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回过头来,朝着黑暗中崔子其的脸就是一团粉末子。
崔子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崔小眠的手,崔小眠就势一个飞踹,把崔子其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崔子其连滚几级楼梯,正好被在在后面正往上跑的六叔挡住,这才没有摔得太狠,但眼前一片漆黑,双目却是火辣辣的疼。
“爹,是你吗?快去抓住那个假小子,她把我眼睛给弄瞎了,疼死了!”
这个时候,崔小眠已经重又回到了*廊。在香花惊讶的眼光中,她直奔正楼梯,看来走后门是不行了,还要正大光明地出去。
可她忘了,六叔整日和些江湖混子在一起,多多少少也有些急智,如今见儿子受了伤,对崔小眠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他果断放下儿子,没有追上来,反而出了后巷堵到了正门口。
如今是两头堵的局面,如果崔小眠返回来走后巷,还在楼梯上的崔子其瞎着眼也能死死抱住她的腿,如果她就是走正门,六叔已经堵在那里,手里还从后巷里拿了把妓|院里白天修整地面用过的大铁铲。
崔小眠从大门里一出来,就看到了六叔,她知道不能往回跑,便硬着头皮往外冲。
虽说贺远不是个称职的师父,但也把崔小眠调教得身手轻灵,她在门口连闪几下,六叔手里的大铁铲次次都是擦到她的衣角,却没能伤到她。
六叔没有武功,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几下手里便酸了,铁铲再拍下来就是没了力气,崔小眠趁着这个空子,身子一矮,从六叔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迈开步子就跑,边跑边喊:“大人欺负小孩啦,救命啊。”
华灯初上,抱月楼门口已经停满了轿子马车,一个中年汉子追着个半大小子玩命的打,早就引起人们注意,纷纷指指点点,却也没人凑过来。
崔小眠一跑,围观的人们便自发地让出一条路,不管这小孩是偷了还是抢了,小小年纪被人打死打残都是不好。
不远处就在等着拉活儿的马车,崔小眠跑过去喊道:“送我去城西,快!”
待到六叔气喘吁吁追过来时,车把式已经甩响鞭子,马车向着城西驶去,崔小眠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她不忘对着正站在那里破口大骂的六叔挥挥衣袖,白白了您呐。(。⌒?⌒)
前面不远处就是她的家了,忽听车把式道:“小孩,你说的是那儿吗?着火了。”
崔小眠正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她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一番折腾也累得够呛,听到车把式这么说,她闻言探出车窗一看,只见她家附近的巷子里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那条巷子里除了她家以外,还有四五户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着火的不是她一家,而是整条巷子所有的房子全都烧着了,火势连成一片,把夜空映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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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离开
此时是六月二十日的戌时,还没到亥时。
崔小眠眼睁睁地看着她辛辛苦苦建起的家园化做一片火海。
“小孩,那是你家吗?你家里可还有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小眠像疯了一样从马车上跳下去,向着那片火海奔了过去。
这火太大了,早已有附近的居民提着水桶成群结队过来救火,里长也带了一群精壮汉子赶来了。
崔小眠要扑过去,一旁有人拉住她。
“你是这家的?你家人都跑出来了,在那边呢。”
谢天谢地,连人带狗一个没少,全都在呢,白菜怀里还紧紧抱着崔小眠的宝贝枕头。只是所有人全都狼狈不堪,白菜和肥仔的头发狗毛都被火烤焦了,李妈妈的肩膀也烧伤了,叶老太太正给她检查伤势,几个人里面,只有身上原本有伤的叶老太太毫发未伤。
“叶奶奶、李妈妈、白菜、肥仔!”
四人一狗哭成一团,原来还多亏了肥仔,那火苗子起来时,三个人正在西厢叶老太太的房里闲聊,肥仔忽然跑进来汪汪大叫,白菜照顾肥仔久了,对它的叫声都能分辨出来,这小子的声音分明是在预警!
