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严卫东有些放下心来,“看来兄弟们多虑了,宇哥今晚可能还在闲叙家常……”
正说着,外头突然一片嘈杂,严卫东看了姚美玲一眼,那意思是叫她放心。他快步生风,走得急,差点把恰巧赶到的住家阿姨撞倒。
“宵夜好了?给Ling姐送去……”他仓促地吩咐一声,便又匆匆往外走去。
姚美玲没顾阿姨递过来的宵夜,也跟着他,循着嘈杂的人声向外走。
大厅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众人围在一处,手忙脚乱,个个脸上都是焦急万分的神色。
严卫东匆匆赶到,和曹志伟仓促接了一眼,便知情况不妙,待他蹲下来时,只听见凄厉地叫了一声:“宇哥!”
这声音凄惶万分,在黑夜里瘆人非常,更是出自一向沉稳镇定的严卫东之口,其严重性可想而知。
姚美玲不管不顾,冲过去拨开人群。却见满地的血,沿着大厅入口一直拖进厅里,最早的血迹,已被山外的野风阴干。
他躺在血泊中,吃痛地捂着胸口,眼睛里完全失了神采,见到姚美玲,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仿佛要够着什么东西。
杜天宇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只见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未明的情愫流泻。
“杜天宇……”
她听见她的声音,寒得吓人。
“快去找医生!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动手术!快!!”严卫东疯了一样大叫。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霸王……粗来偷个气!冒个泡! 坏银!!不许霸王!!
☆、第十一章 转危为安
第十一章转危为安
她坐在外面阳台上吹山风,冷汗密密层层地渗出肌骨,不一会儿便凝透了,一阵风过,冷得她直打哆嗦。
已经两个钟头了。
他在里面,生死不明。
医护人员来了一批又一批,血库的血调了几次,她眼睁睁看着白大褂来了又走,严卫东不知逞了多大的能耐,几乎快把整个香港的医生都给绑来了。
姚美玲靠着椅背,抬头,望着苍阔浩瀚的穹庐,星光疏淡,她冷得紧,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只能了无趣味地掰着手指数星星。里头的人一出来,她便警觉地像弹簧一样坐起来,直到确认自己是虚惊一场,整个人便又落回去,像瘪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倒在座椅上。
很长的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严卫东他们守在手术室外,叮嘱她不要见血腥的场面,呆在阳台上吹吹凉风也好,一有消息,他们便来通知她。
她还算听话,没有给人添麻烦,一个人躲在阳台上数秒捱过漫长的时间。脊背湿了又干,风干了又被冷汗浸湿。
那个电话刺激得她差点跳起来,她胆战心惊地接起,竟是朝叔的声音!
“大少爷还……好吗?”
那声音颤颤巍巍的,仿佛风一吹就要碎成齑粉,随风扬了去,朝叔竟然也是这样紧张!好似他此刻就在现场,一颗心随着里外进出忙碌的人表情的变化而变化。
“朝……朝叔……”她压着手机,很小声地说话,生怕叫人听见。她和朝叔虽然暗中一直都有联系,却很少这样明目张胆在杜天宇耳目众多的地方打电话。姚美玲呵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他……他还在手术……子弹……子弹应该取……取出来了吧?”
“他醒了吗?”
她不敢回话,愣了好久才支支吾吾说道:“还没……没消息呢,不知道怎样呢。”
她听见朝叔在电话那头深叹了一口气:“那么……”声音却突然中止,过了好一会儿,朝叔突然说道:“杜先生要跟你说话,你……好好说……”
姚美玲吓了一大跳!
竟是他?!点明要与她通话的人竟是香港排名前三的大富豪,杜天宇的……生父……?那么,她……要跟杜泰岳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开始静默,只有淡淡的呼吸起伏,跳过嘈嘈的雪花点,一个沉重的声音传入耳中:“天宇没有大碍吧?”
