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讨赏?想要讨赏,就随本大王走,本大王自有妙计。”刻意忽略掉采盈眸底的疑谑,李椒尽量忍耐足性子,谆谆引示道。
“讨赏?”费解之余,采盈眼里的笑味,明显更浓。面面相对着李椒,一时半刻间,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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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华西阁。
江采苹带同云儿,才把做好的炒玉米冰冻在阁外空闲处,转就看见,彩儿与月儿正边说边走回西阁来。
“小娘子!”隔着老远就望见江采苹正立于阁阶前,彩儿远远地即朝江采苹挥了挥手。
翠华西阁的整体构造本就别出心裁,八角玲珑,简单婉约,于宫墙内平地拔起一处阁园,已是突兀,值在眼下这深冬时节,更为显得空旷。
彩儿这一喊唤,回荡起的声音即时回响在阁园里,余音绕梁般久久不绝于耳。
云儿站在江采苹身边,循声看眼,遂带笑道:“小娘子,是彩儿及月儿回阁来了。”
江采苹美目流转,冲云儿使使眼色:“走,汝且随吾迎下阁去看看,其等这一大早就跑出去,直至几近晌午时刻才返回西阁,究是带了些甚么稀奇东西回来。倘是不足已令人满意,吾可绝不轻饶之。”
隐着玩味的笑腔语毕,江采苹即莲步轻移向阁门外的几道石阶下方去。
云儿见了,心下为之微颤之际,亦忙紧跟从江采苹,并半搀半扶向江采苹,亦步亦趋稳移下阁阶去。站等尚行走于阁园中的彩儿以及月儿到来。
正文 第101章 姜是老的辣
“奴等见过小娘子。”彩儿与月儿疾步走至西阁外,抬头见江采苹已是带着云儿步下阁阶来,赶忙双双朝江采苹屈膝行礼。礼毕,彩儿却独自跨前小半步,故作焦慌道:“小娘子,采盈可是已回阁来?”
江采苹前晌便已瞰见彩儿隔着老远就在对其挥手打招呼。若不是人与人的音色各有不同,乍见之下,江采苹或会误以为,彩儿今个于人眼前那副蛮为活泼的与其交亲样儿,理该是为采盈才是。这刻再听彩儿如斯一问,江采苹娥眉轻蹙,瞟眸身侧的云儿,才道:“怎地了?早起时候,云儿告知吾,采盈不是与汝等一起去司膳房讨赏去了麽?”
面对着江采苹置疑,彩儿环眼似是亦不无疑惑、同在站等其作释的云儿,却并未即刻作应江采苹问话,只睇了眸正埋首在其身旁的月儿。
“回小娘子,晨起那会儿,采盈确是唤、唤彩儿及奴一并前往司膳房凑热闹去来……”
转见月儿立马像极接受到谁人指令般,唯诺着垂下头却接代彩儿作答出声,江采苹美目微眯,倒也未动声色,只听月儿细声细语地续道:
“可、可才走到半道上,奴一回头,就发现采盈不见了。奴,奴与彩儿找寻了许久,亦未寻见采盈人影,又生恐小娘子在西阁等急了,便匆匆沿路往回寻,巴望着采盈这会儿已然早是折回西阁。难、难不成,采盈此刻尚未返阁?”
月儿一向畏首畏尾,遇事愈为不敢妄言只字片语,此时却能说会道,不叫人侧目才委实奇了怪。毕竟,一个平昔就看似笨口拙舌之人,转眼间竟然变得伶牙俐齿。难免不让人生疑这其中是否藏有何隐情,亦或受人事先教唆应怎诿辞。
“原来如此。”江采苹清眸无暇的斜睨向来最为沉不住气、时下则同样反常的耐得住安静的彩儿,稍时,待月儿道明原委,这才莞尔笑曰,“不碍事,采盈那丫头,惯常疯惯了。汝等无需为其担忧。指不准那丫头一时兴起。溜哪儿去偷闲了,倒净让人替其操心。且待回头,那丫头回来,吾定然好生教斥。”
云儿闪眼月儿,朝江采苹福了福身:“今日乃是祭灶的大日子,宫中不免人多拥杂。走散亦是常有之事,情有可原。小娘子莫气,别因由这个。殆坏了心情。”
“是呢,小娘子……”会意云儿眼神,月儿也即时跟着嗫嚅道。欲言又止。
彩儿则未吱声。纵然嘴上缄默不语,心中却在腹诽。上次采盈犯了错,江采苹也曾当众宣诺,说是要小惩大诫,结果采盈深夜返回后。这对主奴单独呆在西阁里间半个时辰,且不允旁人在内伺候,天晓得互倾了半夜的甚么闺房秘语,翌日采盈见了彩儿等人,照样的如旧,该怎样还是怎样,全无丁点受教的迹象。是以,今儿这件事,在彩儿相摹来,江采苹不过仍在做做样子罢了,雷声大雨点小,终归还会不了了之。
