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子,你猜出是谁干的吗?”
崔小眠摇摇头,犯罪嫌疑人太多了,一时半刻也无法确定。
“我猜八成是我那位姑妈和她的宝贝女儿,我早就说了,让你小心点儿,前不久我进宫时还听说那对母女还在怂恿太后和皇后,要把你封为公主嫁到平田去和亲。”
崔小眠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原来她不但差点成了郡主,还差点成了公主。尼玛,姐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吧,唉,可惜哪个都没成。
沈玲伊变着花样地想害她,崔绛春今日已经找上门来找麻烦,她无意中听到六叔父子那对她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没有抓住她,但明天后天或者不知道哪天还会来抓她,就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抓住弄到荒郊野外挖个坑埋了,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太阳下无影无踪。
崔小眠觉得很冷,冷得彻骨,又像回到了五岁之前的冬天,寒风刺骨,饿着肚子,而四财到处是咬着冷冷牙的饿狗。
贺远呢,贺远在哪里?
“邱峦,好兄弟,我不在时你要帮我看着李妈妈、白菜、肥仔,还有我的铺子,别让坏人把铺子给我烧了。”
“小眠子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都到你铺子里坐着,看看哪个胆大的敢捣乱,本世子正闲得发慌,有本事他就把我烧死。”
崔小眠从枕头里拿出三千两银票交给邱峦,又把李妈妈拉过来,对他们说道:“这些银子你们拿去抚恤那些无辜的街坊,替我给他们上炷香。”
那些街坊都很好,虽然他们只是些小商小贩,可对她们一家很友善,原本他们都应很快乐很知足地活着,可是却因为她而家破人亡。
崔小眠又从枕头里拿出三千两交给李妈妈:“这里面有一千两是给大牛和小丫的,大牛娶媳妇小丫的嫁妆都在里面,我能给他们的不多,这些应足够在京城买上两个小院子了。另外一千两是留给你和白菜的,你们帮我好好照看肥仔,处理完街坊们的事,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连罗西塘子也暂时不要回去,李管事虽在那里,但那毕竟是王府的地方。余下的一千两你替我交给小丫,这是铺子里的后备资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李妈妈心里有数,只是将银票收起来,并没有多问。邱峦却是一头雾水,急急问道:“小眠子,为何说得像是遗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想不开。”
崔小眠莞尔一笑,对邱峦道:“明日我便去找师父。”
她从枕头里把最后二千两银票拿出来余下的东西则只拿了那柄梳子和玉佩,其他的还放在枕头里,连枕头一起交给李妈妈。
“李妈妈,这是我的嫁妆,一定帮我收好,我的银子都没了,只剩下嫁妆了。“
“邱学兄,帮我照顾她们,她们少根头发,我就找你算帐。”
此时已是子时,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
明天无论是晴是阴,崔小眠都会拿上那枚腰牌去城东张记铁匠铺找一两银,她要离开京城。
一一一
☆、第二五三章 大病
火灾的当天夜里,崔小眠就生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冷得发抖,浑身上下冰凉一片。邱峦谨慎,没敢请太医来看诊,一直就是嘉南王府供养的大夫给崔小眠看病。崔小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吃饭全靠李妈妈把粥水给她灌进肚子。
自从李妈妈服侍崔小眠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第一次她也是发冷昏睡,贺远抱了她整整一夜,但那次挺过去了,没有发作;第二次便是她的耳病初愈,昏睡了几天几夜;而这一次整整二十天她都处于昏迷状态!
小小的身子瘦得皮包骨头,李妈妈把参粥给她灌进去,她又全都吐出来。大夫束手无策,邱峦来时,大夫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世子,学生没用,小姐她活不过这几日了。”
偏偏这时,边关传来消息,贺亲王一行在大成与阿萨交界处遭遇伏击,大将军吴奔赶到时,随从全都死了,贺亲王下落不明!
这消息是十日之前的,从边关到京城,八百里加急也要整整十天!今日邱峦得到消息后便来到别馆看望崔小眠,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大夫的话,他的心沉了下去。
崔小眠住在这里的事,他连邱峰和高雪涛这两个好兄弟都没有透露,贺亲王府也派人找他询问过,他一概推说不知。他担心沈玲伊会加害崔小眠,所以连太医都不敢请。
他只有十七岁。只是世子,尚未世袭爵位,没有宣召不得入宫。他也不喜欢进宫。崔小眠命在旦夕,邱峦回到王府拉上父亲嘉南王便上了马车,在路上才把崔小眠住在别馆的事告诉了父王。
嘉南王素来对崔小眠印像极好,闻言后就对儿子一顿臭骂:“她是贺亲王的徒儿,又是女子,你怎可不与宫里和贺亲王府报备,便容留在别馆之内。生病后你既不请贺王府的大夫,又不请太医。真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你六皇兄交待?”