“杜……杜先生,”她支吾着,尽量应对,“他还没醒……医生已经来了,情况……情况还不知道……”
杜泰岳好似在自言自语:“他一定很恨我……”
“怎么会?杜先生,您别太急,大家都很担心他。”姚美玲听见那位老先生声音里充满伤感,不忍再叫他难受,只好尽力安慰。她想,也许杜天宇对他有误解,但是生为人父的情感,无论如何是装不出来的。这位大名鼎鼎的富商,拿他叛逆的儿子无可奈何,与生俱来的父子天性,一味让他单方面地付出。也许杜天宇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所唾弃的生父在他命悬一线时,是怎样忧心劳碌。
接着,杜泰岳说了一句让姚美玲震惊至极的话。
“他一定恨透了我,恨透了杜家,是君天不懂事,在我故去太太的坟前手足相残,他暗算了天宇,天宇那脾气……宁死也不肯跟我回杜宅治疗,打伤了几个保镖才离开……我只好叫人暗中跟着他,一直看他回到紫苑那座别墅……”
姚美玲骇得差点将电话扔掉:“那么……这样……这样说来,是您的儿子打伤了杜天宇?”
杜泰岳深深吸了一口气:“姚小姐,你说得不差。”
又一拨医生走入了内宅,姚美玲本能地用目光迎送,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等她神思醒转过来时,才发现杜泰岳又说话了:“姚小姐,我知道你和朝叔一直有联系,天宇固执,身边插不进任何人,我只能拜托你,眼线也罢,棋子也罢,只要你能够帮助我,我可以不计代价地给你任何报酬。姚小姐,天宇那边如果有任何情况,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医疗资源、金钱、人脉,我都可以提供,只要天宇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我一定重重酬谢你!”
美玲懵了,好像小时候一再盼望的圣诞老人就站在眼前,突然许了那么大的愿给她。更让她惊讶的是杜泰岳的爱子情切,一个父亲,竟可以为了不认家门的儿子,卑微如此。
她应着,心中酸涩不已。杜泰岳这才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
匆匆的脚步声踏乱了她繁杂的思绪,她抬起头,却见严卫东正气喘吁吁地跑到阳台上,一见了她,便焦急地说道:“Ling姐,宇哥……宇哥失血过多……”
“怎么?血库调来的不够用?那叫他们再去呀……”她也很着急,不知觉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严卫东平喘了气,急说道:“大失血……调来的血用完了,稀有熊猫血型,血库库存不够,现在大晚上的,找遍香港也抢不来血源呀!”
只那么一瞬间,她便想到了应对方案:“去找杜泰岳!”
严卫东一愣,很快地否决这个提议:“不行!宇哥宁死也不愿跟杜家沾上半点关系!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即便醒了,也不知要怎么闹呢!说不定一时气急,给我们都喂了枪子儿……”
“闹?那他也得有命闹!”姚美玲当机立断:“等他醒了,他要是觉得我们行事不妥,递他一杆枪,想死就死!”
她的气势倒把严卫东给震住了,他唯唯应承:“那……那怎么去找杜泰岳?要不……把他儿子给绑来?”
知道杜天宇这次有救,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听严卫东这么说,差点笑出声来,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她自然有法子找到杜泰岳,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严卫东,自己躲在角落里打电话联系朝叔。
一切都很顺利,杜泰岳自然答应的爽快,连连应承马上派私人医生采完样血送来。
姚美玲又坐在阳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眼睛也一时不离地盯着宅内的状况,所有的人好似都松了口气,没有先前惶急的样子,她猜想,杜天宇的情况一定是稳定了。
清风拂面,痒丝丝地窜过脸颊,她躺在摇椅上百无聊赖地数星星,突然发现,今天的夜空是这样美,沉阔的宇宙中蕴藏着无尽的奥妙,渺小的人类在穹苍之下孤单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世就这样捱过了。
她撑着下颚认真地想,也许杜天宇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孤单,蜚声圈内的贼王,在道上谁不卖着他几分面子,又有一班忠心耿耿的弟兄跟随左右,为他出生入死。也许这些都不算,至少他还有不菲的家世,疼爱他的父亲,尽管他对此嗤之以鼻,尽管他早已叛家逆祖,可是,当他身处危机时,他的富豪父亲还是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他。
杜天宇只看得见葬入黄土的母亲,却看不见默默在旁的生父。也许有一天他都想开了,他也就不是贼王了。
她呆坐了很久,直到严卫东出来叫她,方才回过神。
“Ling姐,宇哥醒了。”严卫东看起来很高兴,他为贼王出生入死,那份情谊,更胜兄弟。
“醒啦?”她笑着站起来,心情十分舒畅。
“宇哥叫你进去,Ling姐,”他看了姚美玲一眼,“他想看看你。”
她答应着,起身便要离开。
严卫东叫住了她,提醒道:“Ling姐,在宇哥面前,千万别提起杜泰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