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我觉得有些可虑的,则是那群人武艺应是不差,刀剑相击之声,尤为清脆,而由那音色可知,他们用的刀剑也并非俗物。
非为铁,而是钢。
淬火程度若非达到钢的标准,那也不会有这般音色;其次庆凌受伤时,我分明将马驾得飞快,而与箭相比,也略微起了缓冲的作用,可庆凌还是伤到了皮肉,我猜箭头锋利,或也是钢制的。
若要以钢为器,普通人也用不了。
虽然我知我们也并非会与江湖里的人扯上什么恩怨,这等财力,也只有皇家方可有。
我始终是信着时疏言的,考究了一番也觉得他并无这种自相残杀的计谋,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而时慎行立军有功,但归京之后不能调动虎符,若是私自的暗兵倒也有些可能,可我总觉得他也无这个必要杀我一弱女子弱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 麻痹又忙了。
这是俺昨天晚上撸的小韩 莫要笑话我(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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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
雅皇即便知道我出了城,手中也关押着我爹爹与娘亲还有太傅他们,等于攥住了我的软肋,这样一来,派人杀我也成了无稽之谈。
而时疏言在流麝楼里对我说的那句话,却是在此刻涌上脑海:
“暗箭总是难防。”
沈隽如如今成了慧妃,手里头即便不能参政议事,但私下调动人来除了我,也是有这个本事的。思及此,闻庆岷言:“领首那人,似是一开始指着庆凌,说什么什么娘娘带了一句话。”挠着头,转而问她,“他方说了什么,你可记得?”
庆凌轻轻蹙眉,看向我,道:“大概将我错认成了你,说什么‘她自己也不好受,可也见不得别人快活。’我只觉这话,像是胡言,听上去毫无意义,刚是想说,一时竟也抛在脑后头了。”
沈隽如封了妃,外人总以为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而她并非钟情与雅皇,且雅皇虽倜傥,却也上了岁数,即便那些模样皮囊是个外在的不必理会,但她心中又怎会好受。
见不得别人快活,也不会让我同林述相好。可我总觉这沈隽如却是越活越痴愚,像是一个坏了心肠的妇道人家,竟是也没从前的见解卓识了。
或许是我一开始就没看透她,将人抬得太高了,时至今日方是明白,一个姑娘,一个怨念极深的姑娘,竟是连理智也不剩几分,心里头除了算计伤害,便是排除异己,她却贵为“慧”妃,何慧之有?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只是这暗箭难防,却还是伤到了无辜。
我抿抿嘴说无事,想着自己罪孽深重,该如何待大伙儿好一些。
总想着该如何补偿,如何施以恩泽,才发觉我这人儿对这些事情太过讲究。彼时对于韩之繁也好,林述也罢,总觉得自己对他们有亏欠,想着他们是否有亏欠于我的,我又如何偿还,因而算了一笔账,帐算完了,结余也清了,情起的牵连也就断了,说说什么从此两不相欠的狠心话儿。
可到头来,方是明白人情帐却无论如何都是理不清的。
或说是有了这一来一去的还与欠,这我所顾惜着的恩情也不会断。
月色微醺,静水汩汩无声,林梢泛起青灰,撩起浅到没有的夜风的温度。
再过了一日,我们方是出了这个林子。
还记得来时是八月,暑气正重,如今越过一片林,到了九月竟是觉得飕飕的寒意,仿佛已经是入了深秋。
宸国地势远高于雅国,拔地而起三千仞,城镇星星点点,皆是建在高地之上。我们过了密林地方是长草甸,远远望去,还能依稀见到鸦青色的山峦,山顶上的一撮白雪,仿佛时而能听到幽幽袅袅的异邦曲调,这里恐是距离宸国不远了。
