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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拓拔烈举剑采守势,淡声道:“通和元年,魏王叛乱。”
  
  赫连抬眉,“嗯,听闻过,两千禁卫军突围柔然两万精骑,大哥一战成名啊!”他邪气一笑,也提起剑来,“棋逢对手,这才有趣!”
  
  拓拔烈甩开一身束缚,竟笑得一脸率真。“好,既然已赤忱相见,那就撇开身份恩怨,如今各凭本事。”
  
  两人提剑再战,又盘旋了几合。炎炎正午,骄阳似火,墙头银光点点,羽林军一个个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我环顾四周,禁军统领万俟匆不知何时登上房顶,一身光鲜橙衣,正站在飞檐处,手中的角弓已经挽成满月。此人能于百步之外穿杨叶,不但神射,光这份耐心和臂力就足够惊人的了。赫连如今只身入宫,在这群虎狼之师的眼皮底下,稍有异动就要被射成刺猬,这情势分明就不是来行刺的。
  
  眼前白光如日月,剑气冲斗牛,百余合后,仍不相上下。两人所过之处,草木摧折,殿前两口大缸也被砍出豁口,水流了一地。如此景象,几自疑身在战场,而非一院中。我虽知两人不是以性命相博,但还是看得心惊肉跳,只怕一个失手,误伤了谁都不好。我双拳紧握,心里暗骂:男人之间这种“不打不相识的”的想法,真是幼稚已极!
  
  战况相持不下,两个人都已挥汗如雨。拓拔烈日夜案牍劳形,久不见他提剑,想来剑术已疏,体力上恐怕更不及赫连年轻气盛,彼时已渐渐显露颓势。赫连抓住机会,反手挑开他的剑,没等拓拔烈回防,雷音已经架在肩头。
  
  胜负已定,宫墙四周数百支箭头倏地指向赫连。拓拔烈帝王气凌,毫无变色:“全都把弓收起来!今日兄弟之争,生死由天!”他睨向赫连,“你要杀朕?”
  
  我张嘴不能呼吸,指甲快要穿透掌心。
  
  赫连勾唇淡笑,语意悲凉:“大哥,你我桃园结义,当日誓言,小弟又怎敢忘记?我们三人对天盟誓,从此而后,恩若兄弟,我又怎么能杀你?统万城下,一直盼望能与大哥正面交锋,可惜最终失之交臂。今日进宫,也只为一偿当日夙愿。于家国天下而言,剑术只是小技,但,臣弟终有一样能胜过大哥了。”他缓缓垂下雷音剑,单膝跪地,“你我相交多年,作为一国的皇帝,我始终不及你文韬武略,臣弟今日赤心归顺,大哥若疑我有异心,只管下令放箭,今来本一径就死,臣弟绝无怨言!”
  
  赫连一番肺腑,拓拔烈为之动容,一手按剑,一手扶他起身,“快起来说话。”
  
  赫连不动,抬首唤道:“大哥不杀臣弟,臣弟就有一事相求,若是大哥不允,臣弟不起来!”赫连脖子一硬,原来是来耍赖的。“我听人说,大哥择官,唯才是用。无才者,虽亲不用;有才者,虽仇不避。自古武臣矜剑术,臣弟学了一身武艺,自恃也能卖给帝王家。臣弟来求大哥给个官做!”
  
  拓拔烈失笑:“你来是为这个?大夏王食邑万户,还养不活朕的表妹吗?”
  
  “大哥可还记得臣弟当年在桃园所言?好男儿上马杀敌,下马安民,建功立业,才是正经。臣弟自知没有帝王之才,但愿有卫青、霍去病之功业。代国的亲王忒好当,可大丈夫又岂能安居一隅,白食俸禄?大哥忍心看我活成个废人?若这样,不如就下令放箭吧,有如当日,臣弟誓不皱眉!”
  
  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刚给个甜枣就又一棒子。拓拔烈本就对当日城楼放箭之事耿耿于怀,如今他又以死相挟,分明就是觑着他的软肋上戳的。
  
  “哼哼!”拓拔烈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别有用意,“二弟啊,朕和你那军师才是棋逢对手啊!” 拓拔烈略想一下,大声唤道:“万俟匆!”
  
  只见一道亮影纵身一跃,如大鹏鸟般落于二人身侧。万俟匆跪地,“陛下!”
  
  “赫连翀听封……朕命汝为执金吾,接任万俟匆之位,典司禁军……”
  
  “陛下!”万俟匆欲开口阻止,执金吾统领禁军,不但能出入宫门,随帝而侍,又掌管武库刑狱,京畿安危。禁军数量虽少,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各个忠心不二,打起仗来的时候,不啻一支万余人的军队,还从未听说过有谁委任敌国降将来做执金吾的。
  
  “你另有重用,不必再谏了。”拓拔烈下令制止,万俟匆不敢再言,解下禁军虎符呈于皇帝。
  
  拓拔烈把玩手中令牌,看着抿唇不语的赫连,玩味道:“执金吾每每出行,都有百余缇骑前呼后拥,光耀无匹,群僚莫不能比。能有二弟这样的玉面郎君绕宫巡街,为我京畿装点门面,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大哥果然只重门面啊。”赫连嘿嘿干笑。
  
  拓拔烈笑意更甚,“只是执金吾看着威风,官却不大,上有三公九卿,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些个人你可是一个也没少得罪啊,就怕二弟到时候也拉不下这门面。”他有意挑弄,“如今你亲王爵位已极人臣,你要是嫌这个官小,可以回去了。”
  
  赫连一笑,“陛下卧榻之侧有臣弟宿卫,你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嫌的?”
  
