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婕妤问:“陛下方才得了什么好玩儿的?妾身也想看看。”
唐诀微微抬眉,道:“不过是云御侍说了个笑话,朕听着觉得有趣,云谣,不如你也说给她们听听。”
云谣顿时觉得背后起了一层薄汗,她抬眸朝唐诀看过去,嘴角虽然挂着浅笑,但那一双眼睛明摆着是在斥责唐诀:你想整死我呢?!
安静了会儿,云谣脑子一抽,说了个冷笑话:“昨日陛下准许奴婢出宫,奴婢在街道上瞧见个好玩儿的,才说与陛下听了,不过是件俗事……那街上原有个婆子卖糖葫芦,谁料到又来了个嗓门儿大的抢生意,婆子声音不如人家高,也不如人家会吆喝,于是想了个法儿。”
“什么什么?”醇婕妤连忙问。
云谣顿了顿,道:“大嗓门儿喊‘卖糖葫芦儿!’,婆子紧跟着便道‘我也是’,便成了……【卖糖葫芦儿!——我也是!】【好甜好甜的糖葫芦儿!——我也是!】。”
“扑哧……”娴昭仪、陈婕妤和醇婕妤都还没笑,唐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肩膀耸了耸,伸手捂着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云谣尴尬地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那三个女人看见唐诀笑了,紧跟着也笑了起来,还夸云谣幽默,只有云谣自己知道,唐诀根本不是笑她幽默,而是看她方才急中生智想了个笑话出来,恶作剧得逞才笑的。
娴昭仪长得漂亮,在三位女子中又地位最高,自然陪在了唐诀的身侧,那两个婕妤就跟在唐诀身后,云谣倒是被挤到最后面去了。
唐诀对她们所有人都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娴昭仪若开口说话了,唐诀应两声,若是不开口他也不说,自己步伐走快了点儿也不主动去管人家女子脚程慢。
云谣时不时抬眸瞧着过去,娴昭仪挽着唐诀的胳膊,唐诀一只手就离身侧较远,看上去倒像是娴昭仪拽着他似的,如果娴昭仪松手了,他赶忙就将手藏于披风之中,不让对方再有机会,才绕着梅花林转了半圈,唐诀便道:“起风了。”
云谣看了一眼周围的梅花,的确起风了,小小微风连梅花瓣都吹不落,若不是人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晃动,在这冷天里当真察觉不到这一丝凉意。
“起风天冷,是时候该回去了,你们注意不要病着。”唐诀说罢,便朝林子外头走。
娴昭仪与两位婕妤忙跟了过去,醇婕妤道:“陛下,妾身不冷,陛下陪陪妾身吧,您瞧这林子里的花儿多好看啊。”
唐诀垂头低声咳嗽了两下,直朝尚公公走过去,三位女子都见他咳嗽了,也不好缠着唐诀吹冷风,只能站在一旁不做声。
唐诀靠近惊醒了小白猫,小白猫朝他看了一眼,从秋夕的膝盖上跳下,直接往林子里跑去,秋夕哎了一声,唐诀摇头,秋夕才没追过去。
唐诀没停留,直接往延宸殿方向回去,尚公公与秋夕连忙跟着,三名女子一起行礼:“妾身恭送陛下。”
话音落了,见人走远,醇婕妤才开口:“这算什么?还当真不近女色了?”
娴昭仪撇嘴道:“你们说素丹前两日才死,陛下怎么也不见伤心难过呢,今日还能来赏花。”
“都说帝王无情。”陈婕妤摇头,醇婕妤扑哧一声笑出:“什么无情,是无能吧?”
三人正要笑,却见林子里抱着白猫的云谣慢慢走了出来,三名女子的笑容立刻止住,方才她们说的话,也不知道被云谣听进去了多少,不过看得出来云谣的脸色不好。
三人正要走,云谣微微挑眉,道:“醇婕妤留步。”
陈婕妤如此一听便知道方才她们说的话被云谣听见了,见她没叫自己,正欲拉着娴昭仪一同离开,却没想到醇婕妤也拉着娴昭仪,道了句:“姐姐帮我。”娴昭仪就留下了。
她们蠢,自己可不跟着犯蠢,陈婕妤带着自己那一小队人离开,娴昭仪转身,抬了抬下巴看向云谣:“云御侍有事?”
