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镛自个儿生了会气,脸色还青着。他刚开始发火时,小礿心里还有些急,想跟他解释清楚。现在她反而淡定了下来,悠闲地吃起了蜜饯。这一小会儿相处下来,她发现黄镛这个人,思维跟一般人不同。太跟他较劲,只会徒劳。
第二十八章 项链的秘密
“黄……先生,”小礿不知自己和黄镛的辈份关系,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她想问黄镛关于项链的事。
“叫我黄镛便可。”黄镛微笑道。
“哦,好的……黄镛……”足足差了一倍的年纪,让她直呼其名,小礿有点心虚,
“林玲阿姨说,项链的事情我可以请教你,她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黄镛苦笑了一下,道:
“专家称不上,略懂一点而已。其实这条坠领到底是何种材质,我也不能确定,只知是上古陨玉——传说中这种陨玉,本来有许多枚传世,到了大明天顺朝时,只京城‘抚定伯’宁家还有一枚,宁家把这枚陨玉传给了嫡长子宁非扬,宁非扬又为它配了链子,做成了坠领……这种陨玉有一个通性,就是能‘认物’,能‘读心’……”
“‘读心’,‘认物’!”小礿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这也太玄幻了!
“是的,确实如此。你戴着它这么久,想必也领教一二了吧?”
小礿想起那些怪梦,还有项链的异常。这些就算是“读心”、“认物”了吗?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黄镛继续说道:“只要贴身戴着这坠领,它便能记录主人当时的心中所想,等下一次主人的目光遇见想过之物时,陨玉便会把有关的记忆反馈到主人的梦里……”
她猜得没错,怪梦果然与项链有关!
但她听得还是有点糊涂,把自己的记忆再反馈到梦里,有什么意义?自己再回想一遍岂不更省事?这“认物”、“读心”的功能其实是毫无意义的。
想到这里,小礿就问道:
“记忆在大脑里,一时又不会消失。这坠子虽有记忆的功能,但也是派不上用场的。”
黄镛看着小礿不以为然的表情,非常认真地说出了一句话:
“就算它换了主人,无论年代过去多久,当新主人的目光,触及上一个主人的所想之物时,它一样能把记忆反馈到新主人的梦里。”
这下小礿被撼到了。她听懂了黄镛的话。
就是说,这个坠子就像一个思维存储器,当你贴身戴着它,回忆某个场景时,它会把场景中出现的所有东西记录下来,等下一个的佩戴者看到其中的某件东西时,坠子就会把这个场景,释放到佩戴者的梦里。
小礿想起自己的两个怪梦,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原来竟是某个古人的记忆,怪不得清晰成那样,而且还是连贯的。
她把两个梦境反复搜索了几遍,最后从中提取出了两件东西:“银杏树”和“栖鸾琥珀黄金圈”,她是在自己的视线接触这两样东西后,才引出梦境的。那两个梦中被称为“长公主”的少女,应该就是那记忆的主人了。
可是为什么梦里的“长公主”也叫“小礿”?
“这个项链上一个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小礿问黄镛。
“朱延?。”
黄镛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来。不知为何,黄镛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飘过一片阴云,声音也带着颤音。
“延?”这个名字,在第二个梦里出来过,她是那个“栖鸾琥珀黄金圈”的主人,也就是林玲口中的“英年早逝”的公主!
难怪她在小礿的梦里也叫“小礿”,原来“小礿”也是朱延?的小名。
难怪装项链的匣子上刻着一个“?”字,原来它原本就是那延?公主之物,而师父和林玲夫妇,又照着那个“?”字,给她姐妹俩取了名字。
“项链原是公主之物,怎么会到师父的祖师手里?”
