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若事先服了解药,初中‘倦倦自语’时,虽然仍旧会被迷倒,但醒来却不是四个时辰后了。也就是说,这解药发挥作用的时刻是在中药之后,往常最迟在中药后半个时辰内可完全瓦解。彼时,中药之人虽不会立即清醒过来,但仅仅处于睡眠状态,若是觉轻的人,指不定吹吹夜风就醒了。”
柳府不符久留处(二)
半晌,他道,“算是万幸。”
“嗯,是啊,多谢公子。”我愣了一下,讪讪地应他。
他简单地回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盯着不远处松树枝子,也不知是在发呆走神还是在思考什么。
我感觉似乎有很多事情要问他,然此时,又好像什么都懒得过问。
今日确确发生了许多事儿,弄得我直想沉沉睡去,不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这一天里,突如其来婚期提前的消息,让我苦了心志;
掉进那冷水池塘里又大老远地上了街,使我劳了筋骨;
霏云芙蓉糕和丁香百洄露被梨花那丫头葬送了个直到上街时才亲自买了来,令我饿了体肤。
于是,我想,莫非是天将降大任于本人也?
松林里偶有夜风吹过,拂动松枝摇摆不定,黯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相错的枝桠在春草丛生的小路上婆娑。虽已是桃月的夜,却也没有多么温暖,不时吹过的凉风惹得我一阵微颤。
许是我动了那么一下,对面之人回了神,道:“今夜恐怕不甚安全,阁下还是快些回房比较妥当。”
我迟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夜间更深露重,易感风寒。”他又道。
我看他的表情,似乎全然不在留意我,又说着乍听挺有君子风度的怜着香惜着玉的话,我觉得很是别扭。
我不再看他,转首便走。
隐隐约约地,我总感到他和我说话时的语气怪怪的,说不上是怎么一个怪异法,但就是感觉不太舒畅。
今夜松林里与白日大街上,这人就仿佛不是一人。尤其当我和他各自“打开天窗”之后,他便再没有一丝戏谑的态度,言辞间得体有礼到透着几分疏离。
今夜出了些许意外,且不甚安全,想来也探不出什么了。我绕过柳曲水这小姐香闺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做梦的丫鬟侍卫们,无功而返。
往那雕花的女儿床上一躺,又往空中蹬了蹬腿,我脑中一片混乱。
四下里这么夜深人静的,月光暗淡,星星倒是有不少正亮得高调。我透过半掩着的窗棂看着那点点星光缀在无垠的夜幕,不由地就想到在长岐山上看到的星星似乎此这里更多些。
思及长岐山,便又想到老狐狸,想起他潇洒地布置给我任务,把我赶下山去帮他做名为“找”实质上却是“偷”的勾当。老狐狸现在指不定窝在长岐山怎么逍遥呢,肯定又指挥大师兄给他砍竹子,指挥我小师妹给他伺候笔墨砚,这老狐狸有在竹简上刻字玩的爱好。
我离开长岐山也有一两个月了。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处于没有老狐狸以及同门们的地方,老狐狸说,我作为他江湖上一代武林宗师的嫡传徒儿,必须得出去多历练历练。
我问,“师父,江湖是什么湖?有人么?”
老狐狸嘴角抽搐,吹牛被我打断委实郁郁,瞥了我一眼,闷声答,“出了这长歧山,便哪处都是江湖。”
我一听这话,当时就很兴奋地表示日后定以江湖为家。并且当天下午就兴冲冲下了山。
据大师兄称,我身后老狐狸的脸当时黑得浓郁。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一直住在长岐山上。自我记事,我的回忆里便满满的都是长岐山的天地。
下山去“江湖”上逛逛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不多。
我觉得江湖是个好地方。吃的比长岐山丰富,玩的此长岐山多样。江湖上各色人士也多,还能看到白肤高鼻的高索国人,看到沿街乞讨的可怜小孩,看到大腹便便的州官以及跟在州官后面溜须拍马的县令……这些都是长歧山上所不能见到的。
于是,我觉得很有趣。我觉得江湖是个挺好的地方,可以多去玩玩,真的。
可是,老狐狸常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少出去乱跑,“江湖上危险,师父怕你们在外独自在外,遭人欺负。”
说起来老狐狸算是一手把我们徒儿几个拉扯大,当真是为师为父,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所以曾经的我还天真地感动得热泪盈眶,暗想,师父真是世间最好的人儿!于是便出去得少了。
我一直天真到及笄那年。
话说我那年的生辰宴上,老狐狸喝了点儿小酒,拉着我的手,半眯着狐狸眼,一脸真诚一脸纯良一脸慈祥,对我道,“小影啊,你这么快也成年了,也该出去闯荡闯荡见识见识了……”
我当时听这话一个激灵,迷茫又有些兴奋地问道,“师父,是不是准备让徒儿下山入那‘江湖’?”
