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修的话,肖亦宁察觉自己的裙角动了动,便微微侧低下头望向江修,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用嘴型说道:“放心。”
这时,众人的视线焦点皆聚集在肖亦宁身上,这令她压力倍增,心里面不禁“咚咚”的打起鼓来。
肖亦宁抬头望向众人,深吸一口气,暗自平复下紧张不已的心情,然后装模作样地歪着头想了一下,声音微颤,“我在外游历甚久,对家中亲人的思念更是与日俱增。如此...我就以思念家的中亲人为题,赋诗一首吧!
肖亦宁不是一个“外向”出得起众的人,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表现难免会紧张。
见到肖亦宁露怯似的表现,柳玉卿喜不自胜,“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是一个草包。你就装吧,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哈哈...”
...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肖亦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厅内。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这首诗一吟罢,席间鸦雀无声。众人看向肖亦宁的眼神全都变了,变成了一致的肯定。而刚才还等着看笑话的柳玉卿也瞬间变了脸色。她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
“肖姑娘真人不露相,在下甘拜下风。”
“佩服,佩服...”
肖亦宁一举博得了个满堂喝彩。
只是其间有人发出疑问,“敢问肖姑娘,这登高是为何?戴插茱萸又是为何?”
“对啊,这是为何?”
“...”
几十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肖亦宁,众人心急难耐的等着她来解答。
迟疑片刻,肖亦宁面带微笑,随口胡诌起来,“众位有所不知,我的家乡是在大启最西方的偏远山区。那里交通不便,世代与世隔绝,所以民俗节日什么的都与这外面的不一样。而今日就是我家乡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圣诞节”在我们那里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嗯...就如同这外面的春节一样重要。在这一天,一家人不管事情有多忙,距离有多远,都要团聚在一起...我们头插茱萸,相约着登上山顶祈福,以期来年的丰收和赶走霉运。”
她不知这大启有没有重阳节,也不知道大启有没有插茱萸这样的习俗。但可以肯定的是:圣诞节是绝对没有的。
“圣诞节?没听过,不过听肖姑娘这么一说,倒是解了在下的心头之惑。”
“原来如此!经肖姑娘这一解释,在下对这首诗更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肖姑娘真是好文采!”
“...”
众人纷纷点头,恍然大悟。
第九十五章 大出风头
江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他们对文化方面也是十分注重。肖亦宁露的这一手,使得大部分在场之人都对她高看一眼。
“看不出来啊肖亦宁,没想到你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江修一脸喜色,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他看向肖亦宁,目光明亮。
众人对肖亦宁的交口称赞,令柳玉卿心生嫉妒。旋即,她一脸愠色的躲在小卉身后叫嚷着,““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不定她就只会这一首。”
这一说辞,将肖亦宁的好胜心终于激发出来。她看向柳玉卿,表情笃定,“既然柳小姐不相信,那我就再作几首吧...”
即使躲在别人的后面,我也知道是你——柳玉卿。
就那娇嗲甜腻的声音,除了你还能有谁?
柳玉卿见自己已然暴露,索性站出来,话里带刺,“既然肖姑娘自愿加作几首,卿儿乐意洗耳恭听。只是,卿儿好心奉劝肖姑娘,若只是为一时之气,则肖姑娘不必如此。我们就此揭过,当做没有这一回事,想必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她把“自愿”这两字咬得很重,极力地想要撇开自己的关系。
鄙夷的扫了一眼肖亦宁,柳玉卿面带嘲讽,心道:“装吧,装吧,肖亦宁你就装吧...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
柳玉卿那副讨人厌的作态,使肖亦宁心中有气。她表情淡漠,拱了下手,“谢过柳小姐,不过几首诗而已...”
真是没完没了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记得滚瓜烂熟的那几首全给背出来,让柳玉卿闭嘴。
“嘁...”
柳玉卿再次白了肖亦宁一眼,轻蔑一笑。
几首?
还而已?
