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于段誉而言,却教他心花怒放起来,只想着王语嫣已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了心上,就算是要他的性命来换这句话也是心甘情愿,便道:“王姑娘,你放心,区区一点血要不了我的性命!”
程璧也在旁解释道:“王姑娘,你放心。想来不过几滴就够了,不会有事。”程璧取了些段誉的血来,给函谷八友一一服用,过得片刻,八人均觉得有了些力气。
慕容复上前对段誉深深一揖,道:“段公子于我逍遥派有恩,还请受我一礼。”
段誉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昔年佛祖舍身饲鹰,今日我段誉能献血救人,也是我的功德一件!实在当不起慕容公子的谢礼。”说着便也要回礼,慕容复连忙伸臂止住,却觉胳膊一沉,这才发现原来段誉的内功竟也是相当深厚。他对段誉并不熟悉,虽觉得此人有些书生酸气,但心地极是纯良,倒不失为一个可交之友,心下更对他好感备生。
此刻,苏星河又替薛慕华等人诊了诊脉,眉心却仍未舒展,道:“段公子的血虽是有以毒攻毒之效,却还未驱除根本。慕华等人性命已是无恙,但武功还被毒素克制。想来,此毒与丁春秋这恶贼所练的化功大法类似,恐怕还是需要解药才能彻底解毒。”
风波恶恼恨丁春秋害人至此,见他瘫软在地,又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脚。刚刚已是被打昏过去的丁春秋,生生又被这一脚弄醒过来,当真是又恼又怕,连连哀求道:“我没骗人啊!我没骗人!我的神木王鼎可以吸引方圆十里的毒物,我用此鼎已经三十多年,所积毒素岂是寻常毒物可比,这解药就是那神木王鼎的炉灰,被我藏在了星宿海!如今我已成鱼肉任人刀俎,又哪里再敢骗人?!”
慕容复与燕脂对视一眼,看来确实还是需去星宿海一趟。
忽然,又听到南海神鳄对段誉道:“师父,你……你也救救我家老大和老二吧!”
南海神鳄此刻一左一右扶着段延庆与叶二娘。两人刚刚被丁春秋的毒风所害,此刻已是气息奄奄,面容发青,也亏得二人内功深厚,如今虽侥幸未死,看起来却也时日无多。
段誉深知段延庆对他的敌意,当初自己还曾被他下毒,关在万仇谷的石室里,险些败坏了名声。但他也记得伯父与他讲过,这段延庆本是上德帝之子,亦是俊秀出众的人物,却在前朝叛乱中被奸贼所害。说起来,这段延庆还是自己的叔伯辈,其所经受的磨难也叫人同情。他也不知怎么的,竟对这大恶人硬不下心肠,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便对程璧道:“罢了,程公子,你再取我些血,也救了这两人的性命吧!”
南海神鳄听罢,连连磕头道:“师父你老人家心地真好,于我有大恩。我岳老三如今是真心真意认你做师父啦!从此以后,你教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岳老三任你驱遣!!”
程璧取了段誉的血,将药瓶递给南海神鳄由他喂给那两人。这两大恶人武功高强,与薛慕华等人所中的毒又不相同,竟是全靠段誉的血救得了性命。段延庆自听了段誉的话,心中颇是震动,待身子能动了,便慢慢扶着铁杖站起身来,喉头咕咕作响:“好小子,你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段延庆记住了,将来也会放过你一次。待你我两清后,我再取你性命!”说罢便挪动着铁杖转身离去。
叶二娘此刻也已经恢复了气力,却没有跟着段延庆一起下山,而是死死的盯着燕脂,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燕脂见状,长叹一口气,对叶二娘道:“你也无须问我是如何得知的,但我若对你们有半分歹心,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段公子救你。你放心,那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若我有违此誓,便遭千刀万剐!”
感到叶二娘的敌意,慕容复将燕脂护到了身后。叶二娘刚刚亦见到慕容复一掌将丁春秋武功尽废,心中颇为忌惮,便也只能暂且放下心思,道:“若你违背誓言,我自不会轻饶你!”说罢,便追上段延庆与岳老三一齐下了擂鼓山。
此刻擂鼓山上便也只剩下逍遥派众人与段誉、王语嫣等人。慕容复与苏星河商议定,由他与燕脂去西域星宿海取来神木王鼎,至于丁春秋,如今他已形同废人。苏星河便干脆击碎了他全身的筋脉,让他也身受了无崖子当年的痛苦,将他囚禁于在那木屋之中。
慕容复正打算唤了燕脂一齐启程去星宿海,便听到王语嫣哀声唤道:“表哥……你,你当真不管我了?”