邱峦此时才知道自己果然是少不更事,忙道:“孩儿知错了,要骂要罚随你。可如今小眠子快死了。父王先进宫请一位稳妥的太医才行。”
既要请太医,又不能惊动太后和皇后,便就只能去见皇帝。自从六子失踪,英宗这几日便心情不好,今日召了一向闲散的五皇子邱岱遥进宫伴驾,嘉南王来时,邱岱遥也在。
嘉南王原本还在东拉西扯,见英宗脸现不悦,又没有让邱岱遥回避的意思。便索性直说。
“万岁,贺亲王不在京城,他的徒儿身染重病。如今便在臣弟别馆之内,府里的大夫已是束手无策,这才进宫请太医过府诊治。”
英宗一愣:“老六的徒儿为何在你府上?”
“唉,那孩儿和师父呕气,早就离府另住,贺亲王走后不久。这孩儿家中便遭了火灾,就是前阵烧了几处民房的那场大火。说来是峦儿少不更事,未和臣弟言明便借出别馆给那孩子暂住,想是遇到这么大的事,那孩儿又年幼,火灾当天夜里便病倒了,府里的大夫原以为就是中暑引起的伤寒,可连治数日仍不见好转,如今已是病入膏荒,如若这孩儿有何短失,臣弟愧对贺亲王。”
嘉南王和在场的邱岱遥均不知六皇子同这徒儿的那档子事,可英宗老人家却是清清楚楚,如今老六生死未卜,他心尖上的人又病入膏荒,这事说来也挺心酸的,当下便下旨让太医随嘉南王过府看诊。
一直默不作声的邱岱遥忽然开口,问道:“皇叔,那孩子的病可有传染之兆?”
嘉南王闻言一怔,思忖一下道:“应是没有,峦儿和府内大夫每日都去探望,都是安然无恙,别馆之内也无旁人染病。”
邱岱遥点头,对英宗道:“父皇,儿臣在外游历期间,也曾学过一些医术,不如让儿臣随皇叔一起去看看。”
英宗赞成:“老六对这个徒儿极为看重,他如今杳无音讯,这个徒儿你们务必要保住性命。老六未回京城之前,就让她住在嘉南王府吧。此事不宜张扬。”
嘉南王是老狐狸,邱岱遥是七窍玲珑心,英宗又说的隐晦又**,这两人虽然有些诧异却是都明白了,原来......难怪......哈哈。
嘉南王能安安稳稳做了几十年富贵王爷,最大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当下便起身给皇帝深施一礼:“臣弟夫妇与那孩子甚是投缘,必会视若己出,请皇兄放心。”
英宗满意,自家兄弟就是懂事,便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速速去吧。”
崔小眠患的就是伤寒之症,邪风侵体,由经脉入脏腑,这本并非奇难杂症,只是崔小眠的体质与正常人不同,寻常药物吃进去根本不见起效,她的身体不但抗毒,也同时抗药,大剂量的药喝下去如同滴水入海,立刻便无影无踪。
太医给崔小眠号了脉,也看了以往大夫给的方子,这方子没有错,剂量也是越来越大,可为何却毫不见效,反倒把人耗到油烬灯枯?
邱岱遥之所以要跟着一起来,是因为他曾听花药说过,崔小眠与正常人不同。当日花药把给崔小眠治病用的小竹筒交给他时,再三叮嘱万不可漏出来,那是剧毒,寻常人沾上一点便死。
邱岱遥见太医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微微一笑,提笔在方子上又加了两味药。
太医看过大吃一惊:“王爷,这乃虎狼之药啊!”
邱岱遥道:“那依你之见,这孩子还能活几日?”
太医叹口气:“不出五日。”
“那就放手一试吧,真若因这药有差错。那也是本王用药不精,不关你事。”
太医明白五皇子话中涵意,不加这两味药是死。用了也是死,不如加上试试。
今日这药是五皇子开出的方子,如若真把人弄死了,也不关他一个太医的事。
中医素来将把药物分成无毒、小毒、大毒。大毒之药一般都属于虎狼药,用起来极之慎重。民间大夫或许还敢使用,但如太医和王府中供养的大夫,接触的病人都是富贵之人。用药更是小心翼翼,宁可让人病死。也不能因用药而死。这两味药并非大夫们不会用,而是他们不敢用。
一剂药灌下去,太医紧张地观察崔小眠的反应,大成虽说也重礼教。但总体说来民风开放,男女之嫌并不甚严重。崔小眠虽是女眷,但也并未避嫌,邱岱遥和太医都在病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