这肖亦宁怕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
“咳!”肖亦宁清了清嗓子,看看外面,又看了看窗子,若有所思。俄而,她一字一句的朗声念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随后肖亦宁微仰起头,面露惆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静夜思》,肖亦宁改了其中的一个字。她将“床”字改为了“窗”字。因为,这大厅之中并没有床。
毕竟,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套。
瞟了眼全场,肖亦宁又接着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
肖亦宁越背越有劲头,从一开始的磕绊到越来越流利顺畅,脖子也从僵硬到越来越放松。大出风头的模样令柳玉卿恨得牙痒痒,盯着她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请诸位指教。”
说完,肖亦宁坐了下去。然后又回了柳玉卿一个充满意味的,嘚瑟的笑容。
这一下,果真把柳玉卿气到恨不得要七窍生烟。
...
“才女!”
“肖姑娘才高八斗,百年难得一见。不,应该是“前无古人,后难来者”啊!”
“...”
几首诗罢,众人从瞠目结舌到麻木,再到回过神,纷纷发出赞叹,更有甚者已在找纸笔,准备将这几首诗记录下来。
肖亦宁得到众人的夸奖,江修也觉得与有荣焉。他笑眯眯的凑近肖亦宁,“你还真会写诗呢?看来真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尿壶”了。”
他拱了拱手,笑闹着,“肖大诗人...”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肖亦宁羞愧难当,低下头悄声道:“这些全都是别人写的,只是我以前给背下来了。”
江修瞬间来了兴致,八卦精附身,耳语着,“哦...那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可否能邀请他来江家授课?”
“来不了。”肖亦宁摇摇头,“都过了一千多年了,他们早就死了。不过这些人,在我们那可都是些超级厉害的人物。”
“额,那你给我说说...”
江修仍是兴致不减。
“呃...我记得的不多...李白...”
肖亦宁用手撑着脑袋,正想着要从何说起。
“舅舅。”
柳玉卿的一声高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而肖亦宁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也被这一声高呼打断。肖亦宁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柳玉卿,不由得在心中猜测起柳玉卿又想干什么。
“前些日子,卿儿刚绣成一幅《松鹤延年》。之后卿儿就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把它送给舅舅,让舅舅高兴高兴。而眼下就是个好机会,卿儿把《松鹤延年》送给舅舅。”
肖亦宁与江修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惹得柳玉卿妒火中烧。她在心中百般思量后,最后决定用学女红时的功课给自己扳回一城。
江远丰一听柳玉卿这话,大为高兴。心想柳玉卿花了那么多学费,总算是有一点能看得见的成果。而且也还知讨他欢心,也不枉他十几年来的一番苦心,便道:“好,好,好,卿儿真能干,快拿过来让舅舅看看。”
“是,舅舅。”柳玉卿对着江远丰行了个万福,继而,扭头吩咐道:“小卉,还不快去。”
“是,表小姐。”
小卉一口应允,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
不消片刻,小卉拿着一物返回来。
她随手拉起一丫鬟,两人站在大厅中央,共同把那物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长八尺,宽四尺的刺绣。画面上密密麻麻的仙鹤,松树。整幅图几乎不留一点空白,一看就是花了不少的时间还有精力。
只是,这幅绣画不管是从绣工还是构图等方面,都算不得什么佳作。
众人又表演式惊叹,“表小姐能绣到这个程度,实非常人所能。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
柳玉卿神情高傲地走到绣画前,“请肖姑娘不吝赐教。”
又来?
“真是没个消停。”
肖亦宁嗫嚅着,经刚才那一遭,她在众人面前也不怵了。她大方地站起来,走到那绣画跟前,围着它看了又看,同时也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该怎么夸这幅绣画。
初来乍到,肖亦宁不想引来柳玉卿过多的“仇恨”。
她沉吟片刻,道:“此绣图绣面平展,图案边缘齐整,再加上柳姑娘的细致绣工...整幅画栩栩如生,堪称巧夺天工,我自愧不如。”
柳玉卿越听越得意,挑着眉毛,拿捏起姿态来,阴阳怪气道:“肖姑娘还算有点眼力界,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