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这这是一家,青楼!
我怎么就走到青楼里来了呢?来洛阳之前就听走遍五湖四海的大师兄说过,东大街乃繁华之地,烟花柳巷,风月宝地里的姑娘们也尽可跟帝都长安的平康坊的风韵佳人同日争辉。
我首次独自下山,未曾想却得见这些,真真是大开眼界!我就说这酒家怎么这么怪异呢,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个酒家……
我颓然往床上一躺,想着明天一早我就换个地方住去,像本姑娘这种良民可不能跟大师兄似的住这种地方。
楼下又是一阵骚动,我听见门口聊天八卦二人组之一的绿瑶激动不已地尖声道,“天哪!苍天哪!我们院今儿真是得老天爷眷顾了!来得尽是些贵客啊!”
聊天八卦二人组之二的菀菊同样抑制不住叫出声来,“娘啊!我要激动死了!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公子!我看就是方才那位公子也比不上他十之一二罢!”
绿瑶继续尖声道,“肤浅!你知道那是谁吗?啊啊啊!快看,妈妈领他往赵爷包的地儿去了!”
“难不成是赵爷请的?”
“哎呀,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谁?那可是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第二眼的公子哥!”
“谁啊?”菀菊一面激动一面好奇。
“那可是宰相家的公子!长安来的云公子!”
门外菀菊不负绿瑶所望地倒吸一口气,很是惊异。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宰相公子,那还真是挺贵客的。
外面的喧嚣声渐渐离我远去,我躺在青楼的床上入了梦。
睡着之前我还想着,这柳府外边的人可真是能说会道,我在那门口偷听一小会儿的八卦就抵得上我在柳府一个多月所听到的所有了。
这一夜歇息得挺不错,离了住了一个多月的柳府,心情也算是舒畅,撂了挑子不干的感觉还真挺好。
我起来收拾行装准备付账离开,然而待我翻遍包袱,一个悲哀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我忘带银子了!
这下完了完了完了!早就听老狐狸教育过,有银子走遍天下,无银子寸步难行,所以银子乃是必备之物。
别的不说,今日我没了银子在身上,一会儿要怎么出去?
依照大师兄对我关于青楼的介绍,这种地方对没银子还白享受的客人那可是凶狠残暴啊!万一她们还叫捕快来怎么办?对了,我昨晚还穿了高调的散花绫来的,万一她们把我往这一扣押, 再把我当做柳府的小偷处理恐怕我就得惹出更多的麻烦。
更何况我就没跟老狐狸学过什么真功夫,那些三脚猫的本事,哪里能护我自己周全?估计连个普通男子都不如,勉强能制服个悍妇都算是超常发挥了。
所以,我绝不能就这么出去。
我下定决心,不道德就不道德罢,怎么着我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赖帐。
于是,我默默褪了那副俊俏公子的易容。
没心情再扮成别的模样,我索性拿着原本的一张脸示人,从包里找出一件寻常人家的女装穿上。
准备完毕,并且换了一张布装着东西,我再一打量自身,任谁也不会想到昨天那位穿着散花绫的俊俏贵公子就是我这位衣着寒酸的小女子。我目前这衣着打扮,说是哪位富贵爷带来的丫鬟估计很容易使人相信。
趁着四周无人,我快速下了楼。
可惜祸不单行,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朱凤姨一声喝问,“谁?”
“小女子是张爷府里的下人……”我低下头,忐忑地回答。
这世上姓张的多如牛毛,偌大一个悦赪院,昨晚那些客人里该是有个姓张的罢。
“是嘛?张爷?哪位张爷?”朱凤姨冷笑着问我。
“这个,就是我们老爷……”我战战兢兢敷衍着。
鉴于已经知道这是家青楼,大上午看见一楼空无一人也委实正常。可正常归正常,空旷大厅里听朱凤姨阴阳怪气地质问我又全然是另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惴惴不安站在原地,听见朱凤姨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抬起头来!”朱凤姨威严道。
我怯怯抬头,看到朱凤姨正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我。
我凭空感到她眼神里冒出一股地狱般的煞气。
全身一阵阴冷,我绝望地心想,我花弄影真的是太善良了!若不是因为确实干了坏事赖了人家银子,我至于见到这老鸨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么。
朱凤姨一只“凤爪”捏住我的下巴,得意地笑道,“我说小娘子,小美人,想跟妈妈我玩花招,你还欠点儿火候!”
