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礿在寝室里看了一天的片子。其他的事情她真没心思去做,方达跟她说起身世时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脑海里不停跳跃。如果不拿看片做幌子,她怕她持续发呆的样子会很吓人。
接下来,五一假期结束,大家又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又开始在寝室、教室、食堂三点间穿梭不停。不知是幸运之神关照着她,还是咋的,这几天小礿竟然没遇上丁一。
可幸运之神只关照了她几天。没多久,她把就那个瘟神送过来了。
那天下午难得没课,小礿想趁机去师父的别墅看看。平时她要上课,周末又会被林玲夫妇接走,今天下午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避开林玲夫妇的耳目,他们肯定不会想到,小礿会挑一个应该上学的日子去别墅突击。她们这个时候肯定是疏于防范她的。
说走就走。
可小礿一出校门,就迎面撞上了丁一。
丁一明显是刚从外面买了东西正回学校,他见小礿正往校外走,也立刻摆出了要出去的样子。那丁一,因和她不期而遇,别提有多激动了,脸上分明是一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表情。
小礿的头瞬间大了起来,她今天有事要办,不想让这种小人窥见了她的秘密。
小礿继续走自己的路,心里暗暗祷告丁一别跟上来。
可丁一还是跟了上来,而且还扯住了她的手臂。
“黄小礿……”
“干嘛!”小礿厌恶地甩开了丁一的手。丁一这人总喜欢动不动拉人胳膊。
“你那天找我那么多电话,有什么事吗?”想起那6个未接来电,小礿的语气缓了缓,面向着丁一。
“没什么。本来只想问你没回寝室,是在哪留宿,后来电话里你说‘在床上’,我就想问问你,床上还有没有别人……”
小礿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个正常人嘴里说出来。这么赤裸裸的盘问,丁一居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赵雅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一个“变态狂”,一个龌龊的“变态狂”!
受到这种侮辱,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出口骂一句,今天她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下,而是铁青着脸,甩头就走。
丁一又巴巴地赶了上来,脸色居然比她还青,
“黄小礿,我也是关心你嘛,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我有权知道我喜欢的女生,贞操观念怎么样……”
小礿觉得头很晕,胸口很堵很堵。几天前,在林玲家里积累下来的各种情绪,这时候正化作几个气团,涌到了胸口,慢慢地往嗓子眼上挤来。
她连正眼都不愿瞧他一眼,拼尽所有的愤怒,大吼了一声:“滚——”
她不知道丁一是什么表情,她不想回头去看。
她吼完就走了,一刻也不愿和这种鸟人多呆。她以为她的这一记大吼,就算是王牌牛皮糖,也没脸继续粘着了。可等她在公交车站,一个不经意的转身时,发现丁一居然还跟着。
她快崩溃了,她真想一头撞墙算了!难不成丁一真打算跟她到师你的别墅。过几分钟公交车来了,她上还是不上?
所谓绝处必能逢生。正在小礿脑子一团乱的时候,她看到公交车站上正站着一棵“救命稻草”——杨直。小礿不想放过这棵绝佳的“稻草”,她朝杨直走了过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现在她根本笑不出来,说道:
“杨直,你也去市中心吗?”
杨直很明显也很高兴遇见小礿。他看了一眼小礿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丁一,大概猜到了几分是怎么回事了,他微笑着回答:
“是的,我下午没课,想去市中心的‘字画街’看看。你呢?”
