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先回欧阳山庄做下部署。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在逃要犯。虽然没有通缉令,但是还是要防范欧阳飞鹰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招。他目前还不想和欧阳飞鹰撕破脸皮,也的确不太适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四方城。
翌日,明日便带着凌真和应观潮夫妻告辞之后,在小镇中雇了辆马车,向欧阳山庄前进。
不到半日,便到了山脚下,车夫赶了车回去。两人一路慢慢的向上爬去。
山中已到冬季,还好并不高,是以没有被雪封住山路。但是路上有些积雪,明日的腿疾刚刚痊愈,跋涉也颇为艰难。
凌真哈着白气,站在半山上。看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御剑,带他山上的明日,对他的倔强分外无奈。
明日站在她的下方,面色如常,只是有些喘息。
“我的灵气已经基本恢复了。至少御剑不是太大问题。”凌真再次不死心的提议。
“幽微,我没事。”明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站到她的身边。以前是不能够,而现在,他不想在她面前依靠其他任何人的力量,即使是她的,也不用。
“快了,现在已经能够看见山庄的角落了。不知道你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没有?”凌真见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
“这样的雪天,烹茶赏梅倒也是一件雅事。”明日点点头,想起前些年院中的雪景。只是那时他心中有其他牵挂,并没有什么仔细赏梅的兴致。如今……明日看着身边一脸向往的凌真,微笑起来,揽住她的腰身。
“不是煮酒赏梅吗?”凌真诧异。
“你的寒气尚未全部消散,喝酒还是伤身。”明日摇头,言辞拒绝。
“之前在花楼,不也喝过桂花酿?”凌真微微有些不服气,其实她颇为想念桂花酿的味道。
“莫非你还想第二日起来头痛欲裂?”明日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他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她如此喜欢这杯中之物。看来当初将那对会酿酒的夫妻留下,还是做对了的。
凌真见他不肯,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是却被他动作亲昵的动作羞煞脸庞。拉下他揽住腰身的手,扯开两人的距离。
明日见对面她娇羞低头的模样,心中充满暖意,仿佛这天地严寒,也不在眼里。他将她拉回怀里来,哄道:“好了,等天气暖和起来,我再带你去喝桂花酿。现在的天气,还是烹茶吧。”
凌真有些气恼他那哄小孩子的语气,明明自己要比他年长!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其实是自己不在理上。只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过身又向前走去。不去理他。
明日笑意更深,跟在她身后,也不在说话。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直到酉时才进了山庄。山庄的下人早已准备好晚膳,两人各自梳洗一番,吃了晚膳,回房休息。
第二日午食过了,明日处理完易山的传信。想起昨日的话,便让人备好了红炉雪瓷,选了庄中一处红梅盛放的亭台,带着凌真去看雪。
两人各执一色棋子,一边下棋,一边说说笑笑,分外惬意。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带着些抱怨的口气道:“你们两个倒是清闲了。”
山庄中下人本来不多,明日更是不喜欢太多外人在场,没有让仆从留下。是以两人四周不见其他声响,突然听见另外的声音,凌真有些诧异。抬头望去,却是弄月身着银灰色的裘衣,站在不远处。
“难得浮生半日闲,还被你察觉了。”明日此时心情甚好,也不太在意他的打扰。
“我这是寻香而来。”弄月将眼睛眯起来,弯弯的笑,渐渐走近。
凌真远远的看着,却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勉强。转头望了望明日,只见明日微微点了点头。可见他也与她有相同感受。
“正好是个僵局,你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法。”凌真起身让开位置,坐到明日身边。棋局上的黑白两只各占一半,是个平局。
虽然从明日生死劫之后,三人未再见过。但是明日和弄月二人的之间的君子之交,却从未间断。更何况,凌真知道弄月的身世,对他一些做法虽然还是不满,却也甚为怜惜。
“要是我帮真儿赢了这局,真儿可有什么奖励于我?”弄月也不客气的坐下。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避水的裘衣或者是什么自热的手壶于你。”凌真横了他一眼,这人倒是懂的得寸进尺。
“无妨,我要的,定然是你有的。”弄月笑着看对凌真不经意道,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说了半天,原来是有事。弄月公子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凌真嗤笑道。
“好说好说。”弄月抱拳一礼,像是没有听出凌真的讽刺来。
“何事?”明日看了看弄月的神色,数月不见,他倒是憔悴不少。
弄月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片刻之后才道:“据闻,真儿曾经见过我的父母。”
凌真一惊,她那时在风雨亭中,还和明日商议在什么时候告诉弄月他的身世更为合适,尚未有个结果。可今日,就被他问上门来,让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弄月是何等精明之人,只看到凌真脸色一变,便明白其中之事恐怕不假,不禁追问道:“果然是真的!”