这“凤爪”一捏上我的下巴,我便实实在在一懵,“丢死人了”这四个大字直在我脑海盘旋。
师父他老人家要知道他堂堂莫泉道人的徒儿竟然让一个青楼老鸨捏着下巴,估计早就羞愤到跳了洛水找宓妃去了罢。
朱凤姨仍旧奸笑道,“行啊,张爷,你小娘子这张俏嘴倒是挺能编啊!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朱凤姨是个什么人物,还能让你给骗了去?我这院子里来得大都是回头客,我若连回头客的姓氏都叫不上来,还怎么做生意啊?你说呢,小美人?”
我暗暗叫苦,这下可怎么编下去。
下巴上的“凤爪”似乎松开了,朱凤姨放柔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如实招了罢!昨儿我院里新进了一批雏儿,今个早上一点人数,哎哟喂,你猜怎么着,少了一个呢!啧啧,这可怎么办,这些人可都是花了你凤姨我大价钱买回来的哪,我怎能就这么算了呢!这位小娘子,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感情我再度走了霉运,这边新买的人跑了一个,而我,被当成她了!
还能再悲摧点么?
师父啊,徒儿这回真是栽了!我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啊!
“小美人,别紧张。”朱凤姨语气放得更柔,“妈妈知道,你们第一次来这里嘛,有些认生也是有可能的。偷跑这种事啊,我们院里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没人成功就是。妈妈看你姿色不错,改日换了这身衣裳,再找几个姐姐教教你琴棋书画什么的,妈妈还能指望你顶了妙珏做咱悦赪院的头牌呢!”
我想这朱凤姨一定是一代成功的老鸨,老鸨中的老鸨,简称极品老鸨。
这极品老鸨对着企图逃跑的新人,恩威并施,再加恐吓,辅之以独门威胁利诱之术,估计放别人那里相当有效。
“怎么样?想通了没?想通了就跟妈妈我上楼去罢。”朱凤姨见我半晌不吱声,弹了弹指甲灰,懒洋洋地说。
不待我再作他想,她已推搡着我往楼上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身后没了力量,旋即朱凤姨谄媚的声音响起,“哎呀,云公子你起身了啊!昨晚歇息得怎样?”
没人说话,估计那位云公子没理她,朱凤姨锲而不舍又问道,“云公子您对咱们院里的姑娘可有看着顺眼的?奴家可以教她们跟公子回去,也是一桩美事不是?”极品老鸨又开始做起生意。
“不必了。”我听见一个男声简短回答道,疏远却又有礼,冷淡却又优雅,音质宛如——
流水灌钟。
我不禁寻声回首,越过空旷无人的大厅,将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一眼望见,一眼万年。
一身白衫磊落,背对着身后照进屋内的阳光,白衫似乎盈盈生辉。翩翩公子翠眉轻蹙,俊朗容颜,宛如玉人。不知白衫生辉,是人自增色,还是阳光眷顾。
年少佳公子,风流足天成。
我于是便笑了。
是了,原来是他。
如此声音,如此风采,不是他,又是谁?
原来是云公子,柳曲水的御赐相公,云相公子。
我算是明白,为何称呼到他家为嫁去“项府”,原来不是“项府”,而是“相府”,宰相之府。
重重幻幻如重幻(一)
这种地方这种场合之下见到云公子,我晕晕乎乎,只觉得那人白衫飘逸,似是神仙下凡,拯救我这难民来了。
摆脱这极品老鸨的救命稻草,也许就只有这一根了!
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离开这不干不净的地方。
于是,我趁着厅中无人说话,努力安抚了自己一颗因不安而狂躁跳动的心,厚着脸皮,用着柳曲水的声音尽可能大声地唤道:
“相公(项恭)——”
我感觉洪荒宇宙就此停止了运动,万籁俱寂,我一声呼唤比想象中的声音还要更大更清晰更具震撼力,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毫不吝啬地悉数朝我投了过来。
罢了罢了!反正颜面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我悲哀地想着,索性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离我最近的极品老鸨朱凤姨惊奇地张开了嘴,我还分明看到她脸颊上的白粉随着张大嘴的动作掉了一块儿下去。她一会儿定是要补妆的,我替她思索一番,淡定地转移了视线。
其余众人也尽是惊异,饶是那神仙般的公子也是满面错愕。
我缓缓看过去,云姓公子身边一位蓝衣男子英武不凡,瞧着有七分眼熟三分面生,此时表情与众人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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