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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永平闻声端进药盏,跪坐在拓拔烈面前,用小汤匙吹凉了往他嘴里灌。
  
  百里先生直了直身子,看着一旁惊惧不已又执意要得知病情的我,这才开口道:“皇上这病每每发作都毫无征兆,故身边从来不断贴身之人。那天上朝,忽然手不能握,永平见此状况,只能假传圣旨罢朝。皇上撑到朝臣们尽数散去,才发作出来。这病恐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皇后怀陛下时胎气受损,阴血不足,故致此症。此症最忌忧思过度、七情所伤,一旦气息逆乱便要发作。前几年的症状还轻,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送进壶梁阁以后,又连着发作了数次,最后竟致昏迷。老身已用针石之法疏通经脉,再辅以猛药……也许,一会儿就能醒转了……”她幽幽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奏,“夫人,皇上长年积劳,需静养些时日方可无虞。若再受冲激,只怕就难治了。”
  
  “是不是……痫症?”终于问出口,永平和乌苏震惊看我,百里先生点了点头。
  
  永平默默回身,喂下一勺药,就拿帕子拭一下他的嘴角,这一碗药,灌进去的少,漏出来的多。见他正急得没主意,我伸出手道:“让我来吧。”永平犹豫了一下,才递过瓷盏。
  
  我举起碗喝了一口,俯身覆上他的唇。药汤在我和他的唇齿之间弥散开来,辛酸苦涩,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再霸王就直接虐死男主盖棺火化!



☆、第十二章 病榻问筹策

  一碗药哺完,齿颊间荼苦久久不尽。跪坐在他的榻前,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泪水不可遏制。看着拓拔烈的病容,眉目如画,肌如寒玉,楚楚之致,叫人心碎不已……
  
  乌苏上前相劝:“夫人,您还是回去吧……皇上瞒了您这么久,就是不想让您知道。一会儿皇上醒转过来,睁开眼看见您,只怕要伤心的。”
  
  我举头看了看百里先生,她没有开口,但显然也不愿意我继续留在这里。我黯然垂眸,只得哑声道:“若是皇上醒了,着人来报一声。”
  
  永平颔首。我频频回顾,终是推门出了壶梁阁,默默步出水榭。俯首太液池水,举头一勾新月,不远处水岸边,影卫怀抱长剑,崔季渊没有离开,低着头来回不停地踱步。我讨不到主意,进退惟咎。一个人抱膝坐在悬桥上,呆得久了,晚风透骨,夜露沾衣,身上潮潮的,锥心的湿冷。
  
  清夜兀坐,悬桥一阵微晃,回头看见乌苏站在身后,手里抱着细毯。“百里先生说,夫人再这样坐下去,就要着凉了。”他递上细毯,单手拄刀,蹲在我身边。
  
  乌苏花白的胡子微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埋头在膝盖上,终于听他开口,往事娓娓道来:“老奴本是杜家护院,跟着先皇后嫁进皇宫,前后伺候过两位殿下,如今在凤掖,已经侍奉了三代主子了。老奴是看着两位殿下长大的,说句不恭敬的话,看着两位殿下,就像老奴自己的孩子一样。记得那年皇上刚满周岁,在先皇后的椒房殿里抓周,堆了满案的物件,皇上偏就抓了一只燕钗。先皇见了不悦,说这孩子将来恐怕是个耽于妇人,怠于政术的。左右宫人怕先皇不高兴,便诱哄着皇上换一件,可皇上就是死抓着那发钗不肯撒手。先皇后倒是不以为意,还劝说先皇道,我瞧这孩子倒是个脱俗有主意的,生在民间,定是逸士高人;生在天家,也是情痴情种。”
  
  乌苏素日寡言,今天倒开了话匣:“先皇后难产佯死,后来又做了刘圭的王妃,先皇心中有恨有愧,难免将些怨气撒在这个无辜的幼子头上。对皇上来说,母亲不在,从小无恃,也不得先皇欢心,一个乱离小国的皇子,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十二岁的时候皇上发病,才得知自己罹患痫症,他向所有人隐瞒病情,要求出宫游历,其实有一半也是为了求医问药。那时候太子刚监国,不放心这个年幼的弟弟,才让老奴跟随皇上左右。在别人眼中,前太子温良敦厚,甚至是软弱可欺,不若皇上,少年时就老成世故,敢断果行。也有人向先皇进言,传位以贤不以长,其实皇上自知身子有病,只想能够辅佐兄长,壮仕老隐,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登大位。再后来魏王阴谋夺权,害死太子,朝野乱象丛生,皇上这才回来继位,很多事情,都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奴跟随皇上在外多年,深知皇上性本爱山丘,又是多情种。奈何生在天家,此生背负太多,常常身不由己。皇上之苦,非我们这些长久服侍左右的人能够体会的。此症一直是皇上的隐讳,皇上隐瞒天下,是防朝野动荡;可皇上隐瞒夫人,也只是因为……皇上堂堂丈夫,有些情状,实在不愿妻小看见。”
  
