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害你担心了。”凌真赧然的摇摇头。
“没事就好。有什么也不用担心,院中如今有两位神医,药到病除不是什么难事。”月明间笑的有些黠促。
“师兄回来了?”凌真知道边疆老人的一身医术皆传至应观潮。
“他今日就没有出去,蹲在屋里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月明间摇摇头,拢了拢凌真散乱的衣衫,道:“梳洗一下,出来吃饭吧。”
“嗯。”凌真点点头,站起来,恍惚听见院中的声音又渐渐回到了刚醒的时候。
等到凌真走出房门,才发现竟然是明日在指点白童练剑。凌真眼光飞快的越过他,看向其他地方。发现易山在帮着月明间将饭菜摆上石桌,也不知道月明间用了什么方法,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面,饭菜仍然热气腾腾的。
“小姐起来了?”易山抬头看见凌真,欣喜道。
“嗯。”凌真点头回应,走到桌子边,伸手摸了摸石桌,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石材并无区别,但是却温润无比。
“那是暖玉的边角,所以能保温。”月明间替凌真解惑。
“这么大的边角,若是找到整块,怕是中间有不小的玉髓形成吧?”凌真奇道。
“那是以前和大哥云游的时候发现的一条暖玉脉矿,确实取了不少好玉。温热舒适,不过分炙热。冬日里取暖,最是不错。”月明间点点头。
“也还能有其他的用途。”应观潮从屋里走出来,听见月明间的话,说道。见院中几人还零散着,便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师祖。”明日从凌真出门,便注意着她,却见她的眼神闪烁,心下了然她定还是余怒未消。于是也不说话,等到应观潮出现,才低低的喊了一声。
“嗯。”凌真听见应观潮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一声,便知道两人已经明了各自的身份了。
一顿饭寂寥无声,只闻碗筷响动。饭后,易山主动洗刷碗筷,白童继续练剑。应观潮坐在石凳,看着轮椅上的明日,突然出声问道:“你的腿,边疆也没有法子?”
“师父尝试了无数的办法,也没能治好。”多年的习惯,明日并不介意别人议论他的缺陷。
应观潮看了看落座的凌真微微僵硬的肩膀,笑了笑。端起碗来,慢条斯理的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
“不过什么?”明日的双腿,凌真一直想要医治,但是连父亲当日也说没有办法,只好作罢。应观潮的医术在父亲之上,但是她在遇见他的时候,心绪已乱,倒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个事情。
应观潮听见凌真的问话急切,看了看没有特别表情的明日,才继续道:“这个法子有些匪夷所思,我只是在古书上见过记载,从来没有用过。成与不成,我没有万全的把握。”
“你们可愿一试?”看着凌真惊讶望向他的目光,应观潮的笑却是从容。
凌真迟疑,连师兄都没有万全把握,若是有了意外……她不禁看向明日,却对上了他目光。凌真脸上一热,转开头去。对着应观潮问道:“师兄可否说说详细的方法。”
“其实也不难。他小腿天生软骨,只要将其破开,取出软骨,再放入替代之物,用药物和内力联通经脉,便可痊愈。此谓之为换骨。”应观潮在凌真睡着的时候,已经把明日的双腿检查了一遍。
“用什么能够替代呢?若是不成呢?”此法凌真闻所未闻,但刨腿取骨,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替代之物倒是现成的。”应观潮指了指石桌,道:“暖玉之髓,可以为骨。若是不成,便再无任何希望。”
说完,应观潮转头看向明日,目光中隐藏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激动。作为医者,即使已经修身养性,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方法,他也有想要一试的冲动!
明日微笑以对。这么多年,他不是不在乎这样的缺陷。但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习惯已经对此不报太多的希望。
但,凌真刚才的问话,虽然没有表明立场,却也带着期盼吧?明日看了看沉思的凌真,此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换骨术几分凶险 真心待深入骨血
听到明日当即应下应观潮的提议。凌真有些愣神,这么简单就应下了吗?不再多考虑一下!这样的事情,其中的细节如何,他一点也不清楚,他甚至只见过师兄不到一天。虽然说是闻名已久,但就不怕名不副实吗?