庆岷同絮阳同哈鲁都传了信,报上林中所遇的事情,我想他们看了之后应是有所考量。
山体陡峭,我却顾不得那么多,见身所及之处皆为草莽,便是挥鞭而驰,想要,想要再快一些见到他。
越往上越寒,风也愈发大了起来,偶尔有小镇歇脚片刻,我看到那些西夷民饰、民风,方是体会到了从前书中所言,他人所说。
要我彻底撇清果真太难,偶尔会想起,但也觉得我这心头竟是还怀着旧情分。即便如今也知晓对他的情谊怕是同从前不同了,可一想起往前的种种,好似现今的我就犯了错。
似是j□j满园关不住。
落脚不过三刻,我立即再次上马,每每有驿站停歇我却都待不上半天。庆凌笑我思念之切,我也笑我这般迫不及待,怕是闺怨。
向来不喜闺阁之词,少女怀春大概于木讷的我而言都太过遥远。此时我却按压不住胸腔心口的促促跳跃。
六日后,我们一行人抵达宸国境内。
身上也依旧是那一身锦袍,却是怎么也抵御不了这纷纷扬扬的冰雪。
驾着马,手握缰绳,手指依旧冻得泛紫,依稀能望见寥远之处的一座城,鹅毛落洒,琉璃瓦,景泰壁,木质的矮房构成一座城,那城池布局似奇异的图腾。
踏雪无痕我也终是见识到了,并非马步轻盈,而是那雪实在大。我似是无法形容眼前那被雪掩映的一切,只觉着天地之间,山城之下,除了纯白,只余纯白。
顶着风雪前进,马的脚步也是渐渐缓了下来,一步一深,整个世界都像是陷进了白雪里。
大雪封尘,城墙灰白,恰似由雪冰塑住,失去了本应明丽的色泽。
报上通牒,城门重重落下。
我睁开眼,拨开眼前的如幕的雪。
一人撑墨伞,黑发,素衣,鸦靴。
将伞微微收拢,轻轻抖掸那伞上的冰白。
抬眼之间,对上我的,笑意浅浅。
我霍然丢开缰绳,跳下马,踩着那没过脚踝的湿雪,一路飞奔向前。事后我估料,这恐是我此生之中跑的顶顶快的一次了。
离他方有三尺远,猛地停下,手按上膝、胸,喘不过气来。
看着他满眼的笑意,不是疏离。
忍不住也笑出声来。
他朝我走来,终于在我面前驻足,捧住我的脸,凝视许久,仿佛我所看到的与这净白相对的所有的墨色,全都沉淀在他的那双深湛的眸子里。
那双眼里,映着的,只有我。
我贴上他的身体,丝毫不觉得冷。只是他似是觉察到什么,从身后将我的手握住,移到面前来。
一双手已经皲裂,浑然不似先前。
他眼中有着埋怨,有着疼惜,有着愧疚,有着爱怜。
无论哪种,我都极其欢喜。
身后庆凌她们也缓缓而至,下了马与林述作揖。
“林大人。”
“有劳各位,还请与我一道入城安置。”林述淡笑应道,微微侧身,庆凌她们携马入城。我这才发觉他的身后竟是一队宸国女臣吏。身上银饰满满当当,皆穿着短襟,褂袄,长裙,鹿靴。
和那时的赫连冗带来的使臣着装稍有所不同。
不过细细一打量,果真宸人丰神冶丽,体高眼深,腰细臀圆,媚态如风。
下意识地与自己作对比,简直自惭形秽。
撇嘴,捅捅林述,悄声对他说:“我瞧这宸国的女子个个都风流蕴藉,你可有心动。”
林述闻言看着我,漆黑的眼底尽是笑意。然而却不回答,惹得我心头郁结,却是想起那劳什子的永安公主了。
自暴自弃道:“果真我这……无盐无脸无胸无腰的人儿……”
却被他打断,道:“还有一个我。”
看来我确实爱听好话,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又将我收买了去,我这儿也太廉价了罢。
回到了他所住的客所,同他一道吃了个饭,洗漱罢,坐上了榻,细细讲来絮阳如今的情况。将他爹娘、沈隽如、我们一家、来时路上的事儿全都如倒谷子一般倾倒出来。
听后,他轻轻皱眉,一时没有言语,我瞅他面色不佳,恐是思及太傅大人的事情所致,也并无多插嘴。
可我总是忍不住往他处想,既然太傅大人为宸国之人,林述身上也难免一半流有着宸国的血,而那琴师尹可、永安公主也是宸国人,总归有所联系,那些羁绊可有我想的那样深?
或觉自己患得患失,太过异想天开了,一个梦就让自己浮想联翩,莫不是太无理取闹。所以依旧什么也不说,倒是也帮着林述想着如何解决太傅那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