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小礿喝掉了三杯水,可黄镛还没有回来。
小礿水也喝够了,凉也歇够了,她估计那黄镛就算回来,也是忙着见上家的,根本没时间招呼她,便起身跟店长美女告了辞。
小礿一推开“如玉楼”的玻璃门,全身就瞬间被一股热浪裹住,热浪层层叠叠地袭过来,裹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冷一热的温差,让她感觉比进店避暑前还要难受。她朝前走了几步,感觉步子有点沉,她看了看前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路口打车。
她看到两个男人正朝“如玉楼”走来,她想走开点,给他们让条路。可她只稍抬了一下腿,就感觉呼吸困难,胸口像被大石压着。她捂住胸口,想喘口大气,多吸点氧气,却摸到胸口的坠子,正滚烫滚烫的。
坠子又“过敏”了!
她想低头去看坠子,眼前却一下子天旋地转了起来。还没等她看清坠子,就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小礿听到一个男人的呼喊声:
“是小礿?……小礿!”
那个男人的声音分明很陌生。
……
小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躺在“如玉楼”办公室的躺椅上。躺椅旁边,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正是小礿的。小礿摸了摸脖子,项链不知什么时候被那男人解去的。
“是你把我扶进来的吗?”小礿对男人的背影轻轻问道。
男人的背影微微一震,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来。
小礿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如玉楼”门口见到的两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胖瘦适中,微微有个小肚腩,相貌极温润柔和。
男人没有回答小礿,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说不清是喜悦,还是伤感;既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又有初次见面的审视。
小礿觉得这人的眼神过于复杂,她看不懂其中含义,想来是不应该跟她有关的。便想着要回自己的项链,然后道完谢走了。
“刚才……真的谢谢你!”
说完,小礿便把目光移动男人手中的项链,她的意思就是:这项链是我的。
男人果真把项链交还到了小礿手里,并且说道:“这条坠领刚才烫得厉害,你先别戴了……”
“坠什么?”小礿没听清男人刚才管项链叫什么。
“坠领。”男人又语气温和地重复了一遍,“这是它真正的叫法。”
第二十七章 黄镛其人
“哦……”,小礿心不在焉地应着,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丢了件重要东西——她的包就放在旁边,可彩绘小花盆却不见了。
这一发现让她着急了起来,她回想起刚才晕倒时,手里还捧着它的,便拎起包,朝店门口跑了出去。
男人一看,以为她要走,便急忙喊住了她:
“小礿,你刚才是不是找过我?”
小礿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
“你就是黄镛?”
她想像了无数遍的,那个对她一掷千金的富商黄镛,竟是这么个温润柔和得如羊脂玉般的中年人。
当师父告诉她,黄镛是她的远亲的时候,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黄镛也是哥哥老家的村子里出来的,也是个南方人,可眼前这个黄镛操的明显是北方的口音。
他,一点也不像个精明的商人,倒挺像大观园里走出来的多情公子——是多情老公子。
小礿顿了顿,想起自己的小花盆,又继续跑了出去。果然,“如玉楼”的门口,正躺着小花盆的“残骸”——那一地的碎瓦。
小礿心里不停地骂着自己,心想肯定是晕倒的时候给摔的。可要不是为了出来买它,她也不至于晕倒。想着自己对它的钟情,便站在黄镛的店门口,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黄镛也从店里追了出来,看到小礿这个样子,有点着慌。他忙从地上捡起花盆的碎片,试着拼凑起来。幸好花盆摔得不是很碎,总共才五六块碎片。黄镛把碎片用纸包好,交给一个店员说:“等会儿岳风来了,叫他把花盆粘一下。”说完,又走到小礿面前,柔声安慰起来。
小礿看着黄镛这么关照她,心里有点过意不过。想着那个店长美女说过,黄镛还有客要见,这时室外的空气也不那么灼人了,便不想继续打扰下去。
再次跟黄镛道谢之后,小礿准备走人。
“现在就走了吗?”看她要走,黄镛又急了起来。
“嗯。我刚才正好在附近买东西,顺便过来看看。我没要紧事,等你有空了,我再过来好了。”小礿道。
“我现在就有空!”黄镛急忙说道。顿了一顿后,又问小礿:“你晚上有事吗?”