亦正因此,彩儿看准了江采苹这点,甚晓不逼至万不得已地步,江采苹绝不会轻易对采盈这根肋骨动真格的,故而先时从司膳房返回翠华西阁之前,就已紧嘱月儿,待回阁见到江采苹,勿要一根肠子通到底,须是懂的见机行事。一如江采苹所猜,月儿这席话,确实是彩儿提前仔细编排好的,专备搪塞江采苹询及采盈何故未一同回西阁时拿来用,但月儿适才所言,也非尽是胡编乱造之词。彩儿觉得,与其由其来充当这中间传话的那个“恶”人,反不如让月儿当面解释给江采苹听。以月儿的熊包相,届时不论如何说述,彩儿敢笃定,江采苹必是信之不疑。何况,有人顶代“罪”责,己身即可撇清搅合进这趟浑水之嫌,彩儿又何乐不为。
尽收于目彩儿仨人的反应变化,江采苹维持着笑靥,须臾,径自搭上彩儿的皓腕,颔首道:“吾小有些腹肌,汝等稍作休息,且去弄几样早食。今儿个晌午这餐饭,将就着吃点即是,姑且待夕食时分,再行备丰厚点。”
轻吁口气,江采苹略顿,口吻中方又似有若无透着些许落寞味儿的接着说道:“今年乃是汝等陪吾在后.宫度过的头个年头,今日又是小年,且不管旁的宫殿怎生庆贺,今晚上,西阁的年夜饭怎说亦不可过于冷清了。汝等瞧着做即好,自管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备妥日暮的那顿夕食,与吾欢欢欣欣过个小年。”
可想而知,今夜这座宫城该是何等热闹异常,丝竹涓绵,笑语连天,而皇宫之外,家家户户亦为欢聚一堂之景。奈何翠华西阁却因现居者不受宠,楞是比往昔任何时候皆门庭冷落,不堪忍睹。
“是。”彩儿等人互觑眼,当即原地齐声承应道,“敬请小娘子宽心,奴等自当尽力而为之。”
“奔劳了一早晨,汝二人且回房换洗下,暂让云儿扶吾回阁侍奉着就是。”嘱罢彩儿与月儿,江采苹就回身迈往阁阶,走了两步,复又侧身叮咛道,“哦,再者,阁外摆放的这两个木托盘,其上乃是吾与云儿做的炒玉米,且别动之,待夕食之时,冻成坨方可取盛之切食。”
经江采苹一说及,彩儿以及月儿方注意到,时下正薄厚均匀平摊在阁门边侧,江采苹所指的那两个木托盘之上的东西。俩人虽均不识江采苹口中提及的炒玉米是何物,但见那如饴糖般粘粘成圆形、方形、角形等形状各异的多个玉米团子,表层泛着脆黄的亮泽,并且弥撒着细细的一层犹若冰花般的晶体时,不由得好奇的眼前一亮之余,着是还真有想伸手去摸摸的冲动。
捕捉见彩儿及月儿刹那间跃显于神色上的那份惊诧,江采苹并未赘言,便径直踏上阁阶,走回西阁去。往年过小年时,采盈断是没少祸于江采苹做的炒玉米挨训,只因江采苹做出的炒玉米,堪称使人赏心悦目至极。致使采盈总是憋不住嘴馋,屡屡趁江仲逊和江采苹不注意的空当,过早撕上一块偷嘴解馋。然而这炒玉米与其它的年物不怎一样,在未冰冻成个前,黏稠性格外强,想从上撕下块就颇费事,不止是会弄的满手黏糊糊,撕来撕去。更会把好端端一个炒玉米撕没形。全失原貌。尤其是江采苹做的炒玉米,黏韧劲儿特别大。尽管采盈当下不在,但为防万一,江采苹不得不慎重考虑,先行及早提醒下在的人。
想来,江采苹既已有言在先。等采盈回来,便不愁这话传不到采盈耳朵里。想必采盈听后,亦定然心知肚明。其实江采苹之所以下此令,有心要告诫的那个人,实则为采盈才对。除却采盈。彩儿等人纵有再大再多的好奇心,倒还不至于胆敢明着擅逆江采苹发的话。
待步入西阁,江采苹于妆台前的蒲凳上坐下身之后,却见云儿往后倒退几步,侍立在阁中。言道:“小娘子,奴有一事,觉着不应隐瞒小娘子,而不报知小娘子察晓。”
眼见云儿满为煞有介事,江采苹努努下巴,示意云儿且先起身,方不徐不缓的搁下刚端于手的茶杯:“有事大可直说无妨,现下又无外人在,不必行甚礼。”
“谢小娘子。”云儿直立起腰身,方迎向江采苹,“回小娘子,事情是这样的,前时奴出阁去打热汤水,回阁途中,实曾碰遇过采盈。”
见江采苹蹙眉,云儿顿了顿,方貌似不无愧疚的接道:“采盈见奴提着桶水,原本还要帮奴担抬。奴当时见只有采盈一人,便无意的问了句彩儿和月儿人呢?不想,采盈听见奴问及彩儿和月儿,也顾不上与奴细说缘由掉头就跑了。这刻想想,估摸着是三人前刻去往司膳房的道上,被宫中也在赶往司膳房讨赏的各宫宫婢冲散,一时间难找聚到彼此,便在想着回阁看看对方是否已返阁。唉,全怪奴当时多了那句嘴,不然,采盈早已在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