凌真抬头还要再说,却听应观潮道:“那好。其中细节,我再研究两日,后天,我会告诉你其中详细的情形。你对岐黄也有所研究,此中多有可考,你也好生琢磨琢磨,日后必有大进益。”
凌真听着应观潮一幅试验的口吻,内心更是不安。应观潮却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又进了屋去。
月明间摇摇头,对着凌真歉意道:“大哥难得遇见感兴趣的事情,他必定有把握不会让情况比现在更糟。真儿不要太担心。”
说着,起身也进了屋去。一时间,石桌前竟然只留了凌真和明日两人。
凌真觉得有些局促,想要回屋。但是一想到明日竟然轻易答应,怕是因为觉得能有恢复的希望,太过欣喜,没有考虑仔细其中凶险,又不禁担心。
“你……可要考虑清楚?并不只是不能行走,要是有些其他的偏差,也可能会丢了性命。”凌真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但语气颇有生硬,眼神也不知看向何处。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师祖的医术。”明日微笑的看着她。
凌真沉默片刻,闷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
说着,起身准备回屋。却被明日一把拉住手,凌真转头来看他,却见他目光柔和,嘴角带笑道:“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
凌真想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握地更紧。只听他又说道:“幽微,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让凌真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想要使劲抽出的手松了下来。
明日发觉她的软化,微微松了松握住的手,眼神透着诚恳,说道:“我愿意等你,等你自己想明白。只是,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现在不会离开。”凌真有些无奈,她始终对他不能狠下心来。当日能够抽身离开,很大的原因,归功于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腿。你能为我担心,我也很开心。”明日将她拉近一点,说道:“但是,能不能,在我腿好了以后,也不离开我?”
凌真看着他眼神中的期盼,忍不住想要点头,她其实很少拒绝他的愿望。但是转瞬,她又想到了他的隐瞒算计。微微移开目光,道:“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办,你的万千计算,我只会跌入其中,让我跟着你做什么?”
“幽微,我不会再左右你的想法了。”明日看着她转头的样子,明白她还是不太想要原谅自己,但是又禁不住一再对自己心软。看来在她的心中,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存在。
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面向自己,道:“我听了月师祖说,是白童提议来救我的。我很感激他,他的放你自由,让我的步步紧逼显得不择手段。幽微,我不是神,我也会犯错。但是,我会改过来。只要……”
明日停了停,看见她低头看他的样子。她的眼睛睁得微圆,像是疑惑他说道一半的话接下来是什么。她漆黑的眸子中,只有他的影子,让他不禁会想想,其实他还是在她的心中。
“只要什么?”凌真问道。
“只要你能快乐起来,你能继续让我对你好。”明日柔声道。
接下来的两日,只要凌真在院中,明日总是会守在一边。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凌真能感觉她的心中的不平渐渐消散。她很想继续不理睬他,可是看着他安安静静又不依不饶的在雪地中等待的孤单身影,又忍不住走上前去。
直到应观潮找到明日和他商讨换骨的细节,凌真都没能硬下心肠来对他。
“换骨之术,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将玉髓替换进去,而是玉髓替换之后,如何能够让它替代真正的骨头活动。”应观潮表情凝重。
“所以用内力打通经脉,很重要。过重会毁损经脉,过轻则不通。”明日听完应观潮的话,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时候,患者的感觉对操作者来说是唯一可以评判的标准。”应观潮顿了顿,看了一眼明日,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会在开始的时候,给你服用少量的麻沸散,药效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大约在我换上玉髓以后,你便会醒来。然后我会在室内点上迷香,可以稍微减轻你的痛觉,但不会让你昏迷。你可以感知到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感觉。”
“这怎么行?”凌真紧张,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别人的刀下被一点一点割离,即使痛觉能够减轻,那种恐惧感也会把人逼疯的!更何况,所谓的稍微减轻,其实也只是安慰罢了吧!
“如果他不行,那么成功的可能基本没有。而且,其中会因为失血等情形,造成死亡的意外。我也只能避免七八分。”应观潮平静的将各种可能讲出来,目光转向明日,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