凌真自认识他起,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如今见他如此,心下有些不忍。但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能伤他最少,只好看向明日。
明日拍了拍凌真的手,示意她安心。逐问道:“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是司马逸之子,司马长风的弟弟。而宫主早就将此事告诉过你们。是吗?”弄月语气隐忍,但凌真还是听得出其中的怒意。
“这件事情牵连颇广,我没有真凭实据,是以没有告知于你。”明日点点头,没有被他的怒气所动。
弄月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开,道:“连养我多年的宫主也隐瞒于我,你确实也没有这个义务要特意告知于我。”
“无忧瞒了你那么久,必然不会再这个时候告诉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明日见他情绪稳定了些,才问道。
“教……半天月从风雨亭回来之后,曾经和宫主密谈,要宫主设计挑起我和鬼见愁之间的争端,宫主不允。两人争执之时,被我听见。”弄月低着头,表情凝重,样子像是回忆,“但是并未谈及缘由,我只是奇怪为何此事要背着我行之。而后宫主一再提醒我要防范半天月,我心生疑惑。后来发现了这个东西。”
只见弄月从袖中取出一件纯白软甲,放在桌上。
明日看了看,问道:“千年冰蚕软甲?”
“嗯,之前宫主受伤时以为命不久矣,一再提醒我要藏好这软甲,还告知我这软甲之中有一个惊天秘密。事后宫主对此避而不谈,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次不测,我将血误洒在软甲上,软甲显露出血书。”弄月顿了顿,闭上眼睛,神情沉痛。“乃是宫主的笔迹,将我的身世,写在上面。”
“此事,无忧宫主可给了凭证?”明日问道。
“我当时气愤异常,前去质问宫主。宫主不发一言,最后才说,真儿对其中内情知之甚多。”弄月抬眼看着凌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忧宫主曾经在治好龙魂刀伤后告诉过我此事。”凌真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肯定的说道:“我的确曾经见过你的父母,你和你的父亲,确实很像。”
弄月听到凌真此言,原本挺直的背脊,突然现出颓然之势!
明日见弄月如此,心中也不好受,虽然做这一切的是半天月。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欧阳飞鹰的野心,才使得司马一家家破人亡,弄到如今,甚至差点兄弟相残!他确实愧对这个知己。
凌真见弄月和明日皆如此,张了张嘴,却也知道其实他们并不需要什么怜悯安慰。想到在风雨亭中,曾经也挣扎无措的司马长风,凌真心下也很难过。
“你现下有何打算?”沉默片刻之后,凌真拉了拉明日的手,问弄月道。
弄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让我再想想。”
“你莫非还想继续呆在春风得意宫为虎作伥?”凌真奇道。
“真儿可是害苦了我了!”弄月语气有些自嘲道,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拿起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日为凌真辩解道。
“是啊,是啊,都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弄月一边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一边轻声说道。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情相告。”弄月突然坐正身子,正色道。
“何事?”凌真仍然对他有些惭愧,见他如此正色,身体不禁微微向前倾去,靠近他问道。
“我当日听见宫主和半天月密谈,其中提到真儿师门不同凡响,甚至有长生之术。我瞧着,半天月怕是特别上心。”弄月慢慢抿了一口茶,说道。
凌真有些愣神,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无忧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半天月。想了想,她也只能苦笑。无忧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承诺可言。
“你可是听清楚了?”明日对凌真之事甚为伤心,特别是此时欧阳飞鹰也有打凌真主意的时候。于是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