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看向张良,他却只是轻咳了几声避开了我的目光,随即道:“方才那玉瑗上的花纹,前辈可有线索?”
他轻轻搁下酒杯,微微锁眉,道:“我确是没亲眼见过此瑗,不过……”他摩挲着杯沿,垂眸沉思片刻后继续道:“玉瑗的花纹,我却好似在书上见过,是……”
:“是什么?”我心中急切,不由得问道,他看了我一眼,缓缓道:“这玉瑗上的花纹,好似是周朝祭祀时的纹案,如今要寻来,怕是有些艰难。”
:“周……周朝?”我心中一凉,瘫软下来,本以为那玉瑗不过是秦朝之物,便是再珍贵总是有法可寻,可谁知这竟是周朝之物,周与秦茫茫相隔数百年,我又该去何处寻这极为可能是周朝祭祀之时的物什呢?
:“这……这也是我的推测罢了,我还需回去翻翻典籍。”许是我话语之中绝望之意太浓,他忙补充几句,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点头称是,可心中悲恸何曾淡下半分!本来指望于这个不过是瞧过一眼的玉瑗已是在毫无希望的困境中唯一的可能,岂知这小小的念想也被现实狠狠踩踏!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之情?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杯盘,希望破灭的挫败感排山倒海而来,耳边只是模模糊糊的传来几句对白:
:“子房,此番你……”似是有些犹豫,吞吐不绝,是洛前辈的声音。
:“顾卿并非外人,洛前辈但说无妨。”
:“此番你竟然孤身刺杀皇帝!当我听说刺客是韩国人时我就猜到是你,你当真不要命了!”
:“呵,前辈,良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只有一个信念,便是以嬴政狗贼人头,祭我韩国惨死将领的性命!”
:“你!……”我似是听到洛前辈猛然打断了他,二人一时无言,我心知他们是忌讳我在场,许多话不便直言,当下勾起嘴角,淡然道:“顾卿自觉不胜酒力,想外出吹吹冷风,二位继续罢。”言罢便站起身欲走,岂知手腕被身旁的白衣男子一把握住,我低头,见他皱眉道:“顾姑娘,在下绝无瞒你的意思,”复而转头对对面的男子坚定道:“前辈,顾卿几次三番的救我性命,良不愿有事相欺,还请前辈直言。”
:“这……”洛前辈明显还仍存顾虑,我一笑,在秦朝,女子之身注定无法得到应有的尊敬与信任,即便这人方才还曾称赞过我,此刻却依旧不肯据实以告,我不愿张良为难,只是轻轻掰开他的手,轻声道:“我只是真的有些头痛罢了,早知该依你所言不喝那杯酒才是,现下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不碍事的。”
张良似是忆起方才我脸上的绝望神色,只得放开手,小声嘱咐道:“此处离私馆尚远,莫要跑远,便是在四周看看,待我去寻你。”
我此刻定是有些醉了,竟觉着张良的话语之中竟满满是说不出的柔软,我扯了一个笑,点头应下。
在街头毫无目的的漫步行走,酒肆上的布旗随风飘扬,熙熙攘攘的人群四处穿梭,人们或笑或叫骂,也许是谈论今日的收成,或是家长里短,却只有我孤身一人站在人流之中,形影单只,无处可归,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即将去往哪里。
只有我是如此的吧,也许真的是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来自遥远的千年后,才会让我有如此巨大的异世孤独感,此前心中满满是寻回玉瑗的自信,却从未想过或许求而不得,自己自欺欺人的将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可能否定掉,又小心翼翼的将仅剩的百分之一作为此生唯一的信仰,可如今现实却用惨痛的教训告诉我,这仅存的希冀也可能只是枉然,让我如何不悲,如何不怨。
容貌各异的人从我身边一一穿梭而过,我看这那一张张陌生的容颜,试图透过他们来回忆起现代的模样,那一瞬,我想起了很多的人,甚至是那个在考古队工作的师兄,不知道自己的穿越,会不会给他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如果最初,自己不曾因为好奇心央求师兄帮自己混到考古队里,亦或是在开棺的时候,自己不曾多看了那一眼,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啊,抱歉。”我失神间感觉好似右肩被人狠狠一撞,便见一旁一个男子急匆匆的对我说道,我摇摇头示意无事,便继续向前走,忽觉不对,抬手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竟发觉腰间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