  我裹紧了细毯尤觉天寒,往事好像一双冻僵的手,非要探进衣服来摩挲。忽闻水榭门开,浮桥又是一阵摇晃,永平匆匆跑来,对我道:“夫人,皇上醒了一会儿了……请您进去。”我忙起身,又听永平唤道:“夫人,皇上他……”
  
  我点头,明白他想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刚要推门,百里先生也从里面退出来。淡淡撇我一眼,低声道:“老身就侯在门外,夫人一个人在里头,不要呆得太久。”我颔首致谢,提裙进屋。
  
  外间的药灶已经熄火,屋子里暖和,我站在玉屏后散去一身寒气,艰涩唤他:“阿烈……”绮幕重重,流苏如泣,半掩着榻上瘦损的人影儿。我行行又止,他瞒得那么辛苦,突然不忍心去戳破那层隔阂。
  
  “朕有痫症,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拓拔烈一如既往,总是先发制人。我凝息走到他近前,他扭过头去不肯看我,低声叹道:“可是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你知道。”
  
  我吞咽几次,终于开口:“妾尝闻天下夫妻事,从来患难容易富贵难。你贵为天子,尚对我一届孤女不离不弃,富贵与共,我胡不能与你患难相从?”我又进几步,跪坐下来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烈,当年你遗落药瓶,我是早就发现了,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我之间,早就莫逆于心。”
  
  他以擘指摩挲我的手背,慢慢转过脸来,两人相视一笑,再无需多话。
  
  “手里的奏折写了什么?”他晦暗的绿瞳扫过,我支吾不知如何作答。拓拔烈靠了靠背后的软枕,声音倦怠:“我不愿意你知道,你就假装不知道,我也不戳破你,无非不想让你看见我发作时的痫狂之状。你我之间默契了这么多年,如今为了这折子破功,必然是连崔季渊也绝决不下的事情吧?事到如今,你我夫妻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们必然叮嘱你,不要让我操劳,现在我也知道了,难道还要我费心思去猜吗?”他合上双目,疲累地叹了口气:“必然是南朝吧,又是桓恒?”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别猜了!是南朝,桓恒下了檄文,打算发兵……”
  
  “我想也是。”他斜欹角枕,闭着眼睛,长发披散,意态疏慵。
  
  我竭力克制哭腔:“你无须担心,朝中已经有大将请战,你要的粮草,我也调运得差不多了……”
  
  拓拔烈淡淡道:“代国没有水军,根本闯不过却月阵,也过不了长江……”我倒吸一气,崔季渊果然与他不谋而合。“桓恒因何事下檄?”
  
  “未缴岁币。”
  
  “那就派人去缴。”拓拔烈睁开眼睛,见我似乎并不赞同,也未多作解释。“狸奴,你去传朕的旨意,此事朝中必然群情激奋,但务必强压下来。时机不到,朕对南朝,只能一退再退。”
  
  我顺从点头,“你放心吧,崔司徒讨了你的旨意,必然能平息此事。我这就让他派卢大人出访南朝。”
  
  拓拔烈略想一下,“让杨桢为副使,看他这三寸不烂之舌,这回能不能说动谢荻。”这是要策反舅舅?“识时务者为俊杰,谢荻在南朝,斗不过桓恒。”
  
  杨桢心术不正,我本不赞同他重用此人,但如今他病成这般,又实在不忍拂他的意,只得点头领旨。“阿烈,这几日一定好好休养,崔司徒向来不负所望,你就不要再费心思了。”
  
  他微微点头,无力地合起眼睛。我扶他重新躺下,掖好被角,抵着他的额头轻道:“阿烈,我明天还来陪你,好吗?”他没有答我,只是轻轻弯起嘴角。
  
  我起身唤永平他们进门,拿着奏本出了壶梁阁。崔季渊还搓着两只手,在月下踱走,我喊了一声“大人”,告之拓拔烈的旨意。崔季渊拱手谢我,又问:“夫人,皇上的龙体如何了?”
  
  我抿唇道:“已无大碍,只是百里先生有医嘱,还需静养,不宜劳累。近来朝中事还需大人费心,陛下交代的,请务必办妥。”
  
  “臣定当尽力。”崔季渊再拜欲告辞。
  
  我唤住他:“崔先生,王敏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请教。”崔季渊停下步子,低头倾听,我开门见山:“代国铁骑不习水战,皇上似乎也无意训练水军,权宜之计只能暂解一时之忧,将来又要如何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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