第96章 .种花
云谣见娴昭仪也留下来了,看上去这两个女人还挺怕自己的样子,当初素丹一个小小美人都敢指使手下押着她扇耳光,这两人品阶都比美人高的反而畏手畏脚。
云谣朝醇婕妤伸手,醇婕妤立刻缩在了娴昭仪的身后,等看见云谣展开手心,躺在她手心里的耳环时才伸手摸了自己耳垂一把,恐怕是方才在林子里掉的。
云谣抿嘴笑了笑,不过眼里没有什么笑容,醇婕妤接过耳环,云谣才道:“妇有长舌,唯厉之阶,醇婕妤日后可要小心敬慎,别得不到陛下的宠,还害在一张嘴上了。”
醇婕妤顿时睁大眼看向云谣,张嘴便要还回去,娴昭仪拉了她一把醇婕妤才将声音止住,云谣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猫微微颔首算是给她们俩打了招呼,这才转身离开。
醇婕妤看着云谣的背影道:“不过是一个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我见了尚公公得给面子,见了她也得注意分寸,说到底是陛下跟前的人,方才唯有她跟着陛下进了梅花林,在陛下面前还不是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我只能盼她回去不嚼舌根,否则被陛下知晓,便等着倒霉吧!”娴昭仪说完,甩开了醇婕妤的手,领着自己那一小队的人回去。
醇婕妤愣了愣,看向手中的耳环,直接扔在地上气愤地踩了两脚,她跟前的宫女还要去捡,醇婕妤便道:“不要了!回去!”
换做以前,云谣听到这些话肯定得跑到唐诀跟前说两句,不过现在,她没那个心思去说。
显然他后宫里的都是什么样儿的人唐诀心里清楚得很,他自有他的消息渠道,云谣如果跟在后头说,反而有点儿吃醋的长舌妇的意思了。
只可惜赏花的好心情被败坏,一园子漂亮的梅花都没能好好看看,尽看那三个女人和睦友好地缠着一个男人了,还是她的男人。
回到延宸殿后没多久陆清就来了,陆清一来云谣便知道他是来找唐诀谈正事儿的,关于朝堂上的事儿,唐诀愿意和她说她就愿意听,若不和她说她也不问,陆清在延宸殿内待了挺久,云谣也就在自己住处用了晚饭,然后抱着猫裹着厚棉被缩在软塌上看书。
她看的书都是从延宸殿里拿出来的,以前是一些故事书,这么些天故事书看完了,就开始看史书,了解了一下晏国之前的历史,说起来除了和她所了解的真正的历史不同之外,似乎发展都是一条路子下来的。
该有的名人也都有,该有的诗词也都在,国家也那般发展,只是换了个称呼,不过也多了一些有趣的故事是她所在的那个时空没有的。
秋夕给云谣打来了洗脚水,云谣将脚泡在热水里,秋夕坐在一旁道:“你的脚都冻了好几处了,若被陛下知道了肯定得说。”
云谣朝秋夕看过去:“你不说,他如何知道?”
“你从来都不肯好好穿鞋,陛下聪明,一猜就猜到了。”秋夕说完,云谣便用手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不许和他说,还有,你们这儿的鞋子磨脚,鞋帮提得很高,刚好卡在我脚骨那一块儿,得改改。”
“那以后秋夕来帮你做鞋吧。”秋夕顿时笑了起来:“奴婢最近手艺渐长,做鞋子不成问题的。”
“鞋子你都会做啦?”云谣啧了啧,摇头道:“秋夕,日后谁要是娶了你,便是他的福气啊。”
“若云御侍不嫌弃,秋夕等年满时不离开皇宫,就在这里陪你一辈子。”秋夕顿了顿,道。
云谣朝她看去,嗤地一声笑出来:“我可不敢耽误你的青春年华,你若现在能说出个喜欢的人来,叫我立刻放你出宫去成亲我也同意的。”
“没有。”秋夕摇头:“奴婢不会去喜欢别人,奴婢也不想出宫。”
云谣眨了眨眼,这么久接触,要说她们俩没有感情都是假的,若非云谣对秋夕有感情,当初她被淑妃弄进掖庭里,云谣也不会向唐诀要来了这条命。只是她的感情与秋夕的感情明显不同,这个时代的人还有个情谊叫主仆情,秋夕若真的把她当成了主子,便是忠心为她,说不嫁人,还当真不会嫁出去的。
云谣怕秋夕较真,浅浅笑了一下:“逗你呢,这些都随你。”
热水泡冷了,云谣抬脚擦干净,秋夕就闷着头把水端出去倒了,见人好一会儿没回来,估计是自己洗漱去了,云谣双腿盘着看向手里的书。
忽而一阵浅淡的香味儿从屋子外头飘进来,仔细闻闻像是梅花儿的味道,云谣身侧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她伸手推开,迎面而来了一阵凉风吹得人差点儿睁不开眼。
这凉风也只是一阵,很快便散了,反倒是她的屋子门前好几个小太监正在低声地做事。云谣睁大眼睛看向他们,两个小太监帮着抬树,还有一个扶着,另外两个正在她的门前挖坑。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后头还跟着一排小太监,大约扛了有六七株梅花过来,梅花树并不是梅花林中较大的那几株,反而是刚好一条男子胳膊粗细的树干那种大小,上头的花儿伸手可摘,并不算多茂盛,却很艳丽,日后能长很久。
云谣扬声问了句:“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