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运投递那个女子,嗯,就是袁冬初,她应该没有虚言。
信息流通大概对贸易繁荣真有作用。于是,皇帝和一干大臣商量之后,认为诚运投递绝无可能和他同流合污,得出可以继续经营的结论。
这中间起关键作用的人,顾林第一个便想到了姜知几。
姜成华仅凭顾天成的一个口信,就能从京城赶来通州,可见他们关系匪浅。
如果顾天成指使姜成华求助姜知几。
而姜知几确定投递业于商贸发展有益,更能扶持一个能和他为敌的民间势力。
结果那还用说?姜知几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玉成此事。
顾林暗叹一声,顾天成那个混账搞出来的事端,被和他敌对的官员利用了一个彻底。
他还没想到漕运这么重要的事情,但京城有了这样的态度,诚运投递的经营阻力定然大大减小。
顾天成的河运行,一定会顺势崛起。大河那么多货运船只,或者真就被他整合,经营出一个庞大的团队。
顾林只要想想那个结果,就觉得莫名窝囊。
顾天成如今什么都没有,就敢对他这个老子表示满心满眼的不逊。若他能整合河道运输,可想而知,他会嚣张成什么样子?!
再想将军府他那几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顾天成。
日后他再见到刘氏,颜面何存?!
还有京城的众多权贵,被他舍弃的儿子如此出息,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怕是他多年征战的赫赫威名,也将大打折扣。
但顾林很无力,这是皇帝的意思。
治理天下和征战沙场不一样。和敌人对阵,只需用尽手段,把敌方置于死地就行。
但天下平定之后的治理,却要通过各种调停、各种计较,达到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宁的目的。
战事结束之后,顾林一直在适应自己的新角色。原本他适应的很好,第一武将、皇帝近臣的地位极为稳固。
但改名为顾天成的儿子,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次来通州的一行人,为首之人名叫钱瑞宣,在户部任郎中一职,给顾林送信只是顺道。
他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府衙,了解诚运投递的运作情况。
毕竟,若不是查到几个前朝逃犯,顾大将军的岭仓巡视早就该结束,前往下一站了。
人犯已经顺利交接,有京城兵马押解回京,顾林既然已经交差,那么他是否还在岭仓都不一定。
但现在,顾林既然没走,钱瑞宣便把他顺带的任务完成了。
在外人面前,顾林一向能沉得住气。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依然从容镇定,气场十足。但看过公文,再看皇帝的书信,用的时间着实长了点。
钱瑞宣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很理解顾林的心情。
这之前的很多年,顾大将军都是无往而不利。这时,却是一个跟头狠狠栽在自己儿子手里,而且还是被他舍弃的儿子,心情必然不会好。
拜别顾林,往通州府衙公干,再接触到诚运投递时,虚荣心对顾大将军便多了几分同情。
堂堂兵马大将军,心怀忐忑的留在岭仓大营,等候京城的消息。结果被儿子搞到灰头土脸,心情寥落的带着亲兵卫队赶赴下一站。
而造成这一状况的顾林的儿子,他视察投递行时,这小子早在前朝逃犯抓捕之后,便毫无压力的离开了,据说去拓展上游的投递线路了。
这家伙,简直一点儿当儿子的自觉都没有嘛!
钱瑞宣的视察结果和几位重臣希望的一样,诚运投递的每一项投递物品、包括信件,都有据可查。
寄件人、收件人,揽收人员、投递人员都记录在案。
投递行的人员管理也很周详,在册人员、以及曾经雇佣的,无论辞工人员、还是辞退人员,诚运都有记载。
因视察需要真实性,所以京城官员和府衙的陪同人员来的很突然。
好在诚运投递从一开始筹办,管理上就比较规矩。
前段时间因包裹激增,有一段时间的忙乱,之后便走上正轨。
现在的投递行虽略显狭小,但每个工序都有各自的位置,每个人也都各司其职。
投递行的运作井井有条。
通州总号连着两天接待视察官员,对投递行的正常营业颇有影响。
但另一方面,这次视察不是什么坏事。
袁冬初和潘再水等人明显感觉到,不论京城的几位大人,还是府衙的陪同官员,对诚运的态度都很和善。
尤其是府衙那几位,完全没有一贯的颐指气使,看着就是一心为民的百姓父母官,很体谅投递行经营的辛苦。
两天的忙碌,终于把官员们应付走,天色已经不早。
袁冬初等人坐回堂屋,心情都是一松。
张二柱先吁了口气,才说道:“咱们投递行,能继续做下去了吧?”