一定是刚才!我连忙回头张望,可是那个方才撞了我的已经彻底混杂在人群中,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滑过,我却根本无法确定那一张是属于那个小偷的,突然,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漫天袭来,我觉得我就好像一个小丑,面对命运的捉弄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我究竟在执着什么?三年的苦苦寻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却只是让前路更加艰难而已!三年来,那面对陌生世界的畏惧,那茫茫前路踽踽前行的孤寂,在这一刻终于隐瞒不住彻底爆发出来,待意识过来的时候,抱膝坐在路旁的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爸,妈,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我好想回家……”我轻声喃喃,丝毫不顾周遭人投来的打量的目光,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罢了,哭过之后,我还是那个我,那个自信满满通古博今的顾卿……
:“顾卿!顾卿!”眼前的阳光被一个颀长的身影遮挡住,我在一片迷蒙中缓缓抬头,眼眸之间有些刺痛,我不由得揉了揉,面前背光而立的人的轮廓总算是清晰起来,却是面目焦急的张良,他一贯好看的眉深深皱在了一起,眼里流露出我看不懂的神色,我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怎么出来了,洛前辈不是在跟你叙旧的吗?”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他低头看着我,眼眸之中带着几许心疼,“我不是叫你不要跑远的吗?你可知我……”我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我好似离酒馆很远了,不由得歉道:“没注意走了这么远,不好意思。”他看了看抱膝而坐的我,无奈道:“便是如此,你也寻个茶馆坐坐,何必在路边吹风。”
我扬头,对着他微微苦笑道:“那个……我好像把钱袋弄丢了,所以……”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起来吧,我们回去。”我点头,心中感谢他此刻的不闻不问,试图站起的时候却发现小腿麻的厉害,正皱眉,准备再尝试一次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递到我面前,我顺着望去便是那人盛满温柔的眼眸,心中纠结半天,还是伸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待我站稳身形之后正欲松开,却被他反握住。
见我不解,他轻声解释:“你此刻怕是走不稳,我还是扶着好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又看了看二人紧握的手,不由得不安张望四周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两个大男人牵着手,别人会不会误会?”
:“呵,”他轻笑一声,终于冲淡了方才眉目之间焦急与担忧,“旁人误会便误会,管他人想法作甚,走罢。”
我眼睁睁的看着路人皆以诡异的目光打量着我等二人,可张良却依旧以飘然的风姿施施然前行,徒留我恨不得将自己埋下去的窘迫。
:“顾姑娘……”
:“恩?”我看着他的背影,道。
:“方才良与洛前辈不过谈了一些过往之事,并无其他。”
我细心聆听,随即应道:“恩。”
:“我已拜托洛前辈替我查阅那玉瑗,他也已答应我半年内替我探得消息。”
:“多谢。”知晓这般的保证实为不易,怕是他百般请求之下才能如此,于是我真心感谢道。
:“在下并没有刻意避开你的意思,顾姑娘于在下是救命恩人,知晓良身份后亦是百般相助,良并不想隐瞒姑娘任何事。”
见他说的郑重,我不由得轻笑道:“我自是相信张先生的为人,其实先生无需特意告知小女,小女虽不会告知他人,可毕竟是外人,此举甚为不妥。”
:“在下……并不把顾姑娘当做外人。”那白衣男子骤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道,我脸上的笑蓦地僵硬在了脸上,半晌才勉强笑道:“张先生较顾卿年长,便是要顾卿唤一声兄长也无妨。”
张良转身,看着我的眼,似是踟蹰犹豫,最终还是轻声道:“你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触电般的收回了手后退几步,讪讪笑道:“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先生莫要开小
女玩笑。”
张良不语,只是用那双曾经为了我盛满温柔的双眼静静的看着我,那目光之下,我顿时觉得自己所有伪装瞬时便无处遁形……我苦笑几声,一直被我刻意遗忘的问题终究还是再度被提起,我与他就并排安静而立,彼此相对无言。傍晚的风已经变得很凉,吹在我们之间。我很想知道他都在想什么,隐约之中,我或许能明白,四处张望一番,随即叹道:“罢了,就在此处说明白吧。”
:“子房,”我斟酌半晌,开口道,我第一次这般称呼他,他显然也是一惊,可眼里的欣喜明显多过于惊讶,我摇摇头,接着道,“我的处境比你想象中更为艰难,我不知你从香兰哪里知道了多少,可我只想告诉你,我之所以辗转洛阳下邳之间,不过是想向顾韦证明我仍有利用的价值,只有这般我才能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把握在手里,而不是被随便许配给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人,我只想好好活下去,留着命找到那玉瑗,那玉瑗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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