想起“栖鸾琥珀黄金圈”的来历,小礿惊恐地想到“随葬品”三个字。她贴身戴了一年多的东西,竟是从死人棺材里刨出来的。
这到这个,小礿便觉得这条项链无比的诡异,连现在放在口袋里,她都觉得很不安。
但她嘴上又不能怀疑,这项链,是师父的祖师得自公主的棺材。
“常静大师的祖师念空,出家前就是“抚定伯”的大公子——宁非扬。他把陨玉做成坠领献给了公主,公主几年之后又还给了他。”黄镛回答道。
还好!不是“随葬品”。小礿心里略舒坦了些。
小礿回忆着这一年多来,有关这条项链的所有记忆,从师父第一次把项链放在她面前,到一个月前,林玲告诉她,只有黄镛有资格告诉她项链的秘密。
师父把项链交给她时,曾说过,她会在南京遇见一个认识这项链的人,原来那个人就是黄镛。
方达在电话里说:“小礿今天看过栖鸾琥珀黄金圈了,她现在应该睡得很死……”,原来他们没来由地让她看一个项圈,就是为了让她晚上做那个梦。
师父扯了个弥天大谎,为她编造了“君达镇”这个出生地,就是为了让她见到那棵银杏树,然后引出那一段梦。可她还在银杏树下动情地流下了几滴泪。
师父煽情地怂恿她选择南京的大学,就是为了让她遇见这一切。哥哥那天在师父房里,脸色那么难看,也是因为知道内情。
师父他们精心编织了一条悬疑的路线让她走,任她在这条路上迷茫、打转,就是不肯痛快地揭开谜底,只为了等待黄镛的粉墨登场。
而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为她取名“小礿”,就只为了让她当这条项链的测试员?
小礿的眼泪刷刷地涌了出来,她一直以为的,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一直被她当作亲人的人,原来都在这么随意地安排她的人生。从她的出生到现在,她就像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随他们任意摆布,就只为他们对这条古老项链的好奇心。
现在,他们对项链的测试结束了,她这个“测试员”也可以卸甲归田了。可以让黄镛站在实验的终点,告诉她谜底了。
……
小礿掏出口袋里的项链,摔在黄镛面前的小几上,抹着眼泪朝门外跑去。
黄镛慌忙追了出来,拉住了她,“小礿……”
小礿现在认定黄镛也是这场阴谋的同谋,不然,怎么会提前送她栖鸾琥珀黄金圈,现在项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他手里。他无非也是出借一下工具,帮着套出她的梦罢了。
小礿泪眼婆娑地看着黄镛,泣不成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是师父、哥哥、方叔叔林阿姨他们把我拉扯大,我视他们为亲人,可他们却处心积虑地编着谎话,就为了在我身上验证项链的性能。他们难道没想过,有一天我得知真相,知道自己一路被骗,会有多伤心?那条项链,他们自己也可以去验证,何必这么做呢……”
小礿越说越伤心,哽咽着都说不下去了。她扭头又要往外跑去,被正在花园里粘花盆的岳风拦住。
黄镛把小礿的肩轻轻扳了回来。小礿看到黄镛的脸上也是震惊、苦闷、心疼、内疚……五味杂呈。
“小礿……并非你想的那般。常静大师他们,纵然代你试了这陨玉,那些往事,与他们也无用……”
第二十九章 留宿
“那与我就有用了吗!”
看着黄镛吞吞吐吐的口吻,小礿认定他是在为自己和师父他们开脱。
黄镛低头叹息不语,只是手还紧紧抓着小礿的肩不放。
“我想回学校了。”抹去眼泪,小礿平静地说道。
“留下来吃晚饭吧……”黄镛的口气近乎恳求。
小礿摇了摇头,“不了。”
黄镛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眼泪来,“小礿,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疏忽了你的感受……”
小礿漠然地又摇了摇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师父他们还是爱我更多一点的……”
说完她便往门外走去。黄镛的手没有再扳着她,岳风也没再拦着她了,可厨房里闪出的一个人,却急急地喊住了她:“小姑娘,你等等……”
喊住她的,正是帮忙做家务的惠嫂。
惠嫂走到小礿面前,伸手摸了一下小礿的额头,又捏了一下小礿的手,脸上马上起了担忧之色,她跟黄镛说道:
“黄先生,这个小姑娘烧得很厉害,你看她的手都在发抖。”
“什么!”黄镛和岳风马上着了慌,赶紧把小礿按回到了椅子上。
小礿这下子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只觉得自己头很痛,呼出的鼻息很灼热,没想到是发烧了。也不知道惠嫂判断地准不准。
黄镛脸上跟着了火似的,朝岳风喊道:“赶紧去叫个太夫!”
小礿看黄镛着急得有点夸张,头痛脑热是很正常的事,便阻止黄镛道:“不用看医生,我去买颗退烧药,再睡一觉就可以了。”说完又要起身回去。
这下,黄镛死死地按住了她,怎么也不肯放手,一边又火急火燎地催促岳风:“赶紧去喊太夫呀!”
岳风被他催得真跺脚:“你个大爷!看医生都是去医院的,你又没私人医生……赶紧带小礿上车呀!”
黄镛听岳风说完,立即拉上小礿往外走,一边还问小礿“能不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