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宁那曾上过战场,被强化过的心理素质竟变得差劲了。她突然紧张起来,攥紧拳头长吸入一口气,悄声低喃,“江修...”
肖亦宁此时的感受就像是在与人捉迷藏,有一种近在敌人眼前却没被发现的惊心动魄之感。
即便这声音低如蚊蚋,也还是让江修惊了一跳。他立马反应过来,回过头,一只大手瞬间牢牢地捂住了肖亦宁的嘴,制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说话,待会儿跟着我。”
使劲扳开江修的手,肖亦宁一脸老实,乖巧,无声地狂点头。
这时,那护院离二人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
他东观西望地从肖亦宁与江修的眼皮子底下经过,愣是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二人。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一个晃眼的,无甚防备的后背。
趁此机会。
江修从黑暗中一闪而出,一个手刀就劈晕了他。继而,肖亦宁主动地把那昏迷的护院拖进了暗处。
只可惜,那护院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已不省人事。
...
一路过来,有惊无险。
所有遇上的护院均被江修轻松的一一放倒。
不消多少时间。
二人便从倚翠楼西边的偏僻一隅翻出了院墙外。
...
黑夜中,两个极速奔跑的影子突地停在路中央。
“江修,你说你...留在...倚翠楼里...有...什么目的?”肖亦宁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道。
这会儿,应该够安全了。
跑了那么久,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原地休息一会儿,肖亦宁直起身,用手顺了顺胸口,再咽咽口水,润润已经干得要冒烟的喉咙。
黑暗中,她的双眼带着疑惑看向江修,像是要看穿他,“这么简单就能从倚翠楼里逃出来,你还留在那里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杂工...别跟我说你是心甘情愿在倚翠楼做工抵债?打死我都不信,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点从实招来。”
她肖亦宁可不是个傻子。
就凭江修平常的为人处事,她就不得不怀疑起他。
“嘁,哪有什么目的...”江修打着哈哈,慢慢踱步到肖亦宁身边,“打破了人家的东西,那是自然要赔。没钱赔,做工抵债也是天经地义。本想等着家里人拿钱过来替我还债,奈何家里人根本不同意,而我又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倚翠楼,当然就只能趁着这月黑风高之夜逃跑咯...”
他留在倚翠楼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拿到密信的这件事...为小心起见,他根本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江修越说越得意洋洋,脸上笑意盎然,“你看我多好,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你。”
“这份恩情,你放在心里就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大方道:“本公子施恩不图报...不用还!”
“...”
天上的月亮半隐入云层间,肖亦宁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江修的那份嘚瑟她还是听得出来,忍不住想挫一挫他的“威风”,随口敷衍着说道:“那我谢谢你啊!”
“这么苍白无力的道谢,你该在倚翠楼里呆一辈子...”
江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语气稍有些不满地调侃着肖亦宁。
“谢谢!”
肖亦宁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礼。
这还得了!
江修竟咒她在倚翠楼呆一辈子。
虽然他只是口头调侃,但她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如果没有他,也不知她能不能靠自己的本事逃出来。
肖亦宁想,希望应该很渺茫吧...
江修摆出一副对肖亦宁的大礼似乎很受用的姿态,高傲的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美的你。”肖亦宁朝江修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暗暗嘀咕,想了想,莫名其妙的又冒出这么一句,“其实你家人做得对。换了我,我也不会替你还钱,自己做的孽自己扛。”
江修心里跟明镜似的,知她就是单纯地想跟自己抬杠。故而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我要不要通知倚翠楼的人再把你捉回去?”
“嗯?”肖亦宁一想起在倚翠楼,无休止地做活的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没由来地有些害怕,明显的底气不足地威胁着,“你...敢?”
“这话可是你说的,自己做的孽自己扛。你没钱还,那就在倚翠楼做一辈子杂工...抵债!”
江修笑得很坏,低沉的笑声再也控制不住,从喉间溢出来。
“...”
