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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 完结+番外 (靑和)



心下蓦地一犯激懑,采盈几欲喷滑溜嘴,脱口道白薛王丛等人身份。

这顿迟来的宴席,无异于场鸿门宴,采盈自始旁观于其中,察言观色之余,怎说亦窥察得出些许波荡于其间的复杂性。席间,江采苹均未直白点破薛王丛和高力士一干人的高名上姓,而江仲逊,由始至终亦看似一副知而不言言而不知的双面模样,直叫人猜疑不定其到底是悉之,或是并未有所洞悉什么迹绽。

身处这种格外透着层诡谲的况势下,采盈自然亦比平常机敏,处处加分小心慎重。若非眼巴巴睹见江采苹受屈,其也尚不至于情绪过激。可这一番吵争,亦难免引人侧目凝想。江仲逊便是其一:

“岂可无礼?退下!”

“奴……”未期会遭江仲逊斥训,采盈小脸顿时又羞又怯。环瞥四周,待斜睨见薛王丛本人竟复又在厚颜的端倒先时李东从外面摸黑打回来的米酒时,不免愈为憋闷,“奴又未言错,阿郎亦在场,当是观得镜明。小娘子敬其谦之,其却有台阶不下,这也就作罢,权当其心高气傲,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可憎的是,余外却还寸毫不领情,试问,世间哪有谁人如此的不懂好歹?”

“大人之间的事,你个无知的黄口小儿,捣何乱子?”见状,未免采盈祸由口出,江采苹嗔瞥多事的采盈,遂适时作结道,“东西尚可乱吃,顶多嗑几味药丸。话,岂允乱诌?”

“小娘子,奴……”采盈嘟起唇仍欲相辩,江采苹却未留予其反驳余地,正色打断着,紧接便发话道:

“这里已无你甚事,你去庖屋,帮李大娘吧。眼下时辰已不早,待庖屋那边忙活完杂碎活,你姑且代阿耶及吾,送李大娘与小东子母子俩及早返家。记得临出家门前,多盛装些饭菜,权作略表谢于人,并和颜告之,姑于改日,吾同阿耶再登门亲谢。”

江采苹一席话,言得一语双关。不止是可堂而皇之的差遣采盈暂离,免生是非,除此之外,亦暗示了现下时间已经晚矣。就算饶有兴致吃茶喝酒,好像亦该是时适可而止了。再者,打由开始入席算起,延至时下时刻,亦已有约莫小半个时辰之久尚有余,各色人等理应早已酒足饭饱。与其干杵着一并耗磨,净陪坐无聊之事,反不如趁早散去,省得场合不宜,不便于某些人饱暖思**。

“听小娘子话意,似在下逐客令?”薛王丛长目夹笑,随手朝向怀中一摸,半响,方才慢条斯理续道,“酒令尚未行完,某怎可带憾走?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妨猜场枚,如何?小娘子仅需猜,某这手里,攥的是为何物即可。”

“猜枚?”听罢薛王丛言,江采苹还未置可否,采盈已率然反问出声,“猜枚的话,岂不是须附伴段虎棒鸡虫令?如若不然,纯是直接猜来猜去,少了精彩吆喝,岂不无趣?”

猜枚行令,隶属行酒令中一种。其法乃是由行令的人,把瓜子、莲子、干果或黑白棋子等小样物件藏握于掌心,供人猜测其所握之物的单双、数目或颜色等,猜中者为胜,不中者罚饮。之于民间,惯常玩的猜枚,则多为采盈口中所提及的“虎棒鸡虫令”。

对于虎棒鸡虫令,江采苹亦略知一二。晓得其是由老虎、棒子、鸡、虫四种动物之名衍生而来,而四物之间,则一物克一物。玩时,两人相对,各用一根筷子相击,双方俱随便口喊四物中任意一物之名。以棒击虎,虎则吃鸡,鸡则吃虫,虫则吃棒。至于规则,亦无大异,同样是负者饮酒,但如果棒子与鸡,及虎与虫同时喊出,则不分胜负。

“吾对猜枚,知之甚少。有教下诸位贵客,以往猜枚,可曾有过从自个怀里掏猜物的公例?”不露辞色扫瞄薛王丛依然半遮半掩于怀襟,好似擎托有何样珍贵之物的那只手,江采苹转就狠白了眼采盈。

采盈这丫头,不知究是少生了几根筋。越是乱遭之时,其越是乱上添乱。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其却是屡教不改,且一次更甚一次愚钝。比方说当下,薛王丛借由行酒令,西瓜皮擦腚——没完没了作文章,采盈竟也兀自蠢昧的随之唱和。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江采苹深为懊悔不已,当初奈何竟把采盈怜悯来江家。

“如此论来,切是某违规了?”闻罢江采苹说辞,薛王丛倒未显不悦,反眉目含情的晒然道,“但请小娘子莫恼,某自罚三樽就是。”

薛王丛说着,便取过酒壶,准备倒酒。而就在这时,高力士环顾瞥坐于其对面的江仲逊,少时,忽而笑呵道:“哎呀,虎父无犬子,小娘子果是才貌双全!吾久坐观在旁,亦心痒如挠啊。忍不住也想即兴来句……‘孔融诚好事,其性更宽容’。呵呵,吾之拙感,一时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还望诸位莫笑话了才好。”