小礿摇了摇头
黄镛马上显得很开心,他吩咐店长美女道:“帮我把下午和晚上的安排都取消了,再打个电话给岳风,叫他赶紧开车过来。”
店长美女还想说什么,黄镛摆手阻止了她,转身对小礿笑盈盈道:“店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常静大师家聊吧……”
那个岳风一会儿就到了店里。小礿认出,他便是刚才和黄镛走在一起的人。岳风三十四五岁模样,身形瘦长。和黄镛的热情洋溢相反,岳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凡事不上心的表情。
黄镛的车,原来就是林玲夫妇开过的那辆,车型和牌照都一模一样。难怪林玲家的车是本地牌照的,原来是黄镛的。
去师父的别墅,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开车却开了半小时,谁叫这是闹市区呢。小礿不明白,这黄镛是怎么想的,偏不肯走这十分钟的路。
一个多月没见,师父的花园里已经枝繁叶茂了。别墅的一楼也添置了很多东西:中式的家具,手工的地毯,还有盆景、瓷器、字画……整个儿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一进客厅,小礿就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环顾之下,发现室内每面墙上都挂着一对香袋,这幽幽香气正是从香袋中来。而且每个窗子的边上都挂着一盆花藤,紫色的花藤从吊盆上高高地垂下来,掉了几片花瓣在地上。
小礿看得有点着迷。她又细看了下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落款竟全是黄镛。小礿对黄镛顿时刮目相看。
黄镛一边把小礿迎到扶手木椅上坐下,一边冲着厨房喊起来:“惠嫂,把玫瑰花茶和蜜饯拿出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端着茶和蜜饯走了出来,黄镛跟小礿介绍说,这是专门帮忙做家务的惠嫂。
说完黄镛又朝厨房里喊道:“姚师傅,晚上有客,多加几个菜——腌猪肉做一份。”
小礿连忙道:“不用的,我回学校吃……”
黄镛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晚饭就在这儿吃。这蜜饯和腌猪肉,是我教姚师傅做的,就是为了等你来……”
“哦……”小礿不知自己此时的感觉,是受宠若惊,还是压力山大。
这姚师父就是黄镛的厨师。照理说,惠嫂做一般的饭菜是没问题的,黄镛还特意请了个专业的厨师。再加上一个司机岳风,这车也是他自己可以开的,小礿心里马上给黄镛打上了个印象:奢侈鬼。
蜜饯出奇的好吃,小礿没想到黄镛这人看着挺大爷的,居然还懂得炮制零食。
黄镛专注地看着小礿吃蜜饯,待小礿吃完了一颗,认真地问道:“可好吃?”
“好吃。”小礿开心地回答,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但是吃完她又纳闷,黄镛怎么也知她爱吃蜜饯。
听到小礿说好吃,黄镛显得开心无比。初次见面的局促感渐渐消失,黄镛整个人也明显舒展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兴奋总洋溢在他脸上,眼睛一刻地没离开过小礿。
不能否认,黄镛是个让人感觉极舒服的人,他的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优雅、贵气、随性、热情,就像一个身处市井的贵族。就凭这一点,小礿更加确定,黄镛的成长环境绝不是哥哥老家的村子。
这样一个黄镛,是很难让人讨厌他的。可饶是如此,被他这样看着,小礿还是有点不自在。
花园的石墩上,岳风正在帮小礿粘花盆,小礿心疼地遥看着自己的花盆。
黄镛满脸歉意地看着她,
“小礿,我应该早点邀你过来的,但最近实在抽不出空,而且常静大师说,你每天也有事情要做。”
“噢,是的,我在做家教。”小礿说道。
“什么是家教……”
小礿没想到黄镛也“家教”都不懂,她心里无语了一下,便向黄镛介绍起家教来。
没想到黄镛听完后,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你既要上学,还是出去找事做,常静他们是不是不管你的……”
小礿没想黄镛竟这么小题大做,她连忙想解释清楚:
“不是的……”
可她的话一出口,就被黄镛的声音淹没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如此辛苦!难以想像,这些年你是怎么长大的。难怪刚才会晕倒,岳风替你把脉后,说你是中暑,究其因,还不是因为体弱……”
黄镛的口气由恼怒变成了心疼,最后竟带着感伤。
小礿没想到自己晕倒后,岳风还替他把过脉,这人居然还懂这个!
她想跟黄镛说明,自己中暑是因为不适应南京的高温天气。黄花岛的夏天从不会这么闷热,三十五度已经算破纪录了,而且有海风……可在黄镛的盛怒之下,她根本插不上嘴,而是自己心里不可思议着:这个黄镛,原来是个怪胎、活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