待到三个人冲出来时,火苗子已经到了堂屋,好在叶老太太有武功,虽然有伤在身却也能跳能跑,她拽上李妈妈和白菜就要跳窗户,白菜却一定要去把小姐的枕头抱上。这么一来就耽误了时间,李妈妈和白菜、肥仔都受了伤,好在并无大碍。
救火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听到嘶心裂肺的哭喊声,有的人家一个都没能逃出来,还有的只跑出来一两个,老婆孩子都藏身火海。
附近的书院里也看到了火光,住在那里的先生和学生们也纷纷跑来救火。浣之也在里面,他带着手下的二十人一路狂奔而来,看到母亲和崔小眠这才放下心来。
叶老太太没让他们闲着。她让儿子陪她先到书院暂住,又安排几个手下送崔小眠几人去铺子里。其他人继续救火。
铺子还没打烊,小丫和大牛听说小掌柜家里着了火,连忙到后面收拾出一间屋子让她们暂时休息,明日再找地方住。
铺子里的厨师和伙计都在后面住。大牛小丫兄妹也在,被褥床榻都是现成的,有小丫在,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小丫又端来饭菜,虽然又累又饿,可三个人谁也吃不下。
家没了,什么都没了,除了枕头什么都没能带出来。
贺远送她的那件彩衣坊的衣裳没了,娘亲给她绣的那些荷包也没了。还有那盏漂亮的水晶灯,也没了。
崔小眠怔怔地落下泪来,李妈妈和白菜连忙哄她。
“小姐不哭。枕头还在呢,你快清点一下,看看都还齐全吗?”
白菜却在破口大骂:“杀千刀的放火贼,害死那么多人,肯定不得好死!”
“什么,放火?”崔小眠一直是以为谁家烧饭不小心引起的火灾。怎么竟是有人放火?
“可不是嘛,就是有人故意放火。有火把从墙头上扔进来,一股子煤油味,我们都闻到了,叶老太太带着咱们冲出去时那火烧得还不是太大,咱们都看到还有火把往里面扔呢。”
白菜越想越气,不住口地骂街,李妈妈却沉吟不语。崔小眠知道李妈妈最有心计,定是心里存着事。
“李妈妈,你在想什么?”
李妈妈抬起头,轻声道:“小姐,王爷可在京城?”
崔小眠摇头:“师父昨日走的,去给皇上办差了。”
“这就对了,这场火是冲着小姐你来的啊。”
“是我?”崔小眠也不是没往自己身上想,可她也往叶老太太身上想来着,或许这是江湖仇杀呢。李妈妈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她豁然开朗,叶老太太如今年势已高,只身一人住在这里,连个保镖都没有,如若真是江湖仇杀,一刀砍了也就是了,江湖仇杀不怕被人知道,顶多会连累自己一家人,却万万不会祸延邻居,做出个着火的假像。
但她就不同了,在外人看来,她是贺亲王的徒弟,明着杀她必要引起轩然大波,但如果连带着将周围的人一把火烧死,便神不知鬼不觉。
“小姐,你想想会是什么人要对付你?”
李妈妈在宫中几年,看多了前朝后|宫的争斗,她或非怀疑到什么也不会问崔小眠这样的话。
崔小眠抚额,沈玲伊会杀她,方才被她听到秘密的六叔父子也会杀她,就连早上被她轰走的崔绛春也有可能杀她,唉,自己也真够招人恨的。
“我也不确定是谁,但想杀我的人好像蛮多的。”
崔小眠都嫌弃自己了,这人缘怎么就这么好呢。
“无论如何,这人怕王爷,否则就不会王爷昨天刚走,今天就来对付您。”
是啊,这是明摆着的。
“小姐,咱们在府里时你就出过两次事,一次袍子里面下毒,还有一次就是公主的那次,小姐啊,苏公子带的人多,让他送你去找王爷吧,只有王爷才能保护你,你别和王爷呕气了,师徒两个哪有隔夜仇。”
崔小眠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
“师父去边境和谈了,也是挺危险的。再说我已经另立门户,从今往后都和师父没有关系了。”
李妈妈叹口气,拍拍她的小手:“我的傻小姐,女娃娃家哪有什么另立门户,王爷心里不知多记挂着你,你喜欢的那盏灯就是王爷让阿木给你送来的,他不许妈妈告诉你。”
崔小眠的心里忽地疼了起来,像是被一根绳子勒住心尖子使劲拽着,疼得她龇牙裂嘴。
她决定不在这里住了,铺子是自己的心血,家已经烧没了,铺子如果再被烧了,那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趁着还未宵禁,她让大牛跑了趟嘉南王府,不到半个时辰,邱峦便带了十几名亲军亲自来到铺子里,接上她们三人一狗去了嘉南王在城中的那处别馆。
“小眠子,你别难过,房子烧了就烧了,改日我和那东家说一声,顶多让我父王赔他一处宅子便是,想来他也不敢要。六皇兄回来之前,你们就先住在这里。”
崔小眠点点头,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危急关头还是要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