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罢。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我紧咬着牙关,将他瞅得自己眼里泛酸。
“你一句解释也无,叫我怎的做,怎的信你。你从前说我不将你放在心上,对你从无信任可言,可你也是如此,对我没有半分坦白。我最最瞧不起自己做不到却要让别人做到的人,表面上冠冕堂皇,谦谦君子,而实际狼心狗肺,城府极深。我本是想过要好好与你过一辈子的,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我已然是认清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错了我傻我蠢行不行,我就一没脑子的人,自命不凡以为自己不欢喜听花言巧语,可到头来还是被骗。”
“我心心念念一个人十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为了别人而放弃我自己心里头真实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再与你有什么纠缠了。现在我对不起的是仲简,而我没有欠你什么了,可是我伤了他太深太深,都不晓得如何去清偿。林述林子循林大人求你饶了我,看在我们也曾是夫妻的份上,求你饶过我饶过我外祖爹爹他们好不好。我不求其他,但求你让我自在,让我与家人苟活一场,好不好。”
无皎月无清风,他的眼中亦非是古井无波,我只晓得他眼底的萧籁荒凉,他眼底的空阔寂寥,以及我耳边嗡嗡不停心头突突不止的吵闹声。
“不好。”他牢牢桎梏住我的手,却没有立场要求我什么。
我只觉得此人无理取闹,怒极反笑。
“你说不好便是不好了?隐在我心头多次,我问出口多次的问题我想我该是能够替你回答了。当初娶亲是为了更接近我外祖,以娶了恩师之孙为借口,好更深入摸清楚外祖从前的事端以及他的弱点罩门在何处,以至于如今一击即中。当年子白还说我嫁与你应该惜福,说我不如你,你有多好多好。可哪有什么天上白白掉下的馅饼,你待我好我便承受,以为那是我应得的,即便是硬塞也是要塞下的,可是我分明就一点都不欢喜,从头到尾也仅仅是我爹爹娘亲提的亲,我只不过随意过了几眼便是定下了,你以为你又是什么。”
“是的,我也是不好,我配不上你的身家背景,我没有一个当太傅的爹爹,我也不如你博闻多智,不如你这顶皮囊生的俏,不如你权高位重,不如你善辨人心。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骗我,然而为什么我就这样相信了。你有了佳人,你能上青云,却是要将我踩在身下,我自觉在此之前从未对不住你,我以为你是君子,谁晓得是我将你想的太好了。可我也认了,那你还要这般虚情假意作什么,是还没有利用完我的剩余价值么。你若是想做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好了,让我知根知底地做,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般被人耻笑。”
“我并不是一个能牙利齿的人,如今倒头盖脸地说了那么多毫无层次甚至是有些荒唐的话语。是因为我想我是累了,所以之前踌躇的也有了结果,将此放下,听从我原来心里头的所思所想。”我望向林述,虚妄覆面,说,“那你能否饶过我,也放下罢。”
他眼睑顺垂,神色欲碎,握着我的手渐渐松了下去,我抽手觉察到他凉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肌肤依依的不舍,却是对自己的放纵,我忍住将要落下来的泪心里头那股子强烈的不适,后退避让了一步。
“蓬荜始终是生不了辉的,林大人你我门不当户不对,你又委屈自己屈居寒舍作什么。尺寸之地,是容不下尊佛的。”
满眼的冷落怅然,笃笃地瞧着我,似是想将我瞧入眼底,刻在心里。
“夫人。”
清咽咀喉,疏影扶摇,我只觉得背脊生寒,哀毁骨立。
略略一开口,闷闷隐着什么,继而出声对他道:“你也莫再叫我夫人。”
他的眼里风起云涌,似是在克制在压抑着什么,仿佛几是祈求地看着我,我却是低头不起,不欲再次触及那样敛抑的眸光。
那样的他,不是我认识的林述林大人。
咬着牙道出二字:
“不送。”
转身离去,独留此一人于庭间。
我惶然,我失措,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却是挺了精神要走得狠绝。
什么风起云涌,什么往事沉浮,这如今光景清冷索然至斯,倒似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魇。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A-为什么我的人生际遇辣么的可怕
一连上了两次编推=A=
第一次编推的时候那本名门千金在我上面的位置=A=
如今已经单章点击都超我全部点击了_(:з」∠)_
一把辛酸泪啊……
还有我女主性格有些干瘪这段时间一直别扭请别讨厌她啊……
这性格不会是个bitch吧_(:з」∠)_
38
38、第三十八章 饼儿嫁人? ...
