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虽说是存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心思,可是心中也是紧张的,她好不容易钓上了任清云这条大鱼,又怎么舍得让他轻易溜掉了,心中想着,说什么都要缠上去,成就自个儿荣华富贵的美梦。
二小姐虽然是个冷漠的人,可是她刚刚才被退了亲,毁了婚,想必对她会有一份同病相怜的情绪,而任清云得了她的身子,已经对他死心塌地,有这么两样,她就不信,这事情成不了。
她低头看了自个儿的肚子一眼,眼中期盼之情显露:若是她一举得子就更好了,至少能有九成的把握,以任清云的性子,只要有了孩子,他说什么都会娶她。
不过实在可惜,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来。
福儿正想的入神,就听到父亲的声音说道:“福儿,五少爷来看你了!”
福儿抬头,从窗前看去,果然见任清云站在院子中,向她这边看来,当下,收敛了心思,扯出温柔水润的笑容,朝着任清云走去。
任清云看着美眸如水,眸光含情,款款走向自己的福儿,看着她脚步轻快,明亮爱慕的神色缠绕着自己,像个小妻子一样,欢欢喜喜迎向他的福儿,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他步伐不由得沉重几分,看着福儿的笑容,嘴巴干涩:“咱们进屋子说话。”说罢,就垂下脑袋,走了进去。
看着任清云的背影,福儿的眼神微微的暗淡下来:五少爷最是知礼,居然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她闺房走。
她咬了一下唇,看来迎她进府的事情办的很不顺利……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不过,他的表情很不对劲,若是二小姐不肯让她进门,五少爷应该对自己更心疼,更愧疚,而不是此刻这般,神色疲惫,自顾自的进去。
他怎么着,都会扶着她一起进门?
心中不解,可是却还是给了父母一个眼色,让他们避开,自个儿跟了进去,当她进去的时候府,发现任清云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微握,眉头微锁,眼帘微垂,脸色发白,不过表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一般。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福儿的眼神又暗了暗,却打起精神走到任清云的身边,轻声细语道:“五少爷?”
“福儿!”任清云叫了一声,然后长长的叹息,指着另一张木椅,道:“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般的神色,让福儿的心中咯噔一声,她忽然觉得自个儿随他进来的举动十分的不明智,对下面的话有着本能的排斥。
“五少爷,福儿瞧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夜里没睡好,受寒了。福儿去帮您熬点清粥,暖暖身体。”
一边说话,一变就急急的往外走,脚步一步快过一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凶恶的东西在追着她一般。
“福儿,我姐姐同意我娶你进门了!”
福儿的步伐一顿,然后面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心里却将任清云埋怨了一番:人吓人,吓死人,他刚刚那副模样,她还以为事情黄了呢。
她回头,巧笑嫣然,几乎飞扑进任清云的怀里,万般欢喜的说道:“五少爷……五少爷……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呜咽着,却软软绵绵的声音,丝毫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感来。
任清云的面色却更白了,无声的叹息一声,手掌怜惜的抚摸着她的乌发,虽然不舍,可是想到任清凤昨日的神色,心下一狠,咬着牙,低低的说道:“福儿,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知道我应承了你,就该娶你为妻,可是我想了一晚,我不能……”
“五少爷,你一定是渴了,福儿去帮你倒杯水……”不等任清云将话说完,福儿忽然从任清云的怀里跳了起来,出声打断他的话,颤抖着身子,逃也似的,往外跑去。
该死的混蛋,二小姐都同意他娶她了,这混蛋居然还想背信弃义,若不是她死死的忍着,真想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香馍馍,说穿了,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若不是她攀不上原本的高枝,她怎么会委屈自己屈就他。
就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混蛋,居然还敢给她背信弃义。
福儿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不过不是任清云以为的伤心,而是气的。
看着她颤抖仓惶的身影,任清云的心中怜惜泛滥,他知道自个儿此事做的不地道,可是却还是继续咬着牙,站起身子,快福儿一步挡在她的前面,让福儿再不甘,也只得停下步子,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她。
那无辜,委屈,悲伤的眸光,差点让任清云心软的说不出话来,似是不敢与这样的眸光相对,任清云忽然闭上眼睛,咬着唇,一字一句道:“福儿,对不起,我失信了——我不能娶你为妻!”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福儿的身子猛烈的一晃,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就要倒下。
见任清云闭上双眼,又自个儿伸手,拉住他的手,勉强支撑着身子,眼泪滚滚而下,眼神清澈如溪水般,看着任清云,哽咽道:“五少爷,我知道自个儿出身卑微,配不上你!”
