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皇上可是你能妄自揣测的?”皇后严厉喝止,想到银红很可能是害死宁妃的帮凶。
银红识只得畏惧低下头来,不敢再问。
皇帝走过来挑起银红的下巴——
银红被皇帝此举骇得下意识地往后缩脖子,皇帝力气很大,哪里允许她逃走。
僵持了一阵。
皇上垂下眼眸,信手伸手摘掉了银红头上的一片枯叶,他目色闪烁了一下,好似发现了什么,就是姿势不太温柔地从前至后抚了一遍银红的头发,银红上半身剧烈抖了一下,嘴中发出“哧哧”的细微呻/吟,皇帝像是预料到的一样,抽回手来一瞧——
他的手上竟满是鲜血。
而这些血自然是来自银红……
皇后和初岚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初岚特别想不通,她刚才和银红相处了那么久,她怎么都没发现银红的头居然是有伤的!
“适才,朕抬起银红下巴的时候,她满脸惊恐是合理的,可当朕从她头上取树叶的时候,她脸上反而显出一瞬间的抽痛之色,朕松开手,她表情反而舒展了,故朕猜想银红头上受了伤,朕取下叶片时,触到了她的伤口。”
这也是为何皇帝随后又在银红头上大力摸了一把,这一摸,不仅确认了银红头上有伤,也约莫判断出她的伤势。
“朕看她伤口面积不大,伤却不轻,以她的体型负手攻击自己,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把自己打到如此程度,既不是自己打的,那便是有歹人打晕了银红,又将宁妃掳走,……”皇帝的话音戛然而止,眼中有几分悲痛和愤恨神色。
皇后心疑,“皇上,万一她是故意让人把自己打晕,为了事后脱干系呢?”
“皇后难道觉得有胆做出折损信都王和大祁宁妃之事的人,会有空为了她一个奴婢浪费那么多时间?”
见皇后被皇帝噎了一下,银红没等谁问,自己忙承认了皇帝的推想,“皇上说的没错,昨天奴婢扶着娘娘刚才宴席下来,便有个小太监出现,说是奉皇上的旨意,要帮奴婢一同送宁妃娘娘回宫,奴婢刚谢了她,就感觉后脑勺被人痛敲了一下,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廊子下面的枯草堆里,顾及宁妃娘娘安危,奴婢虽觉得头痛,却以为是受了风,没顾上看,要不是听皇上说,奴婢还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并不是有隐瞒皇上、皇后娘娘。
初岚也跪下赔罪:“是奴婢想法太单纯了!奴婢当时只想银红抛下了宁妃,肯定是不敢再呆在沁雪园,以为她会跑得很远,故昨夜奴婢一直都未在沁雪园中寻找。”
皇后急忙拦在她前面,“皇上也没说要怪你,连本宫最先想的是银红卖主后,会逃出宫去,你也是被本宫误导了才会这样猜测。”
皇帝没理会皇后故意护犊的行为,继续问银红,“你可看见那个小太监的面貌了?”
银红摇摇头,“奴婢看不清,那个地方太暗了,而且奴婢刚碰见那个小太监没多久就被敲晕了,来不及仔细看那太监面容。奴婢认为,除了那个吸引奴婢注意力的小太监,应该还有人在奴婢背后袭击,奴婢才会不察。”
皇帝想,了解沁雪园地形,且知晓银红是独自扶宁妃回宫,又与宁妃历来不和的,表面上看似乎只有飒嫔。
不过,此事前半段倒像飒嫔的风格,至于后半段,布置得如此缜密,飒嫔恐怕是有力无心,何况飒嫔心气儿极高,下春药这样的事她肯定不屑去做,真要是把人投到井里或乱刀杀死的做法,那他怀疑飒嫔也不迟。
默了半晌,皇帝转向皇后,瞳光中有几分狡黠,“宁妃若死,皇后在后宫折一臂膀,信都王若死伤,信都王府将失去肱骨,最重要的,不管朕是杀了还是伤了信都王,大祁都将和信都王府反目,这么说起来,掖秋,你说这个在背后捣鬼的人,究竟谁的嫌疑最大?”
皇后眼睛陡然睁大,眼中漾满震惊之色,“皇上难道说的是……说的是……”
皇帝狡狯地轻笑,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处去了。”
.
午觉醒了,绵期便开始在雨珠阁中散步,她从昨天开始的,每日早晨抖半个时辰空竹锻炼臂力,午后再在院子中走一个时辰锻炼腿力。
如果有一天,她像上辈子一样被迫流落在外面,有一身强健的体魄不仅可以让她以尽快的速度逃离为难,还可以帮她在食水短缺的时候多支撑一些时日。
所以她非练不可!
桐语昨日见了,已觉得她家小主十分有趣,恰巧今日身边站着星玉,于是笑问她,“以前小主在杜府也是这样每天动来……动去的?”
