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眉头一拧,心里不痛快,瞥着虞晋直言问道,“他怎么不用查?”
陈泉眼皮一撩,嘴角撇了撇,“大将军是国舅,与你自是不同。”
他轻蔑的样子让李诚脸色一变,强压怒火哼了一声,大踏步往里而去。身后传来宫人的嬉笑,“还不是靠王爷,王爷还不是靠我们太后……”
双拳紧握,项间的筋都绷了起来。他李诚凭一双拳头打天下,快意疆场,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此处不留爷,爷还不稀罕!
“哎你干什么去?”陈泉见他扭头就走,不由跟上来问道。
“这饭不吃也罢。”
“李将军既然来了,怎么说走就走呢。”
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柔和中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李诚脚步一顿,脸色愈发阴沉,可终究尊卑有序,他强迫自己转身行礼,看也不看虞挚一眼,“臣拜见太后。”
“哀家特意为诸位接风,李将军若不来,恐怕叡康会不高兴,他最近已很是劳累了。”虞挚边说边走过来,提起洛康王时声音中退去了拒人千里的冷淡,亲昵了许多,“李将军就当给哀家一个面子如何。”
李诚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心中愈发鄙夷,“王爷劳累,自有王妃照料。如今她们远道入京,太后不如早早结束宴会放王爷回家团聚。”
他言辞犀利毫不客气,虞挚却面不改色地生受了,还对身边的宫人笑道,“听听,果真是王妃身边的人,把王妃该操心的事都给说了。”笑完不忘回头问李诚,“这话是王妃教你的吧?”
“不是!”李诚气得脸色发青,却没有虞挚的伶牙俐齿,只颤声重复着,“王妃心地善良,怎么会做偷偷摸摸的事。”
虞挚笑得更漂亮了,一双清水般明亮的眸子望定了李诚,“还说没有偷偷摸摸,瞧,如今一个字都说她不得……”
话音未落,李诚已一拳挥了过去。
砰地一声闷响,李诚后退一步定住,满眼血红怒目而视,只见九皇子不知何时从斜刺里赶了过来,举臂就挡了他这一拳,“你好大的胆子!”叡谨怒喝一声,虞挚被他护在身后,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继而愈发生动了。
李诚早已怒火攻心,再顾不得什么规矩,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照着那张狐媚的脸打上一拳。他低吼一声扑身而上,叡谨自然不甘示弱,就在这临风凭栏的汉白玉高台之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不消多少工夫,坐在宫里的人就听见外面的动静。洛康王率先抢步而出,定睛一瞧不由脸色一沉,厉声喝止,“住手!”
奈何两人打得正眼红,哪里听得进他的命令。明月似璧当空,宫内的火树银花也将门口照得犹如白昼,只见李诚伸臂从背后卡住了叡谨的脖子,腿下狠命倒钩要把他摔倒,汉白玉的方砖地面滑不溜秋,眼看叡谨就站立不稳,他却急中生智一肘戳到李诚肋下。
刹那间,浩南王已身形一闪,捋袖子跃到当场一手擒一个,脚下几个腾挪将两人的腿踢开,猛地往两厢一推,“去!”
他在行伍多年,手下带着劲道又利落干净,李诚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气喘吁吁地抬手去触眼角的淤青。叡谨毕竟是宫里的金枝玉叶,没站住跌坐在地。虞挚身边的宫人连忙跑过去搀扶,“哎呀呀九皇子!这流血了!传御医,传御医!”
晃儿也三步两步跑下台阶,“皇兄!”佑荪拉不住他,只得跟着。不料晃儿跑着跑着骤然止住脚步,想起什么似的愤然,“你敢打朕的九皇兄!”
看着小皇上怒容满面,李诚这才想起此人是九皇子,原在朝会上见过寥寥几面,不过皇子们都站在前头,和他这将军隔了几排开外。
他打了九皇子。
“是他先打我李叔的!”安静中一个稚嫩的喊声响起,滑过夜空几乎破了音。晏儿挥舞着小拳头还要争论什么,被荆儿一把捂住了口。
竟敢当众拂逆龙威!晃儿咬牙切齿,目中含了冰霜。佑荪暗中紧紧拉住他的袖子,“皇上。”
两厢对峙,死一般的静寂。
前来赴宴的王亲贵胄都瞪大了眼睛,架打完了,他们张着的嘴却忘记合上。今天可算见着百年难遇的奇观了,名不见经传的将军竟敢打宫里的人,就算是洛康王的手下也不行啊,不想活了不成?
