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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木犀叩环请门房通传,半柱香的功夫才有人领着我们往里去。门面虽已翻修一新,但门庭之内,草莱不剪,亭台楼阁还是我生产前后草草修葺的样子。我略一皱眉,想着回去要不要和拓拔烈说说,再拨些银两出来。
  
  来人带着我们绕过大小花厅还不停步,再往里就是内宅,我只得问:“大夏王何处?若有不便,我们可前厅等候。”
  
  那人答得恭顺:“王爷现在库房整理杂物,一早到现在已经呆了大半晌了。王爷说,夫人是自家妹子,也不是外人,只管请进来便了。”
  
  我心想,库房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金谷园历经几朝,除了搬不走的,早就被搜刮一空了。那家丁带着我们往库房西厢的一处暖阁去,推门便是一股花香和着酒气,却见赫连华袍锦带,贵气十足地躺在榻上,案边一壶玉斝春,自斟自饮,好不消遥。
  
  “敏敏来了?”我未开口,他先招呼。
  
  我微笑颔首:“二哥身上的伤好些吗?伤口未愈,怎么一大早就喝起酒来了?”
  
  赫连好似睡梦方魇,懒懒辩道:“我这可是一大早在赏花,美酒佐花而已。这也是仿效你们的汉王殿下啊,附庸附庸风雅,入乡随俗嘛。你瞧,这插花百瓶,醉饮其间,一口酒,一眼花,真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啊。在你们代国当个王爷,什么事都不必操心,倒真是让人乐不思蜀了。”
  
  真要如你所言,能不念过往就好了。我抿嘴一笑:“二哥可知,这附庸风雅也是有学问的,就比如这赏花,以茗赏最佳,谈赏其次,酒赏却是最俗气的一种了。用凡俗之语褒贬,是唐突;一张嘴就是一股酒气,是冲撞;倒不如闭口枯坐,免得无故惹恼花神。二哥既然想入乡随俗,不如就把酒换成茶吧。”
  
  赫连勾起嘴角:“敏敏在他身边,说话也开始拐弯抹角了……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皇后娘娘上茶!”他抬脸吼了那家丁一句。
  
  那人忙应一声,虚虚掩上门出去了。赫连看了看我身后的木犀,我为避嫌,但凡进王府,贴身的丫头总是不离半步。他没说什么,冲我举了举酒杯,“坐吧,何事找我?”
  
  我接过木犀手中一沓清单,“为二哥婚事而来,你看看还有何不妥,我也好早早办了。”
  
  他不接,用下巴指了指我一侧的案子,懒懒道:“放着吧,敏敏看着行就行,不需来问我。”
  
  我又道:“金谷园常年闲置,恐二哥和小杜妹妹住不惯,我想禀过你大哥之后,再修缮一下,二哥意下如何?”
  
  赫连好似有些不耐:“大门不是修过了,这里难道还有人来?他管了面子,里子不是可以省省了?”复又看了看我,“这里……挺好的,你们不也住过,我有什么住不惯的……小杜她也不是娇惯的人。”
  
  我低了头,送茶的丫头敲门进来,才打破僵局。赫连不看案上的茶盏,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瞧他赏花不看花,眼睛却总是盯着我身后看。我疑惑扭头,墙上一幅泛黄蒙尘的画,刚才进门倒没注意,定是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翻找出来的,已经破损不少。但画上弈棋的女子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无论涉历多少岁月,那遗世而独立的容姿在我心里始终不曾褪色半分。
  
  “那才是真花不是?”赫连又皮皮笑起来,一脸朱门纨绔的样子,拨了拨手中扳指,“谁说酒赏不雅?风月宜醉,半梦半醒之间,才感逍遥物外,美人恍惚怀中……”
  
  我皱眉不悦,恼他言语轻薄。
  
  赫连挑眉:“这美人,敏敏认得?”
  
  我点点头,不禁起身往画像去。细细辨别已经模糊不清的落款,那字迹很熟悉,石骨瘦劲,笔笔如刀,正是白石先生。“画中人是南谢,我的母亲。”
  
  赫连轻笑:“世人一直追捧南谢北杜,本王向来不以为然,我总觉得,世间最出色的女子莫过于我的母妃……今日得见南谢……果然与我母妃不相伯仲,想来与之齐名的北杜,代国皇后,也绝非泛泛之色吧?”我警觉出他话中有话,赫连又道:“北杜是一国之后,你说,怎么就连一幅画像都不曾留下呢?”
  