潘再水颇为得意:“那当然!别看这几日咱们提着心的应酬各位大人,但左右邻里看咱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很敬畏呢。”
袁冬初笑而不语。
这次的阵仗真的挺大。
估计除了查封,别的任何一家买卖都没有过这种待遇。更重要的是,这次视察以京城几位官员为主。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朝廷非常重视诚运投递。
这次之后,诚运投递只要没有大的疏漏,各地衙门和衙役之类的人,应该没人敢随便刁难。
以后的生意好做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姜成华两人到了。
人还没进来,陈子更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终于走了啊!”
这两人得知顾林离开岭仓大营,早两天就想来报信了。
结果钱瑞宣前脚从岭仓大营出来,后脚就和府衙的人坐镇通州总号,害得两个人远远地就躲开了。
[383.第382章 不用白不用]
各人见礼之后落座,姜成华可没有陈子更的意气风发,他首先开口就是用的幽怨口气: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天成走的时候,也不给我们交个实底儿。怪不得他走的那么利落,一定是拿准了投递行会安然无恙。”
陈子更跟着谴责道:“就是,一点儿也不仗义。”
潘再水和张二柱没敢搭茬。
这和仗义有关吗?袁冬初对陈子更措辞的不讲究很是腹诽。
她说道:“就算顾大哥当时这么给两位公子说了,空口无凭的,您二位也不一定能信啊。”
“这个……”两人一时无语。
顾天成当时拜托姜成华给他父亲传信时,他们两个人心中打鼓,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派人日夜兼程,把信送回京城。
潘再水见两人尴尬,岔开话题:“陈公子一直对蘸水笔感兴趣,要不要我把笔墨拿来,两位公子再试着写写?”
好心办坏事就是潘再水这样的。
两人本就因为错判了投递行的形势,心中郁闷。这时再提到蘸水笔,又是新一轮的不如意。
这次是陈子更抱怨了,“我说,你们时不时的总能折腾一些新奇的赚钱的生意。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先照顾一下咱们自己人?”
“啥?”潘再水没太明白。
袁冬初联系上下文,倒是猜到了,“二位说的是蘸水笔?”
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袁冬初很不齿:不是吧?这也热眼热?
这两位和顾天成交情不错,而且人家是京城上层的公子,不能因为这个有了芥蒂。
袁冬初替顾天成解释:“起初的蘸水笔,我们只打算弄出来自己用的。没想到被廖大老爷知道,才兴起做生意的想法。
“二位公子当时还在京城,路途遥远。而且这种工匠行的事务,我们着实没想到两位公子会感兴趣。”
姜成华沉默的看着袁冬初。
张春生发现市井之中隐藏着一个太监时,这位感觉到了危险,她当时可一点儿没犹豫,直接派小满远赴京城,把他们喊来通州。
怎么轮到赚钱的时候,就路途遥远了?
但因为银子,和一个姑娘家较真,他俩还真抹不下这个面子。
还是陈子更脸皮厚,他说道:“袁姑娘啊,你这里还有什么赚钱的行当不?要不我们干脆在你这儿搁些银子,你们有做生意的打算时,不用和我们商量,直接算我们一份便是。”
袁冬初:“……”
如果现代能经常遇到这种金主,融资就不是问题了,她月月业绩冠军好不好。
“目前还没有。”袁冬初实话实说。