亦不负所望,成为楚灏强有力的臂膀!
  楚灏归藩并非独力难持,还有她!
  他心里明白,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楚灏不必打开郁林关,他亦可掌控局面。但他就是不想答应。在那一刻心里想的不是大局,而竟然是若答应了,叶凝欢便要回原都。
  楚正越深深吸入冷冽的空气,久久憋入胸膛。任那窒闷欲爆的感觉在体内膨胀直至濒死般极痛,才慢慢浊气吐出。这种近乎自残的纳吐方法是一个呼沦人教他的,每当有难舒的纷扰在心头,便可用这方法缓解,百试百灵。
  面色渐渐平静,眸如星,看着夜色中峰间楼阁华灯连袂绕出光影,白雪折光莹莹相陪,穿峰凿壁鬼斧神工。不但于险峰中建关造府,更于险峰中架空中桥梁。放眼诸王,唯得北海有雄厚实力。这才是真实的北海,严寒中磅礴,风雪里壮大。
  这才是真实的,他要为之悍守一生的颜色。
  他泛起淡淡的笑意,是啊,这才是他该守住的颜色。叶凝欢又如何,终究与他无关。
  蕴雪阁外,两个应门的侍从裹着厚衣拎着灯笼张望,跺着脚取些暖意。一个忍不住抱怨:“东临王一来,闹得大家不安生。殿下还得过去应景,咱们也跟着倒霉挨冻。”
  另一个说:“有什么办法?那位是叔叔,位分压不住就拿辈分压呗。现下他的王妃受了伤,更摆上款了。还不吆五喝六地充大辈去?”
  “到底是小的扶正,做了没有道理的事。就算福气大,只怕也没那命格承受!要不然,怎么旁人都没事,单她折了条腿回来?”
  “嫡庶有别,若个个都像她这样儿,天下就乱了套了。一个人吃多少喝多少都是有定数的。常听人说,情深不寿,有运无命。我看那东临王妃也是个有运无命的……”
  斜底里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咒哪个有运无命呢?”
  两人身子发僵,哆哆嗦嗦地拎了灯笼照亮。楚正越自黑暗中渐行渐近,碎雪飘飞,卷起他的长发。脸色显得异样的诡白,一双眸子隐隐含愠,嘴角偏是半牵扬。既妖冶,又恐怖。两人被吓住,忙跪下应:“殿、殿下回来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巡夜的亲随也都拎着晶灯小跑着过来迎。
  楚正越半垂了眼,轻声道:“长了舌头胡说八道,长了耳朵只听些闲言碎语,还长来干什么?”
  两人听了这话,登时面如死灰,皆是了解他的脾气。心牵到喉咙头,连连磕头连话都说不全:“小的再、再也不……”
  众亲随干脆利索,不消楚正越说第二遍。当即上来几个人抽出靴底的小刀动手,冷风碎雪中几声闷响凄号,鲜血霎时飞溅。碎肉飞离面口,跌落在白雪之上,是惨异的艳红。
  楚正越看也不看,径直往院里迈去,心头的火却仍是难息。那句有运无命的话着实让他难忍。他顿住脚步,补充:“外头跑圈去,跑到咽气为止。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放肆!”
  两人满脸鲜血,在地上扭曲挣扎。那队亲卫的脸色也很难看,为首的上前踹了他们两脚,很是懊恨地啐了他们一口:“别在这儿装死,还不起来跑?”
  另一个也恨声说:“拖累人的脓包,殿下白日里刚刚吩咐,不可议论今日之事。你们是夜便犯,还让抓个现形!我们这一队都要跟着受罚,你们作死却带累了我们。”
  那两人委屈含冤,他们并没有议论今天的事。只是口腔里只剩鲜血,再不能替自己辩白。众人赶上来,不管不顾将人拖起,绕着行府拖跑。所到之处血迹点点,吓得附近的侍从无不退避三舍,逃也似的离开,生怕祸连了自己。
  沈雅言从偏院过来,迎过来问:“怎么才回来?外头出什么事了?”
  楚正越继续往里走,随口应着:“没事。”
  他面色有些阴郁,沈雅言不好多问,只跟了他一路进了后院。楚正越进了屋,一应婢女迎来,有条不紊地给他换衫奉茶拿巾帕。
  他注意到沈雅言跟过来了,随手接过茶饮了一口说:“真的没事,回去吧!”
  这个行府是错落于山中的,几幢主要的建筑都离得比较远。蕴雪与凌霜两阁离得最近,在一个峰头上。为了方便照应,沈雅言住进了蕴雪阁界内偏院,离这里仅有一个凿山通出来的小山廊。
  沈雅言随手接过他换下来的衣服,轻声道:“我是过来与你说,姐夫把云栖蓝找到了,倒没伤着,只是受了些风寒。我怕扰着人,暂安置在我那,也叫了大夫去看顾了。跟着她来的几个人,也在陪着。姐夫在下面的青松堂候着,可要见他吗?”
  楚正越面色微缓,说:“找着就好。让大夫好好看着,毕竟是九叔的人。”
  沈雅言点点头,小心地看了看他,又问:“你这么晚才回来,可是东临王动气了?”
  楚正越换了家常的衣服,准备往净房去,随口说:“没有,不过这两天你要往凌霜阁的话想着告诉我一声,我与你一道去。”
  沈雅言以为是怕她受气,揉着眼睛说:“都是我不好,却总让你担待。白天由着我去领罪就是了,也让他出口气。你只护短,他可不心里不自在?”
  楚正越转过身愣了愣,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说什么胡话呢?白天你只管在他急头白脸的时候去。那不是领罪,是找死呢!我不拦着,任他一脚踹死你。他是出气了,我还不自在呢!”
  沈雅言难过,忍不住说:“我死了,好过让他拿你当下人使唤!方才听人说,他把一院子的奴才都轰干净了,只让你跑前跑后的,这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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