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呼,纪瑾瑜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听完镇北侯大奶奶说完这些话,纪瑾瑜这才明白,为何他眼中藏着阴霾,为何他说到家人无比的晦涩。
“这杨姓小子也算苦尽甘来,听说被敦亲王看重,要将自己的庶出的女儿嫁给他呢!”
“有了得力的岳家,这小子以后也能平步青云了!”
帘栊外面,纪瑾瑜只觉得心中一顿,刚刚听到消息的喜悦到了此刻变成了酸涩。虽然知道他并不是攀附富贵之人,但是王爷抛来的橄榄枝想来让人很难拒绝。
厅堂的帘子掀开,一阵冷气扑面,纪瑾瑜脑子一阵清醒:这是晋朝,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家族庇佑,被父亲从族谱上除名,就算中了武举,在纪洪与顾氏眼中,这样的人,不算良配。这十年的养育之恩还没报答呢,杨承,到底是有缘无份了!
这样也好,她苦笑地摇摇头,陈媛却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媛姐姐,你回来了!”她迎上去,却觉得脚底一阵酸麻,好似万只蚂蚁咬噬着她的双脚,只疼的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原来是听得太入神,站的太久,脚不知不觉都麻了。
20、媒人
袅袅挪挪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盛京的适龄的少女之中,如今多了一位纪家的小姐。
“纪家有女,名曰瑾瑜,清闲贞静,进退有礼;仪容不俗,才明绝异;工巧过人,兰心慧质。是宜室宜家的宗妇理想人选,我今代舅家前来求娶令爱。愿合两姓之好,结秦晋之盟!”
正院上房西侧厅,镇北侯家的大奶奶容氏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文雅。
容氏母亲姓窦,窦家,是清流世家,也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一位宰相。与纪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婚事也还算匹配。
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还是要问清楚为好。
顾氏放下手中青花瓷的茶盏,柔声问道:“不知大奶奶口中所提之人是窦家哪个哥儿?”
镇北侯大奶奶容氏一听,愣了愣:“瞧我,话没有说明白,并非我娘家舅氏。而是我夫家大舅武宁候家的长子龚伯南。”
龚家、慕容家、薛家、余家、还有已经没落的赵家皆是开国元勋。其中薛家被封为西平侯,余家被封为镇北侯,龚家被封为武宁候,可以世袭三代,当属各中楚翘。
容氏推心置腹般地说道:“您是知道的,龚家子嗣稀少,一连三代皆是单传。到了我这表哥龚伯南这一辈,除了龚伯南,总算出了个庶出的表弟,却是个病秧子,不大顶用。这整个侯府就指望着表哥这一点血脉。”
龚伯南是武宁候的嫡长子,武宁候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以后龚家的家业迟早要落到龚伯南身上。纪瑾瑜若是嫁过去,就是武宁候家的大奶奶,以后就是武宁候夫人,贵不可言。虽说嫁女嫁高,娶妇娶低,这一门亲事,认真说起来,纪家依旧是高攀了。
顾氏毕竟不是小门小户的内宅妇人,她出身京城名门世家顾氏一族。虽说不是嫡系,只是远支,但是她依然有着不俗的见识。
齐大非偶这个道理顾氏还是晓得的,说到底,顾氏与纪洪都没有将女儿当作攀附权贵的纽带,只希望女儿找个好人家过安生舒心的日子罢了。
顾氏拿出惯有的外交辞令:“您亲自来一趟,按说我应该给个准信,只是瑜儿的婚事,我还要同她父亲商量商量,一时半会还不能定下来!”
不一下子拒绝对方,免得对方难堪,留一丝余地,以后好见面。也不突然答应,免得以后难以反悔。中庸之道,是顾氏一贯的作风。
没有得到对方明确的答复,镇北侯大奶奶容氏显然很吃惊。她性子爽利,言语之间颇为爽朗,但也不是莽撞之人。这次来提亲,一方面是夫君的舅母亲自拜托了她,另外一方面,她觉得这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才是。纪家家主虽然是二品大员,但是在贵胄云集的盛京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件事应该是□不离十才对。这样的事,对方应承还来不及,怎么会说要考虑?
莫非是拿乔?看顾氏的样子,又不像。
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传达了要结亲的意思,总要给对方考虑的时间才是。她略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顾氏亲自将她送出院门,送到车上,很是小心体贴。
坐在马车里,容氏想着刚才顾氏的小心有礼,突然见就明白了。这个顾氏在纪家应该真的做不了主才是!她若是想结亲,自然一口答应才是;她若是想拒绝,就不会这么和气地送到门口。看来,她是真的做不了主,需要问过纪洪。纪洪严厉的名声果然不虚,不仅对于别人严厉,在家中也是治家有方!