过了端午这天气已经是热起来了,换上了薄衫偶尔还是会汗流不止,于是打着扇子去除这燥热,有钱人家的小姐早早地便是享受了那从宸国边界运来的玄冰以解暑,可我这一个穷酸书生,也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地心静自然凉了。
说到这心静自然凉,莫过于那故去的人心最凉爽。虽说这调侃不甚得当,可事情也就是这么个理儿。边境传来夙昧已殁的消息确实极为真切,不似那潮湿闷热黄梅天般水汽弥漫。京城里头亦是换上了七日的缟素,一片肃穆。
因天气热着,因而夙昧的尸首也不能保证完好,竟是就留在了绥城,客死他乡战死沙场,想来则是更添几分凄凉。
听朝中有人在议说是夙昧死得蹊跷,军中或许有通敌之人。雅皇知晓此事大发雷霆,一面沉痛追封夙昧为隆誉王,一面又拍案下令严查此事一网打尽余党。而正巧我外祖也正好在这余党之列。
可为何我未被捉起来?还在这悠悠闲闲地打发时间磕磕瓜子呢?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并不是不明白我悠闲嗑瓜子儿,而是不明白为何我不被连坐一并入了这大狱。
这谋逆之事当是杀头之罪,若是给安上个诛九族的罪名也是不为过的。可如今,我无心去念这些个事情,只能庆幸自己并未一道被捕,继而也留有了救出外祖的希望。
今儿个我也只晓得皇上在此举之中提拔了两人。一是林述,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是由他搜集逆党之众,而三年之间的连连晋升,想来雅皇对之也是极为看重的。林述的爹爹林太傅也因此退居二线,应是怕位高权重而帝皇之家最最忌讳这功高盖主,为保全林氏一族所致。
但另一人却是我未曾想到的,那人是户部侍郎左攸天,如今被提拔至京畿九卿之一,主掌朝审事宜。也同我一般从吏部划到了礼部,这户部的侍郎竟是被调到了大理寺了。如今便是要称它一声大理寺卿左攸天了。
当日彻查我爹爹那座府邸的事儿也是他执掌的,如今我外祖这事儿想是也落在了他的头上。怎么说呢,这或许也算上是一种猿粪不是,或许因每每遇见他便是一场头疼闹心的事,这种缘分还称得上“孽缘”不是?
外祖那日被提刑却真真是被唤入了宫里头软禁了起来,我是万分想不通的是为何要拿一古稀老人开刀,一来外祖他早已退守廖阳不再过问朝事,二来即便是有这心也无这力了,年老体衰体弱多病是众生的规律之循。
如今晓得他在宫里头未曾吃苦,心里也就安适了一些。廖夫人倒是极为要好地多多关照着我外祖,小荃子也在打点,雅皇没事儿就和这些个“罪臣们”下下棋,谈谈天的,也没有刀剑相向,酷刑相待的。
我倒是由着廖夫人来探访了我几次,也摸不清她的好意从何而来。此人一直孤傲得紧,之前却是莫名示好,硬说我有孕还唤来了太医,这薛太医也不知与廖夫人有否谋略好故意误诊我有了身孕,惹得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可如今林述奉旨带走了我外祖这事也是被人所知晓了,我与林述这矛盾也是公然了,不晓得现下林述他的处境为如何,会不会被人责骂成弃妇渣男,而他不知情的娘亲又是怎的想的。或许现在也是知道这是他们所布下的一场局了吧,真是叫人空欢喜一场。
而我这儿,我却没那么容易开口了,爹爹娘亲对我心疼得紧,我也就自然不提及,反正月份还早,每当看着他们热切愧疚的眼神,我也不急着说也不好意思说。
听着爹爹与我说今后要让小孙子骑在他脖颈上,娘亲呵斥着说爹爹自己颈椎不好也莫要如此宠坏了小孩子。我在那儿笑得难堪,心下却苦恼着何处来这小孙子让他们含饴一享天伦之乐。
这些事情本已经让我一头大了,现在他们讲着我肚里这莫须有的孩子,也好随便帮我缓解一下心中我对外祖一事的灼急,将这份拙计转移到此事身上。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贴心,拍手,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