慕容复见王语嫣含情脉脉又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心中也怜惜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路追寻至此,想到自己已与燕脂定情,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便道:“表妹,你对我的一番情意,我慕容复也非草木,心下十分感动。只是如今我心中已有了别人,确实无法还报你的情意了。”
王语嫣虽心中早知如此,却仍是倍感心伤,道:“表哥,我其实……早知你心中向来没有我,从前你除了练武便只念着复国,后来,后来你心里又多了一个薛姑娘……那天我和阿朱阿碧去燕子坞的时候已经看到你写的信了。说到底,我只是不甘心,这才追出来。自小娘就把我关在曼陀山庄,哪里都不许去。我从前以为,你是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如今我已经懂了好多武功了,可你又不要我了……”
慕容复看着王语嫣,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发顶,“表妹,我自来就当你是我的妹妹。你刚刚也说,从前舅母将你关在在家中哪里也去不了,大概你也只见过我这样的人,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更好的人。我慕容复何德何能得你的青睐。待你宽了眼界,便知道,我实算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表哥你在江湖中闯出‘南慕容’的名头,这已是极了不起的了!”
慕容复却颇是自嘲的摇摇头,想到无崖子、丁春秋,不由叹道:“我如今才知这世上高人甚多。就算不提武功,单只提胸襟,我便不及萧大哥多矣。再论心地良善,我又远不如段公子。说来,那位段公子,人品相貌也是极好的。表妹,你难道不知他的情意?”
王语嫣听慕容复如此说,却急忙辩解道:“表哥,我与他绝无私情,段公子更是个端方守礼的君子……”说着也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此刻,段誉正远远站在边上,见她一脸泪痕的看过来,面上也是一派难过心疼,王语嫣心中亦是颇为羞赧,心道:段公子对我确是一片深情,连表哥今日初见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又想着,一路上段誉对自己小意体贴,虽是难掩倾慕之情,却仍是十分的守礼,连对她动了绮念都会自打嘴巴,叫她觉得既好笑又感动。只是论惊采绝艳,段誉却与表哥差的太多了……
慕容复却道:“那便更是难得,可见他是真的爱你敬你。论内功他不在我之下,又对你如此倾心,实在不失为良人之选。表妹,你从前未曾真心了解过他,又怎会发现他的好?”说罢,慕容复对段誉喊道:“段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过来一叙。”
段誉一怔,这才走过来,颇是意外道:“不知慕容公子要我做什么?”
慕容复道:“我表妹孤身一人,还多亏了段公子一路相护。我知你是端方君子,如今还望段公子能够再护送我表妹回家去。”
段誉闻言大喜,却见王语嫣面上却仍是一片悲伤,心中暗道:“王姑娘一定是伤心她表哥心有所属了。唉,我段誉却不可乘人之危,若是王姑娘不喜欢我,我还是远远护着她就是。”便对慕容复道:“在下自是无不可,但却还是要看王姑娘的意思。”
王语嫣此刻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颇是幽怨的望了眼慕容复,低叹道:“但凭表哥做主。”
于是,众人便在擂鼓山分手,段誉送王语嫣回姑苏,慕容复与燕脂去西域的星宿海去找神木王鼎,包不同与风波恶则照慕容复的吩咐留在擂鼓山与程璧一起照顾函谷八友。
燕脂与慕容复一路西行,一连行了几天,这夜却不小心错过了投宿的城镇。二人行至一处荒僻的地方,见远处有座破庙,便打算进去将就一夜。只是慕容复谨慎,拉着燕脂先上了庙外的一棵高树。二人居高临下,见那庙中有荧荧火光,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已是有了几个人。
其中一人举着一把鬼头绿刀,凶神恶煞般道:“嘿!你说不说?!再不说话,我就砍掉你的胳膊和腿脚!”
只听一个女娃呜呜大哭,却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另有一人结结巴巴道:“看……看……看来……她是真的……真的……哑巴……”
又有一人恨道:“竟是个哑巴,真是好不晦气!也罢,赶紧将她一刀砍死了事!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那刚刚举着鬼头刀的人却道:“不忙,既是咱们三人费了大劲从灵鹫宫抓出来的,想来她也是童姥的手下。咱们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这次需召集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主的弟兄们聚集起来,人人在这女娃身上砍一刀,这才算痛快解气!”另外两人也同声称是,语气之中恨意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