星玉捂嘴跟着乐了,“自然不是,小主以前性子十分温顺,我们杜府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我家夫人系出身名门,从小对小主是既宠爱又严格,小主时刻遵循行不回头,语不掀唇,又何曾像现在这样天天又玩又走?”
“约莫是这皇宫的形势改变了一个人吧。”桐语叹了口气,陡然升出些感伤,来了宫中后,她多么庆幸自己姿貌普通,还有一个与皇帝无关的梦想……
“姑姑,你快看,门口来的是谁人?”星玉轻呼。
桐语回身远远看去,但见一个身形柔弱,皮肤白皙的女人自门口处进来,桐语急吩咐星玉去请绵期。
桐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招呼来客,“请问尊驾如何称呼?”
“我家小主姓白,分位是安侍,听说杜芳柔也是边州之人,特前来和杜芳柔一叙同乡之情的。”代替主子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小宫女。
“奴婢已央了人去请我家小主,劳烦白安侍先跟奴婢到前厅小坐。”
“姑姑客气了”白安侍浅笑,声量不大,语音柔媚。
桐语和顺一笑,带着这一主一仆来到玉珠阁的前厅等待,她特为白安侍斟上一杯绵期从边洲带来的茶,刚一出屋,就看见绵期朝这边来走来。
“可知来者何人?”绵期问话的样子隐约带着严峻之色。
“只说是小主同乡,姓白的一位安侍。”
白妹妹?!
绵期松了一口气,心底涌起喜悦,想不到这一世她仍旧封的是安侍。
甫一进屋,绵期就看见白安侍坐在席位上吹着茶的热气,白色水汽氤氲上她的眉,更显得她面目如画。
不过看到白安侍的动作,绵期和桐语却无暇陶醉在她的美颜中,她们疑惑地彼此交换了下神色,心中皆是对这名白安侍产生了怀疑。
安侍
绵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坐在主人位置,白安侍看见她走过来,急忙起身行礼,“嫔妾见过杜芳柔。”
“起来吧,我刚才听桐语说白安侍也是边洲人,我倒没想到边洲气候恶劣,竟也能生出白妹妹这样的妙人。”绵期语气带上了激动和欢喜,眼神却是不动声色扫视着白安侍全身。
白安侍腼腆害羞地笑了一下,“姐姐就是高高长在上头的妍丽的木槿花,嫔妾则是地上长得矮趴趴的白色野花,妹妹真心不及姐姐的美万一。”
什么木槿,什么小野花,绵期听得心里不由一乐,她这比喻生动有趣,听得人不高兴都难,上一生她与白安侍相交的时候,是自己刚进宫的是,那时的她还分不清别人是由衷赞叹还是恭维,现在她听得真切,原来白安侍这样会说话。
“妹妹过誉了。”绵期笑了笑,接过桐语给她倒得茶,饮了两口,好像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不知妹妹是边洲哪里人氏?”
“家父在边洲担任太守,嫔妾家在边洲常庐。”
常庐是边洲最为繁华的城,也是州府所在地,其实绵期上一世即知道白安侍的父亲身份,和白安侍边州太守之女的身份,这样一问不过是表现得客气,也顺便消除对方疑虑。
“没想到白安侍竟是白大人的千金!白太守在常庐一向公正行事,深受边洲百姓爱戴,家父在在边洲的广山县当差,时而去叨扰白太守,白太守对家父向来不厌其烦,耐心非常,下次白安侍修家书时,请代我亲自向白太守表示感激之情。”
白安侍连忙答应了。
绵期笑着将茶喝完,将茶杯递给桐语,“一年前我随我娘亲去过你们白府一趟,妹妹当时穿着白地粉花的舞衣跳了一曲舞,当真惊艳全场!对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妹妹跳的那曲舞叫什么来着?”
绵期有此一问,实在是从看见白安侍吹茶那一时起,便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边洲人,是不是真的白太守之女。
上好的边洲产的箩仙茶,皆是用温水冲泡,根本就不烫,哪里用吹?
她这一问实际是设了两个障子,第一,她是是两年前去过白府,而不是一年前;第二,她去的时候,白小姐病了歇在房里未曾见客,根本没有跳舞,所以绵期也没看到白小姐究竟是长得什么样子。
她若答了或者回答错了,那就证明她并不是真的白小姐。
白安侍脸色不自然地白了几分,不过没过多久便恢复了,她语笑嫣然地答,“嫔妾说怎么看着姐姐面善呢,原来是杜夫人带姐姐来我家做过客,只是家母向来是个爱热闹的,春踏青、夏赏花、秋赏黄叶、冬踏白雪,逢着重大节庆或有什么特别因由,时常都爱借故办些园会、堂会,赏面子参加的各家小姐、夫人不在少数,时间有些久了,姐姐记忆都模糊了,嫔妾这记性哪里及的上姐姐,嫔妾家里常有集会,恐怕已记串了,实在不能准确告诉姐姐臣妾来时跳得是哪种舞,不过嫔妾惯跳的舞有回旋舞、剑舞、飞天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