“我也想市中心逛逛,还没想好去哪里。听你说起那个地方,我也有点好奇呢。”她知道这样的要求,一般人都是不会拒绝,更何况杨直还喜欢她。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杨直显得更加开心了,
“那咱们一块儿走吧。”
一辆公交车驶来,小礿和杨直一块儿上了车。车子开动时,透过车窗,小礿看到丁一还站在站台上,视线跟着他们的车子,目光寒森森的。
“字画街”就是市中心一条步行街旁的一条小巷,以出售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而出名。作品除了字画外,还有木雕、泥塑等各种形式的艺术品,卖家多是艺术学院的学生。物品售价虽低廉,却不乏妙趣横生的佳品。
杨直陪着小礿在“字画街”的地摊上一家家地看着,一边讲述着自己以往逛“字画街”的经历。小礿心想,难怪赵雅说杨直性格吃得开,她跟他在一起,也有种被暮春的阳光照着般的舒适感。
小礿心里惦记着去别墅的事。她不想打扰杨直的兴致,就想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跟杨直告别。没想到杨直领着她草草逛了一遍,就问起她原来出来是想去哪里。
小礿没想到自己拿杨直作道具,想把丁一甩掉的伎俩,早被杨直看穿。她心里小小内疚了一把,就把自己想去的地方如实相告了。
师父的别墅离“字画街”原来很近,就十分钟的步程。杨直问小礿介不介意他陪她过去,小礿说不介意。
两人边走边聊,一会儿就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口。别墅的大门敞着,他们走进了花园里。
上次来的时候,花园里还是杂草丛生,几天不见,不光花园里的杂物都清理掉了,连土都被翻了一遍,栽上了满园子的各色鲜花。鲜花因为刚移植过来没几天,都还蔫蔫的。师父是个牛嚼牡丹的人,这些鲜花估计是应那个“黄镛”的要求栽种的。
别墅一楼的大门锁着,小礿朝楼上喊了几声,没人应,就想着别墅的活应该都已经干完了,没人会再现身,但不知这些花草需不需要有人浇灌。
小礿失望地站在花园里,既不想立即走,又找不到理由不走。这时杨直招呼她到花园的石墩上休息一下,这正中小礿下怀。
杨直也没问她来这里做什么,小礿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告知,便说这是一位长辈的老宅,因为怀疑久未露面的哥哥会在此出现,便来此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儿根本没人。
杨直也没细问下去,只说这里新栽的花多半是需要人伺候,这个花园是离不得人的。说着,他便向小礿一一介绍起这些花的习性和侍弄方法来。
小礿很诧异杨直这么个看着大大咧咧的男生,对花花草草居然这么有研究。杨直便告诉她,这是他从小受他妈妈耳濡目染的结果。
杨直说,他家的房子是一套老式的小公寓,在一楼,门前有一个小院子,他妈妈便在院子里栽上了各种花卉。他妈妈对任何花都一视同仁,无论是美的、丑的、家养的、野生的。他妈妈舍不得花钱买花,院子里的花都是别人送的,或野外挖来的,还有别人家快枯萎了丢掉的。久而久之,他家的院子里就种满了花,连围墙头也搁满了花盆。后来他们家的条件改善了,他爸想换一套大房子,但大房子没有院子,他妈妈因为舍不得一院子的花,便决定在原来的房子里住着……
小礿听着听着,便想像起杨直家的家庭氛围。包婶对花草没感觉,包婶家的院子全被水泥填上的,所以小礿和清清从小对花草也毫无认识。每个孩子的身上都能看到他成长的环境,能养出杨直这样,和熙明朗得五月阳光般的孩子的家庭,氛围该是多么让人羡慕呀!
跟丁一的作风截然相反,杨直看似直率,但言谈举止中,既矜持地透露着对小礿的好感,又在没得到小礿回应的情况下,和小礿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他的举止和眼神,那么绅士,那么无邪,让小礿感觉既舒适又安心。
和杨直聊天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时候就不早了。小礿和杨直起身走出了花园。
刚走到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小礿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从后面传来。她回过头,原来是林玲和方达夫妇正提着水壶,边说着话,边朝师父的别墅走去。她们没看到小礿,小礿也心虚得没过去打招呼。
原来花园里的花卉是他们在打理。对于在别墅里找到哥哥,小礿再没什么期待了。
第二十五章 黄镛
接下来的两个月,每逢周末,林玲夫妇便会开车到学校来接她。渐渐地,小礿周围的同学,都知道了她有一对有钱的干爸干妈。这两个月,丁一出奇地没来骚扰过她,可能他也听说了小礿每周末的去处,对她的“贞操观”暂时放了心。
小礿在林玲家的阳台上遥望师父的别墅,再没发现过任何人影——除了方达,他偶尔会到花园里去浇浇水。
七月初,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束,林玲夫妇也跟她提出了告别,说他们在南京的事情已经办完,准备回去了。小礿问他们回哪里,他们说回新疆。小礿想起她两周岁照片上的雪山,两周岁之前,她应该也生活在那里吧。
最后一次去林玲家做客的时候,小礿又向他们问起了项链坠子发热的原因。这一次,他们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但他们却回答地非常认真:
“小礿,项链的事,不是我们和常静师父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们都没有资格告诉你,因为有一个人比我们更适合告诉你这一切,那个人就是黄镛。他不仅是一个宝石鉴定专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条项链的人。他过几天就会到南京,等你下学期一开学,他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这项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