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深知天山童姥极恨李秋水,连忙辩解道:“太师伯冤枉了。我这凌波微步是从太师祖哪里学来的。”于是,把擂鼓山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童姥,又对她道:“当时,太师祖见我资质平平,学不得上好的武功,便传了我这一门轻功。此事千真万确,当时太师祖说……说这门武功本身确是太师叔的绝技……”
燕脂越说声音越小,只因童姥已是双目赤红,似悲似狂,哑然道:“你说……无崖子已经死了?”
见燕脂点头,天山童姥又恨道:“原来,他还从那贱婢手里学了凌波微步!好!好!无崖子这小贼果然和那臭不要脸的贱婢纠缠不轻,连她的武功也学了!!”童姥连骂了李秋水了几句臭不要脸,便也渐渐松开了燕脂的手腕,又对慕容复道:“哼,竟便宜了你这小子!怨不得你的北冥真气如此精纯……”说着,又见慕容复生的俊美清隽,俨然与记忆中年轻时的无崖子如出一辙,不由眼圈一红,又想起了当年痴恋于他的伤心事。
慕容复见天山童姥已经放过了燕脂,又得知她不仅是逍遥派弟子,且辈分极高,自己虽已是掌门却也不能对她不敬,便道:“既然前辈有命,在下这就去将那两枚药丸给那两人服下。”
童姥冷哼一声,将一枚药丸交给慕容复道:“那个姓钦的是不用了,他已经活不得了,这枚给乌老大服下!”
慕容复走过去,果然见钦岛主已经被生死符折磨的咬舌自尽,而乌老大被自己打伤也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慕容复给乌老大服下丹药,那乌老大这才缓缓转醒,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哼道:“你醒过来了?”
乌老大不由惊悚道:“你……你的声音……”
天山童姥冷言道:“你听出来了?”
乌老大已经吓得牙齿打颤,连忙强撑着身子连连磕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天下第一号大蠢材。我……我只道你是灵鹫宫中一个个丫头、小女孩,哪知道……你……你竟便是天山童姥!”乌老大以前每次入灵鹫宫进贡都是被蒙着眼睛,自然不知道天山童姥身形犹如女童,但那声音他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天山童姥瞥了眼已经吓得如一滩软泥似的乌老大,冷言道:“那日有强仇来寻我,姥姥我身子不适,难以抗御,恰好你用布袋将我负下峰,让姥姥躲过了一劫。否则你以为姥姥会容你活到当下?”话锋一转,却又目露凶光道:“可是你擒住我之后,却说我假扮哑巴,又对我施了种种无礼手段,实是罪大恶极,若非如此,我原可饶了你的性命。你看看你的胸口!”
乌老大颤颤巍巍的伸手扒开衣裳,一见之下简直要晕过去,只见胸口一个红点,正位于他中了生死符的中庭穴,又见到刚刚还在哀嚎的钦岛主已经禁受不住折磨自尽的惨状,这才知道刚刚自己服下的可不是什么好药,不由哭求道:“姥姥,常言道不知者不罪,我……我要是早知道你老人家便是我一心敬畏的童姥,我就是再胆大包天,也决不敢对您有半分的不敬!还求姥姥饶我一命!”说着不住的磕头,不一会儿便已经是满脸鲜血淋漓。
燕脂虽知这乌老大凶狠,但见他此刻已经满脸是血心下也有点不忍,便想出言求情,慕容复却已经一把乌老大的背心提起,冷笑道:“童姥若想取你性命,你早就和那两位一样了。此次童姥给你一个教训,你若再起半分不臣之心,立时就能取了你的狗命!”
天山童姥瞥了眼慕容复,冷哼道:“怪道无崖子肯收你,你倒是机灵!”