  我抚摸画中人,不敢回头看他:“作画人到底不是南朝顾怡,无论放了多少感情进去,始终都差半分神韵……二哥没有亲见过我的母亲吧?此画至多有七八分肖像,后人若要以此画来评定南谢的容姿,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赫连笑道:“这我信,见敏敏便知。”
  
  我回身,勉强摆出个凛然的样子:“我母亲生前就不爱画像,也没有什么画师能画出她十分神韵,我想……美人大抵如此,若是画得不像,倒是宁可不画。”
  
  赫连点头,眯着眼睛看我:“是个理儿……我母妃身前也拒绝画师为她画像呢……可平城郊外的金陵,还有洛阳宫外的太庙,供奉着拓拔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和画像,却独缺就容闵皇后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去过金陵和太庙?”我惊问。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我身后的木犀,“原在长安时,我的府里有个姓袁的道士,敏敏也见过吧。他曾对我说,代国的金陵建在龙脉上,风水极好,将来必定庇荫子孙。我以前从不信这道士胡诹,但没想到,小小代国竟然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崛起,成为北方的霸主……”
  
  我压下叹息,对木犀道:“你在外面等我。“木犀领命,掩上门出去了。“你大哥在战场上遍寻不到你的尸身,便在通往西面的道路上布满人马,本以为能找到你,没想到你竟去了平城。你是想去破坏龙脉?”我咬牙问出疑惑。
  
  他向后靠了靠,裂开嘴笑道:“打不过就去刨人祖坟,这种伤阴德的事我怎么会做?我是想……”他笑得更开,稚气毕露,“如今身无分文,总得弄点银两才能招兵买马,重镇旗鼓吧。曹操不也是这么干的?”
  
  这和刨人祖坟有什么两样?我怒道:“你……”
  
  他嗤了一声:“后来伤重昏迷不醒,杜家被大哥发配去看坟头,我就被那丫头发现了。迷迷糊糊觉得有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在照顾我,每天寸步不离,我还以为我死了,看见母妃了……”一提及小杜,赫连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神色,“敏敏,她长得很像我母妃,是不是?”
  
  我不语,慌了神。
  
  赫连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大哥在长安时,我就觉得我和他有几分相似,后来得知他姓拓拔,既是我母妃的娘家人,与我相似也并不奇怪……可是,大杜小杜姊妹俩又怎么会和我的母妃如此相像呢?”
  
  想来他早有计较,执意要拆穿,一双藏着琥珀的凤眼盯得我不知所措。我定了定心神:“二哥,这就是你肯来洛阳的原因?”
  
  他不答,“敏敏,我猜对了是不是?”
  
  我的沉默大概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扬起脖子把酒壶倒得一干二净。我不知要如何接话:“二哥……你少喝点酒,对伤不好……”
  
  他哼笑一声,恨恨道:“我就知道!”
  
  见他眼角含泪,我不忍心再看,撇过脸去。“二哥,拓拔王妃和容闵皇后永远只能是两个人!”
  
  他甩了甩头,好像要甩掉眼泪,冷哼道:“代国皇后改嫁,拓拔烈的皇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我正色回他:“拓拔王妃已经追封皇后葬入汉陵,汉国皇后二嫁,也是宫掖丑闻!你们一母所生,非要亡者不能安息吗?”
  
  赫连邪气地勾起嘴角,凉凉道:“我就知道你会帮着他,我母妃当初不让我争那皇位,也是在帮他!”
  
  我轻叹:“那年你带我去灞桥诗会,这是我唯一一次与母后对面而谈,母后知书慧黠,很像我的娘亲,虽然当时我对她有所误解,但还是不免想与她亲近。她赠我皇后金人,那时的我不解其意,如今想来,这就是她帮我作的选择。是母后帮我做了我认为最好的选择,她并非一心只有你大哥,她也帮你做了选择,不是吗?”
  
  赫连仰头敲了敲墙,脸上始终挂着凄凉笑意。“是啊,母妃早就把我们都看得透透的,刘鹏不堪,我赫连翀亦没有帝王之才……敏敏回去,可叫他放心。”
  
  我点了点头,又是冷场。
  
  我推了推案上的清单,轻咳一声:“二哥,这个你还是再瞧瞧,若有不妥,早早派人来知会一声……小杜妹妹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负她。”
  
  赫连缓缓点头,好像还在想自己的心事。“敏敏你说,他得了我家江山,又敛了我母妃的尸身,为何不带回金陵安葬?”赫连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我当时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去开过容闵皇后的棺椁,看见里面只葬了一身后服……”我怒目看他,他忙摇手,“原样放好了,我说过不会动人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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