肖亦宁被江修的话气噎,想反驳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迈开大步,闷声往前走。
看着肖亦宁的背影,江修在后面暗自偷笑。
他就是喜欢逗她。
她斗嘴斗不过他的样子,太可爱了!
...
“梆,梆,梆,梆...哐...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四更天了。
漆黑一片的巷子里仍有着窸窣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江修,你家还有多远啊?”
“前面不远就到了。”
“哦。”
“...”
“等等我,江修。”
“快点...”
“...”
第九十一章 终到江家
当肖亦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她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那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执着,仿佛只要她不来开门,就会一直响下去。
“马上就来。”
应了门外那敲门之人一句,肖亦宁仰躺着从床中央慢腾腾地挪到床沿,手肘撑起,不太情愿地坐起来。
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在地板上,映出一个个方形的影子,“叩叩...”的敲门声充斥在整个室内。
她看了看那两扇依旧关得好好的门,然后下了床。
门开了,肖亦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江修。
原来这不依不饶地敲门之人是他。
肖亦宁从上到下地扫了江修一眼,眼神中略带着惊艳,笑了一下,道:“江修,是你啊?”
他今天换了一身冰蓝色,领口与袖口都镶绣有银色流云纹的锦服。腰间的革带上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饰,乌黑如瀑的头发被一顶玉冠束起,显得更加的俊朗不凡与潇洒不羁。
“废话,当然是我了。”门一打开,江修就先冲着肖亦宁笑了,这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暖得能融化一切。话语的字面上虽显嫌弃,但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嗯...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肖亦宁诚实道:“很好。”
要是睡不好的话,也不至于会睡到现在这个时候。
话说,在别人家里做客,起太晚好像不怎么礼貌。这样想着,肖亦宁不由得感到羞愧。
...
算起来,他二人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多钟到的江府。
当时江修带着肖亦宁在一处侧门敲了一小会儿,不久便有一家仆提着灯,过来给他们打开了门。
进来之后,没有惊扰别人,江修安排肖亦宁在这间客房住下后就匆匆离开了。
...
正说着,几个长相清秀的丫鬟轮番拿着干净的衣物,以及梳洗的东西进了屋。
“我在外边等你。”
江修一说完,转身就往院子当中走去。
修长挺拔的身姿,世家公子的翩翩气度...注视着他的背影,肖亦宁感慨不已。
随后,她只轻轻的“哦”了一声。
等肖亦宁回过头,就见那其中一个丫鬟想要上手伺候自己梳洗,急得赶忙制止,“放那就好,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普通人,她实在是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
“...”
丫鬟们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
“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在这里我不习惯。”肖亦宁带着歉意道。
那领头的大丫鬟正要开口,但见她一脸坚定,打定主意不更改的态度,只得领着另外两名丫鬟默默地退了出去。
临走时,她们还不忘把门给关上了。
此刻,屋子里静了下来,肖亦宁也开始梳洗起来。
...
“江修。”
梳洗罢,肖亦宁走出房间,望着江修的背影,唤了一声。
“嗯。”
迟疑了一下,江修转过身。
等待的时间不长,但他却看着眼前的假山看得出了神。
“江修...”
肖亦宁低着头,竟露出小女儿态,变得忸怩起来。
新换上的淡黄色对襟襦裙,将她的肤色衬得比之前白了几分。头上仅用一支银簪子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清爽又充满活力。
这身衣服虽然好看,却与她平时所穿的大相径庭。肖亦宁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江修看着这样的肖亦宁,他眼睛一亮,喜上眉梢,“我带你到处逛逛...”
“好。”
...
踏着石板小道,一路花团锦簇。水岸边杨柳青青,倒垂的柳枝落入湖面,当微风拂过,柳枝轻摆,悠悠的惊动了一汪碧澄。
肖亦宁与江修沿着小桥,边走边聊地步入伫立在湖中的凉亭。
“这条路,可通往厨房,那一条,则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