  拓拔烈颔首,收敛笑容,将虎符交予赫连,赫连郑重接过,磕头谢恩。
  
  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只是还是笑不出来。永平捧来更换的常服,拓拔烈宝剑归鞘,伸手抖开云纹黑袍,系上腰带。赫连也拾起树上挂着的篮袍,随意披在身上。
  
  两人这才看向我,我绷着个脸,还不能从刚才惊险的战势中抽离,想来语气不善:“你们打完了?打完回家吃饭!”吼出声自己也下了一跳,立刻软下口气,“二哥也来吧,今日狸奴回请二哥。”
  
  拓拔烈对我的两次狮子吼都不以为意,边往外去,边用换下的中衣拭汗,色转皎然。赫连哈哈大笑,悠哉道:“臣弟走这遭真是收获颇丰啊,大哥刚才的万夫莫当之勇哪里去了?闻妻一呼,连半句话也没有。军师曾对臣弟说,惧内本是天下通病,只是不意天壤之间,还有元郎啊!”
  
  我深感无力,他就非要把代国上下都得罪光,刚刚动完手,又要打嘴仗。
  
  拓拔烈凤眼一挑,“夫人,朕怎么忘记了,古者嫁女,必以娣侄从嫁为媵。朕怎么好委屈自己的弟弟,你记得再从杜家多挑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一同从嫁。”
  
  “别别!”赫连紧跑几步追上拓拔烈,陪笑道,“大哥千万别害我,如今你我君臣同病,同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筵饮下元节

  太平真君四年,十月十五。依上元、中元之例,宫中张灯三日。
  
  微霜斜舞上罗幕,两行烛笼照飞阁。赫连翀绕宫巡察至重华殿时,恰赶上下元节小宴。三年来,代国刀枪入库,又与邻国建交,旨在与斯民休养生息。拓拔烈曾以国医喻兵伐,创伤后更需固本培元,元气盛,则国脉安。
  
  治国之道我是一知半解,不过坐月子倒颇有心得。着人翻出几年前的追风酒方子给小杜,她近前顺利诞下一女,刚出月子,正用得上。卢氏也怀了六甲,在一旁笑嗔:“夫人果然是偏心得厉害,怎么好东西就单赏夏王夫人一个?”长子崔希颜侍立在侧,舞勺少年,已有才名在外,颇为拓拔烈所重。
  
  我笑道:“我也偏心你,一会儿你若输了,我只叫希颜替你喝罚酒,不叫那牙尖嘴利的欺负了你。”
  
  郭氏已指挥下人将两壶放妥,嬉笑道:“夫人,那牙尖嘴利的,可是在编派我?”
  
  “自然是说你。”话一出口,立刻明白上了她的当。在一干人的笑闹声中,郭氏奉上银箭。三请三让,投壶正式开始。这第一局,我为主,卢氏为宾,郭氏司射。
  
  八矢过后,卢氏惜败一箭。郭氏命人捧了酒壶去,对我道:“夫人心疼她大着肚子,可这替酒的规矩总该由我说了才算。之后凡找人替酒的,都得以一罚三,在座姐妹可有说的?”
  
  我颔首:“如今你拿了个鸡毛,也当令箭了,既是大家选你做司射,都听你调遣罢了。”
  
  “是。”崔希颜上前唱喏,正要举杯,又被郭氏拦下。
  
  “这投壶之戏怎可没有雅歌助兴?还请司徒夫人不吝歌喉,唱一曲为小郎侑酒。”
  
  众人应和,卢氏并不扭捏,拍案而歌,清唱一曲《鹿鸣》,其声清丽。崔希颜三杯酒落肚,两颊如胭脂晕染,若是卢氏再生个这般模样的女孩儿,定是个倾城的尤物。
  
  “崔小郎果然海量!”郭氏督完酒,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第二局开。又是我为主,小杜为宾。她本是个中高手,我本不报赢的希望,谁知她刚生完孩子,竟手生至此。
  
  郭氏亲自捧了酒壶去,“夏王夫人可有人代酒?”我顾忌她才出月子,本想叫她以茶代酒,恰觑见朝门外一队鲜衣羽林。如今护短的来了,也不必我强出头,遂笑对左右道:“你们快去喊夏王进来。这执金吾每月巡宫不过三次,今日小杜妹妹一来,他已经在我这重华殿外走了六七遭了,再下去,怕是要把这大半年的份例都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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