任清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泪水涟涟,如雨后梨花般美丽的少女,摇了摇头,痛苦的说道:“不是你配不上我,只是我不能娶你为妻!”这清秀温和的少年,这话却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福儿的指甲刺进手心,泪水背后的眸地更是暗沉一片。
眼泪落得更凶,如连绵不断的阴雨之天:“五少爷,福儿命薄,不怪你!”才说到这里,她的膝盖一软,整个人软软而下,瘫倒在地上。
雨后的梨花,楚楚可人之余,还带着丝丝的倔强:“福儿知道五少爷的心意,此生就无憾了,只恨自个儿出身卑微,配不上五少爷,更恨命运弄人……”
这般倔强而楚楚怜人的福儿,那与任清风几分相像的面容,都刺痛了任清云的心,曾经在面对这样相似的面孔时,任清云就对天发誓,再不让这张面容上沾染泪珠,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个儿亲手让这样的面容泪流满面。
任清云几乎心疼的跟着落泪,却还是坚定的摇头,继续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居然一口咬定,这般坚定,连她使出杀手锏都无动于衷。
福儿缓缓的爬起身子,抽抽噎噎:“五少爷,我怎么办?你不能娶我,我又不能做妾,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捂着脸,哀哀的哭着,声音低低,脆弱无助,可谓是闻者落泪。
福儿知道任清云是个心软的,以往她这般哭的时候,任清云都会哄她,说什么你别怕,还有我,可是这一次,她听到的却是:
“福儿,是我对不起你,虽然姐姐同意让我娶你,可是我却不能放任姐姐不管,这些年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彼此是对方的依靠,我可以负尽天下人,却不能辜负了姐姐,我不能让她失望,所以,福儿,请你体谅我——我真的不能娶你为妻!”
体谅他?
他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福儿差点跳起来,死死的咬着牙龈,才勉强忍住。
脑中却是千转百回,实在弄不清楚,任清云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娶她,和任清凤之间有什么关系?听任清云话中的意思,娶她就是负了任清凤。
这叫什么话?
福儿早就知道任清云是个蠢的,可是却没想到这么蠢,这么个牛马不相符的话,他都能扯到一起来。
真想拔光头发,尖叫啊——当然拔光的是任清云这个蠢物的头发。
任二小姐那是什么人,强势,厉害,各方面都比任清云这个软蛋来的强悍,怎么从任清云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软弱的很。
这简直像个笑话,任清云这样碌碌无为的软蛋,居然说自个儿是任二小姐的依靠,他也不怕被人笑掉的牙齿。
可笑的是,任清云却是一口咬定,听他说的那句负尽天下人,也不能辜负她,就能听得出来,他是真心的当自个儿是任二小姐的依靠。
福儿的脑子很乱,觉得自个儿,不,应该说指使自个儿行事的那人,似乎算错了什么。
事情不应该这样的啊!
喜极生悲,福儿那颗飞上枝头的玻璃心,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终于身子再次一软,直直的倒下,晕了过去。
任清云吓了一跳,忙弯腰抱起福儿,将她放在了木椅上,又唤了外面偷听的福儿母亲进来照顾,又递了银子,让福儿的父亲去请大夫。
福儿的父亲没错过福儿递过来的眼色,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模样:“五少爷,福儿她这是……”
任清云痛苦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辜负了福儿,我不能娶她为妻了!”
福儿的父亲似是被惊到了,沉默了半响,才叹息一声,缓缓地开口,沙哑着声音:“也难怪这孩子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这是喜极而悲啊!”
他舔了舔唇,看着任清云说道:“福儿,自从听了你要娶她为妻之后,整个人就跟飘了起来,兴奋的不得了,这几日,就眼睛都不敢闭上,说什么若是不小心睡着了,这事情说不得就变成了一场美梦……她就这样一直强撑着,不管我和她娘怎么劝,都没用……”福儿的父亲脸色有些难看:“五少爷,你是读书人,自然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你既然许诺了福儿,怎么能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若是不能娶她,何必给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