李诚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没什么后悔的。他站在那冷眼看着香彻宫的人给叡谨擦脸捏骨,不闻不问。
“这是怎么回事?”洛康王负手沉声问道,李诚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犯下杀头大罪他怎能不急。
李诚恨恨瞥了虞挚一眼,走在洛康王面前扑通跪倒,倔强地挺直了背,“人已打了,末将没什么可说的。”
“混账!”洛康王这一吼的余音都带了颤抖,显然是气极。
李诚身躯一震,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温文尔雅的主人。然而这次洛康王说话也没用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屈服的。掉脑袋又如何,他李诚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分善恶的九皇子该打,红颜祸水的太后更该打,出尽胸中一口恶气替天行道,没什么可遗憾的。
至于太后污蔑王妃的混账话,他死也不会复述一遍。
况且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
“哀家本想借这宴会,热闹热闹的。”幽幽叹息传来,虞挚扶着如寄的手走过来,寞然摇头。
洛康王眼见她失望的样子,只得将胸中的怒火压了压,吩咐跑进来的金吾卫,“把他押下去。”
李诚打定主意生死由命,也不挣扎。众目睽睽之下,洛康王面色恢复了沉静,拂袖转身迈步跨入门槛,身后丢下一句,“宫宴继续。”
虞挚樱唇不易察觉地一翘,扬首款款走上台阶,众人忙转身让路,紧随其后。明楚皙回身时还担忧地望着门外,不知李诚这一去能否保命。
荆儿抚着晏儿的肩,低声哄着他进去。抬眸间,望见洛康王挺如松柏的背影,嘴角凄然抿起。
六年了,他竟一点也没变,只要她一句话,便推却了一切为她开宴。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嘛留言,我需要乃们的反应~
☆、一四六、对饮
夜色未央,宫宴却刚刚结束,轻歌曼舞散去,再过两个时辰便要东方放白了。香彻宫正殿,宫婢们穿梭着收拾残席。
“这个李诚正令我头疼,没想到你做得干净利落。”书房内,虞晋冲着妹妹笑道,堂堂的大将军脸上也带了些讨好意味。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虞挚对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毕竟是骨肉相连的手足,他心里并不好受。
虞挚站在门口嘴角翘了翘,“不过是挨打罢了,哀家也不会别的。”此刻没有外人,她的笑容却还一如宴上那般漂亮,一句话云淡风轻地落下,在人心头刀子般划过。
虞晋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被虞挚寥寥数语打断,“钦差人选,就由你挑个虞氏的人罢。”
“还不都是娘娘的人,娘娘想要哪个。”虞晋垂首又恭敬了几分,言语间想要拉近距离。可不知为何,他愈是如此虞挚的脸色就愈冷。
“哀家的人?”虞挚冷哼一声,无心也无力再去分辨什么,“哀家不过一个女人,能依靠的只有虞氏,你不必悬着一颗心放不下,有工夫琢磨点旁的。”
虞晋的身形僵了僵,喉咙中一阵干涩,立在那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兄妹之间能说的就剩下家事国事。若是过去,宫宴过后他一定会赶过来问问她是否受了惊吓,或者当时就对李诚老拳相向了罢。
现在再启齿说那样的话,不知怎的比登天还难。就在出神间,虞挚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便是想说,她也不会听了。
御医刚刚离去,叡谨手扶冰袋贴在脸上,无人在旁时疼得呲牙咧嘴。
“你这副样子回去,要吓坏你母亲了。”虞挚在他对面坐下,看他半边脸肿得老高,目露责怪却又无可奈何,“怎么当时跑出来了,不知道李诚是在边关打过仗的人么?还和他动手。”
叡谨一听乐了,一乐扯动伤口不由倒吸口冷气,“儿臣不去,难道让母后挨打么?母后若挨他那一下子,就不会坐在教训儿臣了。”
虞挚定定看着他,一时也答不上话来。的确,今晚是抱了苦肉计的心思,但是李诚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往眼前一站,她也会害怕。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虽是大铭的太后,可一个女人手中又有什么呢,不过是自己而已。
“反正没什么不同,他打了儿臣一样有罪,儿臣怎么着也是九皇子。”叡谨扶着冰袋忍着痛,故意眉飞色舞。
虞挚不由笑了,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怎么办,洛康王那里憋着火,哀家也得罚你才行。”
叡谨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梗着脖子一愣,“我都挨过打了。”
“总得避一避风头。过几□□中会派使团出使珏国,哀家打算让你也跟着去。”
“真的?”叡谨一下子振奋起来,高兴地坐直身,“我能见到五皇兄了!”
“先把伤养好,走之前不要来上朝了。”虞挚叹了口气,看着叡谨明亮的眼睛,最后还是莞然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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