回到镇北侯府,大奶奶容氏将顾氏的反应如实给武宁候夫人说了,又说了自己的猜测。
武宁候夫人听了一叹气:“只希望能早日定下来,让我南哥儿早日成家!”
不提武宁候夫人这里叹气,同样犯愁的还有范氏的娘家嫂嫂,范家大奶奶张氏。
面对婆婆范夫人的一脸期待的问询,张氏只觉得有口难言。
张氏嫡亲的姨母是西平侯夫人。西平侯膝下有四个儿子,皆是张氏姨母西平侯夫人所出。
前三个儿子皆已经成家,只有四子薛博文至今未成亲。
薛博文是去年的状元郎,如今在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年已十八。正是各家夫人理想的夫婿人选。
这些夫人里面就有张氏的婆婆范夫人,她一心想将自己的女儿范月凌嫁给薛博文。今天一大早,她就让张氏回了娘家,由张府坐马车去了西平侯府。
张氏虽然觉得小姑范月凌配不上自家表弟,但是也不敢忤逆婆母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薛府。
张氏见了姨母桂氏还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她的姨母桂氏就说让她做媒想给自己的小儿子求娶纪府的女儿纪瑾瑜。
张氏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现在她只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将自己姨母的想法说了。
范夫人听了勃然大怒,一个茶盏就摔到了张氏脚下:“你是怎么办的事?该说的话一句没说,不该应的反倒应下了!你说,是不是跟范月庭串通好了,故意想让你凌儿嫁不出去!你们怎么这么狠的心,我凌儿可没有碍着你们!范月庭那个白眼狼,枉我这些年教导她,到了如今,你们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范夫人越说越生气,她指着张氏破口大骂:“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凌儿的容貌在整个盛京也找不出第二个,莫说是做西平侯夫人,就是主子娘娘也做的。你莫神气,我自会给凌儿找一个顶好的夫君,让你们这些瞎了狗眼的人瞧着!”
*********************************
残月当空,若有好似还无,映着地上的寒霜,溢满了清寒。繁华喧嚣的盛京,此刻笼罩在夜色之中。
玉宇琼楼不见了白日的雕梁画栋,此刻只变成了一幢幢黑暗的剪影,魑魅魍魉般张牙舞爪要吞没屋檐下灯笼里的光芒。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范家长公子,范月庭的哥哥范庆严回到家中,看见妻子脚上烫起的水泡,面上笼了一层寒霜。
张氏劝慰道:“这不碍事的,涂点药膏,过几天就好了!”
范庆严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睛,突然就想到小时候妹妹挨打,也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说不疼。此刻范庆严只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小的时候护不住妹妹,如今连妻子也护不住。
成亲半年妻子有了身孕自己也不知道,竟然被那毒妇折腾的掉了孩子!如今都七八年了,竟然都没有怀上。那毒妇还以无嗣为名,将自己娘家侄女弄给自己做妾。
如今家不像家,自己也人不像人!不行,自己不能任由这毒妇继续祸害自己。
想到这里,范庆严再也忍不住了,他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张氏见自己丈夫额上青筋突起,吓得一把将他拦腰搂住:“夫君,你莫要跟她吵。免得父亲训斥,万一这忤逆的帽子压下来……”
“分家!”范庆严拍着妻子的手说道:“你莫怕,这次我不跟她吵!既然父不父,那我也没有必要非要恪守为人儿子的教条。她不过是怕我分了她儿子的财产而已,我这就去找族长,明天就分家。我要是净身出户,想来,那毒妇定然不会拦我!”
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难过:“只是,清容,以后要苦了你,跟我过苦日子!”
张氏早已泪如雨下:“只要与夫君在一起,清容不觉得苦!”
********************************
盛京棠花胡同,纪府上房。
顾氏跟将今天镇北侯大奶奶容氏前来为武宁候的长子提亲的事情跟纪洪如实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思虑:“对方虽说身份显贵,但是到底年岁大了些,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比瑜儿大了八、九岁。况且他先头的夫人留下一个小姐,今年六岁,已经记事,瑜儿嫁过去与这小姐相处倒是不便宜。我总觉得这亲事不合适。”
纪洪点点头:“这些都是小事,武宁候家有一个女儿是皇四子的侧妃,是正正经经的皇四子姻亲。眼下圣上日益衰老,形势十分不明朗。万一站错了队伍,那是抄家灭门之罪。我们能避则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