高力士道出的酒令,显是筹令。说白了,即是与古代文人有所关系的典故相以结合的酒令筹方式。不言而喻,高力士则正是借用了昔日“孔融让梨”的佳故,酝酿了这则筹令。

“哗~”

不想,高力士话音未落,只见薛王丛端持于手正在蓄盛第二杯酒的酒樽,由酒壶倒出的米酒已是斜溢出了酒樽,顷刻洒湿食案一大片。随即,便顺着食案椽檐“淅沥沥”滴溅,宛似断了的线般砸坠于地。

正文 第025章 夜不能寐

“小娘子早些歇息着吧。”铺理完被褥,采盈回身瞅瞥依然坐于妆台前愣神的江采苹,小脸不由拉沉,连催带嗔道,“亥时均已过,都已近子时,倘不赶紧得上榻休息,想来就不用合眼了。干脆发呆到天亮算了。”

“嗯。”江采苹斜倚着隐囊,漫不经心的轻应响儿,趺坐于胡凳上却动也未动。心坎脑海仍俱在萦绕,晚宴席间所发生过的一幕幕。

其实仔细思绞番,并无该详忖度的。较之于江采苹而言,原本亦只不过是吃了顿家常便饭罢了。若说与往日略有不同之处的话,顶多也就是于席间对了仨回合行酒令而已。除却酒令筹,仿乎跟往常全无迥异。

可不知为何,江采苹偏楞是沉浸于其间,甚为有些难抽回味。自打甲蹦完,由席上返折闺房,某道人影,某靥脸容,理不清究竟始于何时起,便早已烙印于其心田涧,挥也挥不去的幻闪于眸前。像极幻灯片般,只是,直在不间断地重复播放着仅与某个人相牵有关联的同幅画面,亦是唯一的画面。

“小娘子快别呆坐着了,好不?难不成当真要坐到天亮?”半响,睹见江采苹依是未有意起身,采盈终归耐不住急性子,索性半拉半推直接把江采苹拽至卧榻边上,“小娘子不困,奴可早就乏了呢。这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两日,奴早生熬不住了。小娘子不想休憩,总不能亦祸害旁人,也不让奴去呼噜吧?”

眼见采盈怨唠着,便作欲替自己脱鞋更衣,江采苹匆忙欠身,先行将挂于脚上的翘头履踢蹬掉,转就蜷盘进床榻内侧,并顺势掀起薄褥搭盖于膝,方美目流赧道:“吾自个来就好。你且回房睡吧。”

反观采盈,对于江采苹这一系列娴熟至极的“自己动手”动作,反而颇显苦郁,口吻净夹杂有遗憾味的嘀咕出声:“唉,小娘子倒真介容易伺候。奴自从跨进江家门儿,跟了小娘子伴于左右,时至而今,掐指算算少说亦有七年有余。近些日子,奴于得闲时候品忆了番,这几年来,仿乎小娘子均没让奴好好服侍过一日。每每奴为小娘子打水洗脚吧,小娘子总在硬推诿说,喜欢独个泡脚,更别提其它事宜。这见天的,奴亦不敢多作奢求了,单就巴望,何时能替小娘子提回鞋喽!”

采盈一席话虽说道得抱怨腔十足,却字句不掺假。江采苹也确实未曾叫采盈侍奉过其。平日里,无论是浣衣烧饭等诸类粗活,亦或是女红针线等诸样细活,但凡江采苹力所能及,皆未曾招唤过采盈帮代。

相识相知以来,期间反倒有不下五次,采盈因于贪耍,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江采苹则衣不解带陪守于其榻前,亲自熬汤喂药数宿未合眼,事无巨细,就差给采盈擦屎端尿。是以,采盈时不时便会添搅怀疑,到底其与江采苹二人,谁人是主谁人是奴。苟存于这世俗中,为婢为仆者,又有几人能如其这般幸运,可得享其这份世间罕见福泽。

之于采盈,江采苹委实是位宅心仁厚的小娘子;然而,反之于江采苹,采盈则不见得亦是个合格的好奴婢。加于采盈身上,三天到两头大祸小祸司空见惯倒在其次,尤为令江采苹忍受不了的,实则尚在于采盈的死性脾习,一旦犯错例来均是累教不改,执迷不悟的一犯再犯。但换言之,这么多年磨砺下来,江采苹对采盈亦已然蜕变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心态。

“怎地,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莫非吾待你残忍刻薄,方是为合乎情理?才可称你心如你意不成?”径顾扯掉足袋,江采苹边揉捏被这所谓的白麻布做成的袜条,给裹得僵酸的脚趾,边佯怒斜睖眼采盈,正色道,“倘真个须那般才是,吾亦非做不到,你可思量清楚。先小人后君子,吾也把丑话撂在前,届时,断不允你记恨吾,或逢人便怨怪吾待你无情,否则,吾定当饶不了你。轻则抄家法伺候,至于重则,随便驱逐出家门亦不是绝无那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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