老狐狸那晚兴致颇高,随手抓起桌上的酒觥,将里面满满一觥桂花酿一饮而尽。狐狸眼眯得更小了,含糊不清地对我们嘟囔:“师父我把你们养这么大,你以为容易的么?最近也养不起了……本来还指望着你们成年后就出去给我威风威风,捞点儿银子回来。可谁知,你们几个每人就学师父我的一样本事还学得差劲死了!”
我和大师兄他们面面相觑,我貌似还看到了有乌鸦淡定地飞过老狐狸的头顶,落在老狐狸身后桂树枝上冷眼旁观……
老狐狸又接着道,“尤其是你啊,小影……为师当年瞅着你也长了一脸机灵样,本来嘛,还觉得你是个有慧根的。可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的,学个易容术学得也忒惨烈!你这要这会儿出去还不得把为师我的一张俊脸给丢尽了……”
我当时十分想对着老狐狸身后那只黑色小鸟儿咆哮一通……
吃什么长的?自然是吃的跟你一样的东西长的!
居然看不起本姑娘睿智的大脑!太过分了!
本姑娘只是懒了那么一点点好不?!
岂能嫌我丢人?!
于是乎,我受了刺激……
我掬一把心酸泪,从此开始了废寝忘食,焚膏继晷,囊萤映雪,悬梁刺股的刻苦努力的学习时代。
后来,老狐狸常常拿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我身上扣,譬如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云云。
本姑娘对此素来淡定。
因为老狐狸已经在我心里造成了严重的阴影。
终于,三年零三个月后,我出师了。
我躺在柳曲水的床上思念了一番好久不见的大师兄和小师妹他们,顺便也在心里问候了老狐狸几句,不知什么时辰去赴了周公的约会。
估计那时也挺晚了,翌日待我悠悠转醒,已经是巳时了。
见我醒来,杏花赶忙递了碗温水过来,我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好像一张嘴就能冒烟似的,这水清清润润流过喉间煞是舒爽,我急不可耐地一饮而尽,又吩咐她再拿水过来。
“小姐……”杏花犯了难,“这个恐怕还要再等些时辰,厨房一时准备不了这么多开水,因不知小姐您什么时候醒来,便拿到别处用去了。”
“哦。”我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表情很是失望。
“小姐您别急,奴婢这就去催催他们,要不去老爷少爷那里讨些水来?”杏花看我挺可怜的样子,连忙道。
“嗯,也好。”我阖了眼皮养神,随口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烧多少水不是平日里都有个经验定数的么?怎会出现如斯不够用的情况?”
“说来也奇怪,”杏花一面去给我拿来衣服一面说着,“兴许是昨日夜里此平日寒了不少,今早竟有不少侍卫染了风寒……”
我撑开眼皮转了转大脑。
“不过,我们柳府的侍卫怎么也还是年富力强的多些,就算是天凉也还不至于让那么些人抱恙。”杏花扶我起床,又分析道,“所以啊,奴婢就想着,这风寒说不定是会传染的呢!甚至说不定还是什么新的瘟疫呢!小姐你可要千万离他们远些。”
我心不在焉地向前捣了两下脑袋,表示点头赞同。
杏花边给我系着扣子,边对我走神敷衍的态度小小不满了一番,“小姐您别不当回事儿!这些风寒什么的,虽然看着不起眼,但若真染上了,也不是好受的!您就要嫁去姑爷那儿了,这节骨眼儿上可真真不能出岔子!
”
天!又是出嫁!怎么又是出嫁?!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正系我衣襟扣子的杏花。
杏花似有所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手中扣子一滑。
杏花虽说在智慧方面远不及本小姐睿达,但较之梨花之辈,也算是伶俐了。
杏花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说了些不该说的,毕竟昨日我这小姐才投了池不是?
然后这丫头开始转移话题,又接着方才侍卫风寒的问题发表些看法,“昨日天晴,昼夜里温差大,那些侍卫睡时可能还有些热热的余温,就没注意到这问题,开着窗便睡了。这么 一大意啊,就着了凉。哦,对了,小姐您昨夜里窗子也没关呢……”
我也知道昨夜窗户没关,我还透过那窗户看星星呢。当时也没多想夜间天凉易染风寒,要不怎么现在嗓子干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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