乌老大这也才反应过来,若童姥想要杀他又何必叫人救他,这胸口的红点不过是个震慑,他不由惊喜过望,连连磕头后,便又是惊恐又是谄媚的看着童姥道:“姥姥……那我现在……”
天山童姥颇是不屑的瞥了眼他,“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滚!”乌老大立刻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只是走到安洞主已经干枯的尸体边,却是停下了脚步。只因他这辈子好不容易造出这么一把趁手的绿波香露刀,哪里甘心就这么丢在这里,只是见燕脂站在一旁,便又不敢上前。燕脂见他可怜,便退开一步。乌老大感激的看了眼燕脂,这才拔起长刀连忙飞奔着离开了。
见乌老大走了,童姥这才对燕脂和慕容复道:“你们两个小辈为姥姥好好守着,我要练功了!”说着便盘膝而坐,手中结印,不一会儿头上便冒出袅袅白烟来。
慕容复早就对童姥这番奇怪的模样诧异不已,燕脂就趁这个时候将童姥所练的这门“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告诉了他,又道:“我太师伯的武功极高,你跟着我太师祖没有学到太多招式,倒是可以对她恭敬些,说不定她就肯指点你啦。”
慕容复却紧了紧眉头,拉着燕脂的手道:“我倒是觉得这位老前辈脾气古怪,看那乌老大对她如此惊惧,而那钦岛主又被她折磨的如此凄惨,我只怕她喜怒不定,又和刚刚一样要对你我不利。”
燕脂闻言想到刚刚被天山童姥制住了脉门,也颇是后怕,点点头道:“是啊,我看还是不要提太师祖了。对了,你知道的,太师祖还有个师妹,那更是万万不能说的。还有那副画卷,也千万别让她看到。”
慕容复知燕脂比自己更知晓逍遥派中的旧故,便也颔首称是。
燕脂顿了顿又道:“刚刚……你怎么使出了斗转星移?”
慕容复亦是一怔,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似乎就是鬼使神差的用了出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阿脂,我从前就会这门武功是不是?”
燕脂点点头,想了想道,“其实我早就该教给你的,这本就是你的家传绝学……只是我心里总觉得这武功会给你带来麻烦……”
慕容复虽不知燕脂在担忧什么,却仍是笑道:“其实,学不学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已是逍遥派的掌门,倒是不必再专注于旁的武功。”
两人凑在一堆窃窃私语,又不免耳鬓厮磨的亲昵。忽听一声冷哼,两人连忙转过身,便见童姥已经收功,仔细一看容貌果然有些长开,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果真神奇。
童姥刚刚见两人神态亲密,又是勾起一番伤心事,但到底念着两人皆是无崖子的传人,便也不想发怒,对二人道:“说来我辈分高,你们身为小辈的自然要听姥姥我差遣。我这几日恐会有大敌来袭,但功力却还未恢复。所以你们二人就都留下来为我护法吧。”说着又瞧了眼慕容复,轻鄙道:“尤其是你这小子,武功如此拙劣,你师父没有好好教你,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你给逍遥派丢脸!你们好好伺候姥姥,姥姥心情一好,自会多指点你几招!”
38如潮爱恨总难休
慕容复伸指一弹,一枚松果便径直穿过密林,正射向一只躲在树下的梅花鹿,那小鹿颇是灵敏,闻到破空之声抬蹄便要跑,却哪里还来得及,才一迈步就已经被松果击中。
慕容复走过去,提起那死鹿的脖子,又听闻空中传来秃鹰的枭声,随手一抬,一枚松果如梭疾飞,打落了天空中的一只盘旋的秃鹰。在旁的燕脂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喝彩,笑道:“这一手暗器好厉害!”
慕容复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提起那只死鹰道:“鹰肉太柴,让童姥吸血喝,中午咱们雪天啖鹿肉,倒也不失雅趣。”
燕脂不由白了他一眼,到底是贵公子的气派,在荒郊野外的也不忘了讲风雅,不过一想到那烤鹿肉的味道也颇是意动,兴致勃勃道:“我去捡松木枝去!”
慕容复提着那死鹿和死鹰回到童姥处,童姥正好运功完毕,随手抓过那只死鹰,见鹰身上只有一道伤口,松果已经完全没入腹中,可见力道不弱,不由点点头,“不错,你资质果然可嘉,一会儿再将我昨日教你的天山折梅手练一练。”
慕容复称了声是,这时候燕脂也抱着柴薪来了。此时虽然已经大雪漫天,柴火潮湿,但慕容复运起北冥神功只一会儿就将松木点燃,三人于这雪地里幕天席地口啖烤鹿,倒是颇为惬意。
燕脂他们已经伴了天山童姥八/九天,此刻的童姥虽然身量依旧娇小,但面目已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也显出了明丽姣美,其实也是个大美人。
三人吃完了烤鹿,休息片刻后,慕容复开始演练童姥这些天教他的“天山折梅手”。这“天山折梅手”共包括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虽是招式简单但口诀却极其绕口,慕容复初时还不以为然,但渐渐便发现其中蕴含多种变化,也学得越发精心。
童姥看了后点点头,道:“时日尚短,能到这个地步也算学得不错!不过,我这天山折梅手你是永远学不全的,将来你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中。哼,这门上乘功法岂是那贱婢的小无相功可比的!”
童姥话音刚落,忽见一抹纤细的白影远远的翩然而现,立于茫茫天地之间,于风雪中如影似幻,只一个身影就足够教人为她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